「倘若這口井真是通道,而這面牆築起是為了阻止誤入之人擅闖,那麼--」
「那麼肯定有能開啟這面泥牆的機關?」
「答對了。」他微笑。
「瞧吧,我可不是每回都猜不准的!」她得意的。
永琰道:「現在咱們得仔細檢查這四面牆壁,絕不能有任何地方遺漏!只要我的推測不錯,這道泥牆絕對能夠開啟。」
雖然開啟之後的事,永琰也沒有把握,但現在,這是兩人唯一能走的路了!
「好,我一定努力找!」
永琰仔細檢查起那片泥牆。
然而禧珍被永琰一提醒,於是對那一整片上下左右相連的銀灰色壁面,好奇得不得了。她想這東西既然這麼好用,如果她也有一片,能隨身帶上,那麼下回永琰再帶著她飛簷走壁的時候,就再也不怕從半空中摔下來了!
禧珍正在胡思亂想,正想得得意、忍不住偷笑的時候,她的手上卻按到一個凹洞--
「咦?永琰,你快來看,這是什麼?!」
永琰立刻走來,見禧珍的手指還好奇地插在凹洞上。
原來那一片銀灰色的壁面,因能散發幽光,故此人的視力根本就分辨不出那片壁面上,是否有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
即使仔細去看,都不容易瞧出來。
而剛還在井底時永琰已經試過,這片銀灰色的壁面極不易破壞,倘若壁面上有凹洞,絕不可能是人為破壞。也許經年累月能損壞,然而除了這個凹洞,四周壁面根本沒有任何毀損或者陳舊的痕跡。
禧珍的手指還插在裡頭,她興奮地問永琰:「好端端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東西?」
「這極可能就是開啟泥牆的機關。」
「機關?」禧珍一聽是機關,於是很認真地用力朝裡頭戳了戳!「一點用也沒有,那泥牆還是動也不動呀!」
永琰神情凝肅。
他知道,雖然禧珍找到了這個機關開口,然而從這個開口看來,它需要使用這個開口的人,提供足以辨認身份之物--
也就是一個能開啟泥牆的關鍵物!
然而他與禧珍,卻是兩手空空如也掉下井底的。他們甚至連這個關鍵物是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兩人最後唯一離開井底的希望,到此為止就要徹底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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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揚走出梯洞時,午夜將至。
他站在洞口等了許久,直至三更天已過,卻一直沒等到永琰和禧珍回來找他。
「到底怎麼回事?」隨著夜色深沉,子揚不由得焦急起來。
貝勒爺從不食言,除非發生不得已的情況。
子揚手上握著那幅描摹下來的圖像,開始猶豫是否該去找人。然而正當他準備往後院去時,忽然聽見細微的動靜。
子揚原以為是貝勒爺與格格回來了,然而他聽見的腳步聲極輕,而且只有一人的聲音。子揚原本要迎上的腳步一轉,他閃身藏匿在洞口一株古槐後。
黑影子在子揚剛藏好身,很快便來到洞前。
子揚終於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麼影子,而是一名穿著黑衣的人。
這個黑衣人,與在江南一路追蹤、以及當日潛進王府的黑衣人,是否有關聯?
只見那黑衣人飛身一蹤,他落腳的位置,正踏在那片機關所在的瓦片上。梯洞適時打開,子揚見那黑衣人等暗門打開後便從牆上躍下,進入梯洞。
原來這黑衣人,竟然也知道梯洞的秘密!
子揚從槐樹後走出來,正在揣測這名黑衣人的身份,並且思索該不該跟進梯洞時,忽然一陣風晃至洞口!
下意識地,子揚身形還未反轉便揚手一抓,對方一個退步閃開後便取他的腕脈,子揚抬腳一個假踢然後身形一矮,對手抓個空後整個身子往旁一帶,子揚同時伸手短挑然後反鉤直取下脅,那一挑已然得手--
「子揚,是我!」
那把聲音雖壓得極低,然而子揚再熟悉不過!於是他硬生生地,倏然收回狠辣的手勁……
「新眉?!」子揚瞪大眼睛。
黑夜中,只見新眉一臉驚慌,張大眼睛瞪著子揚。
第五章
當禧珍得知,發現這個凹洞壓根無助於他們離開這裡時,她再一次覺得沮喪而且生氣!
「怎麼會這樣呢?我都找到這個凹洞了,為什麼還是沒辦法打開那道泥牆?」她生氣地拿指頭猛戳那凹槽。
「小心把手指弄傷了!」永琰抓住她的手,握到手心裡。
「永琰,咱們是不是永遠都出不去了?」她哭喪著臉問他。
見到以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從她的小臉上消失,永琰心口一緊。「很難說,如果老天爺不想讓咱們就這麼死了,也許還有機會。」
「那如果老爺要咱們死呢?」她傻氣地問。
他似笑非笑。「放心,妳這麼逗人,老天爺絕對捨不得讓妳死,否則會少了幾十年笑話可聽。」
「笑話?」禧珍指著自個兒的鼻頭問:「我是笑話嗎?」
「妳是我的開心果!」他抓住她的手握緊。
這話有濃厚的寵溺意味。
永琰握著她的手,把她拉到地上,兩人肩靠著肩坐著。「一夜沒睡,累了嗎?累了就靠著我的肩休息,等到天亮咱們再走回井底,也許子揚回頭找咱們,會發現這口井也說不一定。」
「他真的能發現咱們嗎?」
「能,只要有信心就能。」
禧珍露出蒼白的笑容,
即使天真如她,到了這個時刻也明白永琰所說的信心,只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話。
禧珍忽然想起額娘去世那時,阿瑪那傷心欲絕的情景……
她情不自禁地把手探進領子裡,握著額娘留給她的遺物。
「永琰,你還記得小時候嗎?那時我額娘死了,我見到阿瑪那好傷心、好傷心的模樣,他的眼淚一直流個不停,我一輩都不會忘記!可儘管那時候我一樣很傷心,卻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哭不出來。」
她矇矇矓矓地回想起,後來她之所以能流得出眼淚,那是在見到永琰之後。
「當然記得。」永琰回答:「我很清楚的記得,那時阿瑪罰妳跪在妳額娘的靈堂前一整夜,等我見到妳的時候,妳已經快撐不住了!」
「那個時候我心底沒想什麼,只覺得心裡頭好悲傷、好悲傷,可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是哭不出來!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當時我連看著額娘去世了,還是流不出眼淚呢?難怪阿瑪那時候會那麼生氣……」
「不明白就別想,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妳額娘知道妳的情況,她一定不會怪妳的。」
「永琰?」她忽然喚他的名。
「嗯?」
「其實在你到杭州之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很奇怪的『夢』。」
「什麼樣奇怪的夢?」
反正暫時出不去,他舒下心,開始聽她說故事。
「我夢到你人在漠北,因為那處地方天與地之間的景象,看起來就像阿瑪對我描述過的塞外風光。那時我『看見』你站在一望無際、幾百幾千個營帳中心,跟一群官兵站在一塊兒,看起來像正包堵著一群外來的人!然後皇上從營帳裡走出來,站在一名穿著與其它官兵不同的男人身邊,這男人的穿著跟那群外來的人,看來非常相似!可接著突然發生了變故,那群外來人中,忽然有一個人手上拿了一把鋒利的短刀,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朝皇上跑過來!在所有人都急著往那人衝過去的時候,你卻靠向皇上,之後那個人忽然把短刀往皇上一扔,當時你便奮不顧身的朝皇上撲過去了--」
聽到這裡,永琰悚然一驚!
「妳……」他疑惑地蹙起濃眉。「妳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這是真的嗎?」禧珍瞪大眼睛問他。
「這件事,是阿布坦告訴妳的?」
禧珍搖頭。「剛才我已經說過,這是我『夢見』的。」
永琰沉吟不語。
經過這些日子,沒有任何人比他更瞭解禧珍--
她儘管頑皮、總是惹事生非,每回都像在測試他的脾氣和耐性的極限,然而她可愛的神情和無辜的模樣,總讓他雖然氣到極點,卻又對她無可奈何。
他能篤定,除了傻里傻氣以及讓人頭痛外,珍兒是一個絕對不會說謊的女孩!
如果這些事,不是禧珍從阿布坦或者子揚那裡打聽到的,那麼剛才走到湖邊時禧珍曾經提到,當日她握住小碗的手突然發生的怪事,也可能是真的!
「妳說『做夢』,那是什麼樣的情況?」他進一步問。
禧珍於是把當日的情景重說了一遍。
永琰第一次聽到,同時禧珍再重說一遍大漠營地的景象,那彷彿她親眼所見般生動細膩,讓永琰再沒有半分懷疑。
「這倒很奇特,過去我曾聽說,一些修為上乘的密宗師父,也能有這樣的能力,但這只是神通的一種。」
「神通?」
「那是一般凡人不可能擁有的能力。」
「這是一種能力嗎?可除了那回,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過這種奇怪的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