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是他的經驗豐富,分析起道理來,都不會咬到舌頭,儼然就是情場浪子一個。
「我相信你一定非常享受其中的樂趣。」果不其然,齊絮飛對他的評價又降一級,調整回原來的位置。
「我向來是的,謝謝妳。」他也不否認他是箇中高手,對食物或對女人皆然。
經過了這一回合的交戰,齊絮飛懷疑自己不可能戰勝他,這男人根本是一頭狡猾的狐狸。
「我想開始用餐了。」既然打不過,乾脆吃飯,省得餓肚子。
「當然,我正想如此建議。」馬季彌按下呼叫鈴,第一道菜馬上出現。
「因為昨天剛吃過魚,所以今天的前菜我點了小卷,但願能符合妳的胃口。」
非常體貼的說法,就算她不喜歡小卷,也得吞下去,更何況味道真的不錯。
齊絮飛用驚人的速度把前菜解決完畢,馬季彌立刻又按下呼叫鈴,請服務生送沙拉進來。
「什錦蔬菜沙拉,清淡又美味,最適合配肉食用。」
齊絮飛吃得很快,菜也上得很快,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已經吃完了兩道菜。
「接下來是原味海鮮湯。」馬季彌得盡全力,才能忍住不當著她的面笑出來。「台灣四面環海,盛產海鮮。我想讓妳在第一時間嘗到最新鮮的美味,記住家鄉的味道。」
基本上,一個人肚子餓的時候,實在沒有什麼心情聽訓。尤其他又在她耳邊吱吱喳喳的介紹東、介紹西,更是令她覺得煩,忍不住給他一個衛生眼。
「抱歉,我只是以為妳或許想聽點別的。」而不是猛吃。
「如果我想聽的話,我會告訴你,現在請你閉嘴。」讓她好好吃飯。
聞言,馬季彌忍不住吹一個無聲的口啃。看來她心情真的很不好,會不會跟他暗示對女人很有一套有關?
「看樣子我最好趕快叫服務生把主菜端進來,免得妳連湯碗都給吞了。」他開玩笑地按下呼叫鈴。
齊絮飛除了瞪他還是瞪他,巴不得把他瞪下地獄去。
「我猜你今晚會選擇牛肉當主菜,是覺得此刻我適合吃牛?」被他這麼一激,齊絮飛牛脾氣真的快衝上來。
「不,」馬季彌搖頭。「我選這道菜,純粹只是朋友抗議說牛肉煎得太硬了,我想嘗嘗看是不是真的。」
換句話說,她多心了,他沒有暗示她牛脾氣的意思。不過話說回來,什麼樣的主人,會在貴客來訪時,「順便」證實朋友有沒有說謊,簡直太離譜了。
齊絮飛大口大口的吃著牛肉,心想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明知她對他的觀感,可以決定他的餐廳是否可以進「一百大」,卻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腦中既有的認知,被他的舉動搞亂到失去方向,全部都攪在一起。
齊絮飛這一生,從沒有像今天飯吃得這麼快過。事實上,她快氣炸了,每一次交手都輸,她會高興才有鬼,這個英國佬實在是──
焦糖布丁。
她才想好好咒罵馬季彌一千回,服務生就端著飯後甜點走進包廂,她一肚子的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吃吃看,安東尼的焦糖布丁,是全台北市做得最好的,味道好極了。」
顯然他口中的「安東尼」,便是這家餐廳的甜點師傅,這焦糖布丁即是出自他手。
齊絮飛依言嘗了一口布丁,入口以後驚訝到瞪大眼睛,這布丁跟她早上吃的那個布丁一模一樣!
「早上那個布丁──」她直覺地開口詢問。
「嗯?」馬季彌挑眉反問。
「呃,不,沒什麼。」她臨時反悔,急忙住嘴。「我沒想問你什麼……」
其實她想問,早上她在飯店吃的焦糖布丁,是不是他特地命人送過去的?他似乎非常重視她的一舉一動,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既然沒有話問我,就趕快吃妳的布丁吧!等會兒糖融化了就不好吃。」
還有他那對巧克力色的眼睛,彷彿要把人看透,連呼吸都困難……
不行。
齊絮飛用湯匙剷起鬆軟滑潤的布丁,一邊送進口,一邊決定。
她非得趕快完成工作,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男人不可,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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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齊絮飛都是在忙碌中度過。
自從她決定盡快結束工作以來,每天都忙著整理手中的資料。當然期間她亦陸續造訪馬季彌的餐廳,發掘更多的驚奇。憑良心說,他的餐廳管理得很好,而且類型非常多樣化。不過短短幾天,她已經試過法國料理、意大利料理、地中海料理,以及日本料理。而且這些餐廳的裝潢和設備都非常豪華舒適,餐點本身的風味絕佳,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國際知名餐廳。
好了!
將最後一筆資料輸入計算機,齊絮飛心裡有數,她會將「馬式餐飲集團」列入今年的百大餐廳,她在台灣的工作總算完成。
她伸伸懶腰,關上計算機,不經意瞥見表上的時針,已經走到五的位置,才想起她和馬季彌的約定。
基於習慣,也基於禮貌,馬季彌決定在她離開台灣之前,為她餞行。雖然她認為這是多此一舉,但礙於禮貌,不好拒絕,只得點頭答應和他共進晚餐,雙方約定六點碰面。
六點;那也就是說,她只剩一個鐘頭的時間準備。在這一個鐘頭內,她必須洗好澡、吹好頭髮、穿好衣服和化好妝。可能的話,最好先把行李整理一下,因為她明天一大早就要搭飛機離境。若等到晚上的聚會結束再來臨時抱佛腳,很可能會來不及。
齊絮飛一面估算這些工作所需要花掉的時間,一面衝進浴室打開蓮蓬頭洗澡。十分鐘後頂著一頭濕漉的頭髮衝出浴室,接著又花了二十分鐘吹出一個髮型,最後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並且化妝,等一切就緒,已經又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
她看看表,嗯,不壞。她至少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整理行李,聊勝於無。
齊絮飛向來崇尚「時間即金錢」這個觀念,因此就算沒剩幾分鐘,她仍是搬出行李箱,開始整理行李。才折好了幾件衣服,敲門聲緊接著響起,她連忙放下手邊的衣服,前去開門。
「我準備好了──」不期然看見馬季彌的身影,齊絮飛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接不下去。
「晚安,我來接妳。」馬季彌面帶笑意的看著一臉錯愕的齊絮飛,她看起來很驚訝,似乎很意外看見他。
「我還以為是司機……」她的確很意外會是他來接她,過去幾天都由司機接送,從來沒看過他出現在飯店。
「這是最後一晚,不是嗎?」他依舊是噙著微笑,提醒她時光的流逝。齊絮飛心中頓時五味雜陳,連續乾咳了幾聲,才有辦法回話。
「是啊,確實是最後一晚……」她尷尬地說,總覺得在他的目光下,一切都變成透明的,連她的心情也是。
他臉上的笑容霎時加深。
「可否請妳去拿皮包,我不想讓司機等太久。」馬季彌極有技巧地暗示她該出發了。
「啊?好,我馬上去拿。」她趕忙回神,衝回房間去拿皮包,出來時一臉尷尬。
馬季彌笑吟吟地看著她把門關上,齊絮飛猜想他大概沒注意到房間裡面的狀況,簡直亂得可以。
四月的台北稱得上涼爽,尤其一到了夜晚,氣溫驟降,夜風且帶有幾分寒意,透過窗子吹入車廂,齊絮飛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好冷,真不該只穿單薄的小禮服……
正當她抱怨自己穿錯衣服,一件質料綿柔輕暖的羊毛外套不期然披在她的肩上,她驚訝地轉過身。
「台灣的天氣變幻莫測,最好隨身攜帶一件外套會比較好哦。」為她披上外套的人,不消說就是馬季彌。
她尷尬的點點頭,總覺得他自己就像台灣的天氣;變幻莫測,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們要去哪裡?」她注意到車子已經駛離市區,現在正在跑山路。
「去喝咖啡,順便看夜景。」他輕鬆地回答。
「看夜景?」齊絮飛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答案,不禁又愣住。
「嗯。」馬季彌微笑。「我在山上開了一家咖啡廳,視野還不錯,我想妳應該會喜歡那兒。」
原來他們今晚的目的地是山上,難怪他會幫她準備外套。
不過,他倒也很有心就是了。
將身上的羊毛外套拉得更緊一點,齊絮飛不安的想。
他太體貼、太溫文,有時又太過深沉。像他這種男人,根本就該列入「禁止靠近」的名單之中,太危險了。
車子就在齊絮飛跳動的思緒中,到達馬季彌所開設的「咖啡廳」。不過她很快發現到,雖然名為咖啡廳,實際規模卻與一般餐廳無異,只是賣的餐點沒那麼精緻,感覺也隨意些,並且沒有包廂。
「我們到陽台上用餐,感覺會更好一些。」雖然沒有包廂,但有陽台,關上門一樣隱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