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撐著下頷,「那好,這下你甭費盡心機纏著我了,因我會跟著你不放,直到你吐出我師父的下落為止。」
現在不是他纏著她,而是她跟著他不放……不知是否該為此感到高興的風破曉撫著額,覺得額上的熱度,似又因她專注的目光而再次升高了點。
他壓低了音量問:「日後,妳會不會又用那招數對付我?」要是她再把他給逼得不得不跳井自救,恐怕他很難活到吐出答案的那天。
「看情況。」已經完全掌握住他弱點的夜色,冷冷朝他一笑。
不要吧……
直在心裡哀歎的風破曉,在迎上她唇畔那抹冷艷的笑意時,渾身僵硬地呆望著她,而後,感覺心跳又有些不受控制的他,困難地深吸了口氣。
「你敢再跳一次井你就試試看。」在他開始不安地在椅上亂動時,很明白他接下來又想做什麼的夜色,警告性地把話說在前頭。
眼珠子頻頻亂轉的風破曉,在氣息因她而愈來愈亂時,直將兩眼定在她身後那面看似厚實的牆上,然後在心裡盤算著,不知待會去那撞一撞,會不會讓他清醒點?
她火大地再加上一句,「你要是掉了根頭髮,我也會要你後悔。」
「將……將軍?」渾然不知他倆之間糾葛的眾人,完全不明白夜色為何會那麼在乎他。
「走開。」她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不想白白錯過這恐將不會再有的大好良機,不願走的眾人,仍是壯大了膽量站在原地不動,依然不肯對她死心,夜色才在想要不要親自動手下個馬威,好讓這些人往後都不敢來煩她,或是直接拎著風破曉離開這以圖個清靜時,雙耳靈敏的她,猛然聽見一串熟悉的足音,她愕然張大了眼,轉首看向遠處被人群堵住的大門。
驚天動地的獅吼聲,在下一刻將沒半點心理準備的眾人,嚇得紛紛做鳥獸散,不是趕忙逃出門外,就是飛快地閃躲至兩旁,膽戰心驚地看著那頭體型龐大,難得有機會親眼一睹真面目的天獅,自門外快步奔進客棧,一骨碌地衝向夜色。
再次見到這頭跟了她數年的愛獅,眼中盛滿訝然的夜色,伸出一手輕撫著曙光的臉龐,沒想到牠竟會由中土一路尋她尋到這兒來。
她感激地問:「陛下……沒殺了你?」她還以為,在她被下罪之後,與她並肩作戰的曙光,定會遭陛下收回去,或是以同罪之名殺了牠。
一室無聲中,坐在她的腳邊,閉著兩眼以面蹭著她掌心撒嬌的曙光,在她愛憐地撫了撫牠後,牠一腳搭在夜色的腿上,像只大貓似地想更偎近她一點,當夜色因此露出絲絲笑意時,將一切都仔細瞧進眼底的風破曉,頭一次這麼清楚地看見,她那絲毫不加以掩飾,撤去了防備所有人面具下的真實模樣,登時一股因她而生的酸楚,隱隱在他的心頭發酵,他試著記下此時她臉上的神情,與她發自心底真正的感情。
察覺到四周過多的人們圍著夜色不放,在他們悄悄踩著小心的步伐想再靠近夜色時,曙光驀地睜開了琥珀色的大眼,將臉龐自夜色的掌心中移開,張開了嘴咧出了一口白牙。
「你來了也好,幫我個忙吧。」明白牠心意的夜色,輕拍著牠的背部向牠示意。
下一刻,只見眨眼間就躍上前的曙光,毫不客氣地張嘴發出強烈獅吼,震耳欲聾的吼音,令客棧內所有的人難以忍受地摀住雙耳,一副蓄勢待發,似隨時都可能會撲上他們的曙光,立即讓那些被震懾得只想快點自獅口下逃跑的人,給逼得不約而同地竄向客棧大門逃命而去,霎時,再度淨空的客棧,只剩下沒摀住耳以避獅吼的夜色與風破曉,與……
一地被留下的錢財。
總算有心情去看看他們為她帶來了些什麼的夜色,數了數眼前這些口盛滿金銀財寶的箱子,而後她那嫣色的菱唇,緩緩因這些箱子微勾起。
就算她留在帝國幹一輩子,或數輩子的武將,恐怕也得不到這麼多錢財,為了她往後的日子著想,對於這些自動送上門的厚禮,她並不打算清高地浪費它們。
風破曉淡淡地問:「妳打算怎麼處理這些玩意?」這下可好,要是她不把這些奉還的話,她不但會是迷陀域裡風頭最健的大紅人,同時也是迷陀域裡最富有的女人。
「你不會以為我會將它們推回去吧?」她側首瞥他一眼,起身自盛滿燦銀的箱子裡,拿來一些銀子放至他的面前。
「這是做什麼?」她打算有福同享嗎?
「有借有還。」她沒欠人情的習慣。
風破曉輕聲一歎,「有必要如此嗎?」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又不是想要求什麼回報,她又何須分得這麼清?
「有。」個性強硬的她也很固執。
「好吧,由妳。」他也懶得去改變她的心態。
「還是不想告訴我答案嗎?」她站起身,在招來曙光後,倚在曙光的身旁瞧著他。
「不想。」他還是千篇一律的說詞,頑固得令人皺眉。
「沒關係。」打算將這些玩意全換成銀票的夜色,對他笑得很惡質,「現下,我不愁沒盤纏了,因此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同你慢慢耗。」
不要又突然這樣對他笑……
在鼻血快噴出來前,趕緊以一手掩住口鼻的風破曉,看著她那婷婷的笑意,開始在心底覺得,她要是再這樣繼續玩他,他的傷,恐怕永遠都不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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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火宮
坐在空曠的大殿裡,擺著一副臭臉的石中玉,在大殿殿門被同樣心情也不是很好的破浪一腳踹開時,他一手撐著下頷,情緒惡劣到極點地瞪向那個同僚。
「你毀了日月二相的家門?」
破浪橫他一眼,「那又怎樣?」
「你怎不乾脆一把火把艮澤宮給燒了?」石中玉一骨碌地衝至他的面前朝他開火,「你平常不是既目中無人又囂張嗎?仗著你是紫荊王的身份,你就不會順道把那兩個欠扁的傢伙打得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呀?」蠢蛋王爺,特權該用的時候偏不用!
額上青筋隱隱跳動的破浪,一肚子光火地對他拉大了嗓門。
「你以為我不想?」石頭做的笨腦袋,也不想想那麼做了後會有什麼後果!
石中玉卯起來跟他比嗓門大,「那就別光說不練啊!」
「想打嗎?」破浪扳扳兩掌,怒氣沖沖地脫下外氅一把將它扔得老遠。
「怕你不成?」他也挽起兩袖,擺出了一副不扁不爽快的德行。
一道怯怯的聲音,在他倆互瞪著彼此準備大打出手前,很不是時候地自殿門處傳來。
「將,將軍?」宮內總管怕怕地看著他倆像要互相廝殺的模樣。
「幹嘛?」他倆飛快地將充滿火氣的眼睛一塊掃向無辜的他。
「有拜帖……」他抖了抖身子,小心地捧高了手中剛到的帖子。
「燒了!」他倆更是異口同聲。
宮內總管面有難色,「可這是……」
同樣都是滿腹怒火無處洩的兩人,乾脆轉過身子狠狠地瞪向他。
「燒就燒……」不想成為他們出氣對象的宮內總管,趕緊捧著帖子速速開溜,免得倒霉被風尾掃到。
被個外人打擾後,失了興致的破浪,出氣性地一拳揮向殿柱,而石中玉則是扁著嘴,兩手叉著腰在殿內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後,稍微冷靜點的石中玉,不甘不願地走王他的面前。
「喂,夜色不在,你暫且先別回東域,光我一人,可沒法擺平那些等著對咱們落井下石的六器走狗。」討厭歸討厭,但不管再怎麼說,這傢伙好歹也是他的同僚。
破浪冷冷低哼,「本王沒有修養可言,我可不保證我對那班人會有多客氣。」
石中玉就是算準這一點,「我當然知道你除了沒修養外更沒人性,不然你以為我幹嘛要你去扮黑臉?」那班人除了夜色與破浪外,誰的帳也不買,難得破浪總算有點用處了,不在這時把他給推出去耍特權更待何時?
聽完他的話後,破浪有些瞧不起地睨他一眼。
「怎麼,六器上門找過你晦氣,你老兄卻擺不平?」喲,真難得,這顆石頭也有求他的一天?
「誰說我擺不平?」愈想愈火大的石中玉將十指按得咯咯作響,「他們要敢再來,我就叫愛染把他們轟成焦炭,我看到時候他們的徒子徒孫還認不認得出他們!」
破浪兩手攏著胸,「六器是沒來過我府中,不過他們那班朝中的靠山,卻很懂得在朝中扇風點火。」
打他上任東域將軍以來,托六器的福,他從沒上朝上得那麼勤快過,他要是一日不在朝上盯著那班在夜色已被逐出中土後,仍在她背後說她的不是說個不停的朝臣,只怕就連北域大軍那些親近於夜色的屬下,都將因夜色而得與她一塊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