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角逸出一抹細微的笑。
他附上她的耳朵,小聲地說:「我至今還為妳守身,都還沒有『那個』。」
她的臉紅熱了起來,挑了挑眉頭。「你不用跟我說這個,我又沒有興趣聽。」更何況,也不知道他這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對不起。」他賴皮地笑著。「妳誤會了,我是自言自語。」
她瞪著他,都附上她的耳朵了,還說是「自言自語」?!
她甩頭,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他就繼續跟著她,繼續「自言自語」。「我們大學的時候,考上不同的學校,一直都有人告訴我,有很多人追妳追得很勤,看到妳跟誰出出入入,我都不以為意,我知道妳認定了我,就是認定了我。」
她翻了個白眼,他這相信她,是因為吃定她吧!
他繼續說道:「我以為妳應該也是這相信我的,我身邊的那些女人,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至於那個校花雖然有和我單獨過夜,但是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那年,他們才大一,雖然偶爾有小吵架,但是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那天她買了早餐到他租屋的地方找他,他正在洗澡,應門的是來借宿的校花。
余乃文並沒有和那個校花吵起來,她只是把早餐拿給校花,要她轉交給他。
他從浴室出來後,打了電話給她,謝謝她的早餐,順口解釋一下情形。
他一直覺得這是坦蕩蕩的做法,當時他也慶幸她「深明大義」,沒拿這件事情和他吵架。
不過後來他才發現,情況好像不大對,她不吵架是因為心高氣傲,而不是因為心無芥蒂。等到他察覺該解釋的時候,又因為時機不對,只好作罷。
這件事情就這讓它過了。
後來導致他們分手的事情,是因為他又為了幫派的弟兄跟人幹架,她氣得提出分手。
分開這多年,他一直掛著這件事情,想和她解釋。
他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妳一直很介意。」
聽到他這說,她唰地轉頭,一臉嚴肅地與他相對。
他頓了一下,一笑。「好吧,是我希望妳很介意。」
她轉了一抹澀然的笑。「如果我一點都不在乎,幹麼跟你分手?我還是希望你慎重地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希望你擔心我會亂想,希望你害怕我會誤會,結果你只是雲淡風輕地帶過。笨蛋,你以為你這樣很酷嗎?」
他舉手,啪地併攏雙腿,做了個敬禮的動作。「知道了。」放開了一個陽光晴朗般的笑容。
她笑了,笑裡還是有掩不住的酸意。一想到這件事情,她始終覺得委屈。她嘟著嘴說:「你欠我。」
「我欠妳什麼?」他不明就裡地看著她。
「一個巴掌。」她抬起下巴,從齒間迸出了話。「我那時候好想狠狠地甩你一個耳光。」
呃……他愣了愣,她看來很想現在就討回。他不確定地問了:「妳不會是想在這裡……」他左右張望後,遲疑地說:「在街上,在這多人面前……打回那一巴掌吧?」
她笑笑地看著他。「你覺得呢?」難得換他緊張了。
他看了看她,瞧見她眼中有怨呀!
好吧。他一挺身,閉上眼睛。「隨便妳了。」
他聽到她吟吟笑起的聲音。「既然你這有誠意,就先讓你欠著。」
他睜開眼睛,看見她笑得很奸詐。
「現在不打,一定是妳還有更大的陰謀。」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咧嘴笑著,雙手環在胸前,還是那句話:「你覺得呢?」
其實,他想多了,她只是開心呵。他是這樣愛面子的人,要是以前他只會當她無理取鬧,哪有可能答應讓她在街上打他。
這是她遲來的「無理取鬧」,是在戀人面前才能耍弄的小脾氣。
他歎了一口氣,也還是那句話:「隨便妳了。」
她轉了轉眼眸。「欸,你不是要我陪你去某個地方嗎?你還去不去?」
「當然去了。」他喜出望外地看著她。「妳要跟我去了嗎?」
她藏起一抹得意的笑,故意繃著臉。「笨蛋,不跟你去,我問這做什麼。」
嚇,他看她要他要得可高興哩,不過這沒關係。他驀地牽起她的手。
「喂!」她出聲抗議。「我什麼時候答應要讓你牽手了?」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招了輛出租車。
她噘了嘴,嘟嘟嘍囔地說:「每次都這樣自作主張。」
他回頭,給了她一個像大孩子一樣開心的笑容。
「哼!」她才不吃這套呢。
她轉過頭:心跳鼕鼕地,手也沒有甩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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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開到醫院,他們兩個下了出租車。天色已經暗了,不過她還是看得出來,他的臉色是肅靜的。
他們一路向病房走去,他始終不發一語。
她想了想,說道:「我一直在想,你怎麼會變了這多。我現在懂了,一定是你得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所以對人生終於大徹大悟,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看她一眼,笑了出來。她一定是看出他的不對勁,所以在逗他。
他親暱地摸了摸她的頭。「真聰明,妳說對了一半。」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經意的動作、隨意的笑容、凝看的眼神,幾乎都要讓她忘記他們之間的愛情斷裂了五年。
是他還愛著她,也是她還愛著他啊。
他釋出一抹笑容。「不是我有什麼隱疾,是我爸出車禍成了植物人,讓我的人生從此不一樣了。」
她當場愣住了。
「他在603病房休息。」他笑笑地搭住她的肩膀。
她跟著他走,任他的手搭了上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給予他支持的方式。
他們走進那略帶著藥水味的病房,病床旁的簾子掛了起來,隱約看得出來人影,一股臭味翻了出來,那是病人排泄物的味道。
這讓她皺了眉頭,不一會兒就覺得不好意思,赧然而尷尬。
他看來已經習以為常,笑笑地說:「應該是看護正在幫我爸爸清理。」
他拉著她走了出來。
她抱歉地說:「對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情。」
他一笑。「我不說,妳當然不知道了。」
「你爸爸的事情,我很遺憾。」她沒想到會撞見這樣赤裸難堪的場面。
他搖了搖頭。「也許沒那遺憾的。」
她瞠大了眼眸,不解。
他帶起一抹笑,不同於平常的嘻笑,那是男人的笑。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知道怎麼形容,那是經歷了世事,也看透了世事的笑容。悠悠地,會讓人為他心疼,卻又隱隱覺得他很了不起。
「我從來沒跟妳說過,我爸爸人在警界,卻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這個消息的確很讓她驚訝,她克制不讓自己發出呼聲。
他坦言道:「因為這個樣子,所以我對他一直很不諒解。我不喜歡他管我,覺得他沒有資格,因為想反抗他吧,所以我故意和那些有幫派背景的朋友混在一起,那時候,我的確是把兄弟看得比他重要。」
「也比我重要。」她還是忍不住低聲抱怨。
「沒有,妳在我心裡是比他們更重要的。」
他的回答讓她有些意外。
他說道:「妳不喜歡我跟他們在一起,我就逐漸疏遠他們了,只是他們有難,我還是不得不替他們排解。」
她看了看他,想了想,還是碎聲說道:「他們的難也太多次了吧。」
他笑出來。「我也是這覺得,所以我跟他們說過,我只能再幫他們一次。」
「那你怎麼沒有跟我說這件事情?」
「我是男人啊。」他挑了挑眉頭說道:「不是說說話就算數了,要做了才有資格說話,我是想把事情解決了,當作個驚喜告訴妳。」
她哧地一笑,白了他一眼。「男人喔。」
他自嘲地笑了笑,當時的想法,現在想來確實好笑。有時候就因為年輕時一些好笑的想法,讓人錯過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他說道:「我們分手的那天,和我爸出車禍其實是同一天。那天我媽媽打電話來,跟我說爸爸出了車禍,她那時候才告訴我,我爸為我擋掉很多道上的麻煩。他為我做的一切,我都不曉得,那時候我覺得很混亂,結果妳剛巧打電話來給我。」
那天余乃文打電話給紀天律。紀天律口氣不耐煩地說,有事情要處理,那種態度惹惱了余乃文。
余乃文問他,是不是又有兄弟的事情要處理,她完全沒給他解釋,只顧著抱怨,顧著逼他在兄弟和她之間要作出抉擇。
紀天律也無法跟她說父親出車禍的這件事情,雖然他爸不是因為他而出車禍,可是他到那時才知道他爸為他做的事情,這讓他產生了自責自厭的情緒。
最後余乃文賭氣地說厭倦了一次又一次跟他的爭吵,提出分手。
他就這點頭,掛了電話,從此之後,他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天呀!怎麼會是……」她歎了一聲。「那你後來為什不來找我,不跟我說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