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大下。」下腹的抽痛加上胃部的翻攪,不要說吃不下,她連扯開笑容都很勉強。
「妳今天的臉色不好看耶!晚上妳還要去歡迎會嗎?」
同事這麼問,不完全是基於關心的。因為她這麼一問,其它女同事關切的目光同時集中過來。
余乃文心裡明白,她的外表讓這些同事將她視為競爭紀天律的頭號敵人。
她笑了笑,才要說話,就聽到紀天律的聲音--
「請問余乃文小姐在嗎?」
余乃文小姐余乃文白了他一眼,這種稱呼,他也叫得出來。
女同事的目光整齊地對向紀天律,紛紛露出了笑容,還有人開始整理頭髮。
余乃文小姐也好,余乃文心裡想著,要裝陌生誰不會呢?「請問誰找我?」明明聽聲音就認得出人,她還要故意演戲。
「妳好,我是總經理的特助紀天律。」紀天律滿臉笑容地說。「不好意思,今天撞到了妳,我買了雙鞋子給妳,算是賠禮。」
「哇!」旁人發出羨慕的呼聲。
有人忍不住低聲說道:「Vivian,怎麼都沒聽妳說過妳和紀先生已經見過面了呢?」
雖然是笑意盈盈,不過余乃文聽得出來那是殺氣騰騰,怪她不夠意思。
倒霉耶,這樣也有事情。
余乃文拉起笑容。「妳剛沒聽到紀先生報出名字嗎?我那時候不知道原來他就是紀先生。」
「還好,我還知道妳是余小姐。」紀天律接著她的話,笑得像是「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紀天律送上鞋盒。「妳穿看看合不合腳。」
余乃文暗瞪著他--要她穿,門兒都沒有。
她想到童話故事中,灰姑娘試穿玻璃鞋的時候,姊姊們虎視眈眈的眸光。
她周圍的目光像凌厲的箭一樣射來。
拜託,送鞋子她一點都不覺得浪漫,她只覺得這是個糟到不能再糟的變調童話。
「不用了,謝謝你。只不過是撞了一下,哪需要這種賠禮?」她把鞋子退還給他。
「這樣好了,妳當我是個錢多的無聊人好了,我就是覺得需要這樣的賠禮。」明明是痞子無賴,紀天律還一副誠懇的樣子。
同事們發出喟歎--男人出手大方,身上就會發出光。
余乃文眼睛瞪著他,嘴上假意笑著。「不好意思,我剛好也是個無聊人。不過我是個固執的無聊人,承受不起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收。」
「事情沒這麼嚴重。」他笑了。「只不過是一雙表示心意的鞋子,哪有什麼承受不起的。」
余乃文回以虛假的笑容。「鞋子可是踩在腳下的東西,我怎麼承受得起把紀先生踩在腳底下呢?」
紀天律朗聲大笑。這就是他的乃文,倔強、聰明、機敏而有光彩。
在他爽朗的笑聲中,她的心跳再度催快,她彷彿看到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怕的大男孩。
他們的愛戀曾經是那樣甜美,充滿笑聲……她有一時的失神。
他說道:「鞋子是承擔重量的陪伴,如果能送這樣的禮物給余小姐,那真的是我的榮幸了。」
余乃文的臉熱了起來。
這哪裡只是送禮物,根本就像是一場公開的表白,其它同事已經忍不住竊竊私語了。
喔,紀天律是瞎了眼嗎?難道他看不出來,他會害她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她強烈懷疑,他是在報復她開口說要分手,所以陷她於不義。
「說得太好了。」余乃文壓住怒意的假笑。「這麼有意義的禮物,我更不能收了,我看還是轉送給其它人吧!」
「不行。」紀天律篤定地說。「這雙鞋子,只合余小姐的尺寸。」
有人忍不住說道:「紀先生怎麼知道余小姐的尺寸?」
余乃文心跳加快,心虛起來。
紀天律笑了笑。「說來很巧,因為余小姐的身形和我前女友的身形一模一樣,我想她們的鞋子尺寸應該也是一致。」
余乃文鬆了一口氣,再度拉開笑。「這樣看不準的……」
她話還沒說完,他就搶先說道:「這樣好了。余小姐,妳穿看看,要是真這麼巧,就是合了,那表示鞋子注定是妳的,妳就收下吧。」
余乃文臉色一沉。這傢伙從來不變的,就是這種霸道的性格。她要是不收下,他只怕不知道又要說出什麼話、變出什麼花樣了。
她拿出皮夾子,連個應付他的笑容都懶得擠了。「好吧,紀先生,麻煩你告訴我這雙鞋子多少錢?我不願平白收人家的禮物。」吵不贏他,切得乾乾淨淨,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樣說,很有道理。」他附和她的說法。
可是就在她要把錢拿給他的時候,他卻按住了她的手。「妳不想平白收我的禮物,那就下次請我吃飯吧!」
「什麼」她傻傻愣大了眼睛。
他牽起一抹笑。「就這麼說定了,掰。」他轉身,瀟灑離開。
去他媽的紀天律!她握緊拳頭,生氣地想,應該要把鞋子拿起來,往他頭上狠狠砸去的。
可惡,他們重逢後,交手的第一回,她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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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多,余乃文從化妝室走出來,才剛踏出去,就差點撞上紀天律。她頓了一下,與他對看。
他一臉驚喜的笑,笑得這樣開心。
她的心口一快,真是該死,他笑起來的樣子該死的好看。她避開他熾烈的目光,從旁邊閃開。
他一步跨過來,堵在她前面。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無賴地笑著,就是不讓開。
哼!他以為她拿他沒轍嗎?她退回化妝室,哪裡曉得他竟然還跟進來。她尖叫:「這裡是女廁耶!」
「是呀。」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不跟妳進女廁,難道妳要跟我進去隔壁的男廁嗎?」
「變態,你走開啦!」她一把推開他。
他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就這麼貼著他的胸懷。他穿著白色的襯衫,襯得他的身形更為昂藏。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她清楚地感受到他鼕鼕擊跳的心臟,強烈而狂野。
她不敢看他,心跳莫名跟著快了。
「我今天是不是惹妳生氣了?」他問。
她抬眸,白了他一眼。哇咧……這傢伙竟然還問得一臉無辜的樣子。
喀喀的高跟鞋蹬踩的聲音傳來,表示有人往這裡靠近了。
余乃文急著說道:「有人來了,你快點走。」
要被人發現的話,一定把他當成變態,她第一時間的反應,還是擔憂著他。
他非但沒走,還突然拖著她,迅速地往隔間好的廁所躲進去。
她傻了眼,只一下子,她和他就這麼擠在狹小的廁所內。她和他貼得太近,她腦中思考的空間好像也被擠壓得不見了。
走進化妝室的那個人,一來就往他們藏身的廁所走過去。她也沒敲門,直接把門拉開。
等到門被拉出一個縫,余乃文才意識到紀天律剛剛並沒有把門鎖上。
她的頭皮發麻,心臟幾乎快停了。
他的手橫了過來,和對方拉扯著門。他低附在她耳邊說道:「快說有人。」
她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說道:「有人。」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略略發抖。
「對不起。」對方說道,往隔壁間走過去。
他把門鎖好,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把。
厚,真的會被他給嚇死。她的心跳到現在還是忐忑不安,連唇舌都發麻了。
他站在她身後,雙手環住了她。空間太小了,她無法掙開他,怕會製造聲音,她也不敢掙開他,只好任他這樣抱著。
四周好靜,她聽得到他低吐的呼吸聲,那比隔壁的廁所沖水和開門的聲音更為清晰。
她的心跳一直很亂。他在她後面,讓她的緊張一發不可收拾,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種守護的感覺,又會讓她回想起從前,然後讓她在巨大的緊張中,生出了不相稱的篤實。
喀喀的高跟鞋聲音慢慢地遠了。
「呼。」她吐了好大的一口氣。
他的手突然扣上她的手,這讓她的身子再度繃緊,脊樑一僵。
他低聲說道:「妳的手好冷。」
「廢話。」她壓低聲音罵他。「都怪你啦!害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會冷嗎?」他強悍的臂膀一縮。
不像剛剛,他是輕輕靠著她,現在則是霸道而纏綿的緊抱著她。他的頭枕埋在她的頸窩,戀戀地汲嗅著她的幽軟馨香。
她不敢看他,那想都不敢想的俊秀臉龐,就這麼蹭著她的臉頰,撩起奇異的綺念。
她低吐。「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想知道妳開不開心,我想知道妳想不想我,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又惹妳生氣了,我想知道我要怎麼做,才能跟妳合好。」他溫柔地說著。
她歎了一口氣。「不要告訴我,你跟我進到廁所就是要問這個?」
「妳不喜歡廁所的話,我們可以換個地點。」他淘氣地笑了。
拜託,她撞開他的手。「我沒空理你。」
他沒讓她走,聲音再度帶起一抹笑意。「妳已經換上我送妳的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