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累積,他發現,當時的小小好感,已發芽茁壯成他從未體驗的特殊情感。
她就像一顆變色龍鑽石,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都會發現截然不同的她。
「你不會是為了讓夏小姐答應接下CASE,而用男色去引誘她吧?」他的思忖讓褚澄觀想歪了方向,她擰起眉,擔慮問道。
閒言,柏宇徹低笑。「你們兩個真該認識認識,她當初也是這麼說。」
望進柏宇徹眼裡那愉悅的光芒,褚澄觀腦海裡的思緒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怪異!
她那向來只專注事業、從對異性不放在心上的哥哥,居然會為了個女孩笑得那麼開心?
而她只不過和她說了句相同的話而已。
「她有什麼特別,能引你如此欣賞?」禁不住好奇,褚澄觀問。
「『海潮之聲』美嗎?」柏宇徹沒有回答,反而回問一句。
「那是我見過最美的鑽石。」只是,這和那位夏小姐又有何關係。
「她就像『海潮之聲』。」柏宇徹莫測高深地一笑。
海潮之聲?金邊眼睛下的美眸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多富有寓意禪機的形容啊!罷了,她親愛的哥哥喜歡的女孩,就算條件再怎麼差,她也只能衷心地給予祝福了。
褚澄觀歎了口氣,抽出懷中一份資料夾,遞到他面前。「別說做妹妹的沒有幫你啊!」她朝他聳了聳肩,然後推門離去。
柏宇徹微笑搖了搖頭,然後翻開資料夾的第一頁???
看著眼前畫到一半的設計圖,夏手中的筆頓在半空中,眼睛雖然看著圖稿,但心思已經飄離。
天色在半小時前就已經開始暗沉下來。夏朝窗外投去一眼,天色已全黑的情況讓她的表情更加鬱悶。
她絕對不是在期待著他的來臨,也絕對不是在責怪他突然中止的規律到訪,她的煩躁不安更不是因他而起——只是!他不來也該說一聲啊!讓人這樣等著他……不、不、不,是讓她這樣餓著肚子等他用餐,這樣根本就不對嘛!夏不悅地板著臉,最後索性關了畫板上的燈,走到客廳沉入懶骨頭中,拿起電視遙控,讓熱鬧的聲音充滿了原本冷清的空間。
董媽媽來問過,魯媽媽也來問過,那小心翼翼的態度全將箭頭指向了同一指標冷戰。去!她能說些什麼?害她只能拆言以對地拚命苦笑,因為……他和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什麼冷戰嘛!連朋友都稱不上,又哪來的冷戰?電視畫面上出現男女接吻的鏡頭,夏擰眉,一根手指頭就讓那對鴛鴦立時消失無形。將遙控器扔回茶几上,她閉上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是從何時習慣了他的陪伴?
每一天,只要到了下午兩點左右,原本昏昏欲睡的「那斯達克」就會變得精神奕奕,衝到大門口等候他的到來,而他也從來沒讓「那斯達克」失望過,只除了今天。
她不願承認他的不見蹤影影響了她的心情,但她這一整天的心浮氣躁卻又都該死地逼她面對現實。
從那一天起,他沒再逼她,沒要她接下「海潮之聲」的設計案,也沒再要她答覆交往的決定,他只是淡淡地伴在她身邊,日間談論有關寶石的各種資訊,天色晚了之後,享用魯、董媽媽非常熱心送來的豐盛晚餐,他們開始閒話家常。而大部分時候她忙著畫設計圖,他會待在客廳,審閱他帶來的資料文件,用手機調度公事上的一切,只有在晚餐時刻,才會將專心的她喚回現實。
這樣的相處模式像是家人,讓她忘了他是她所討厭的有錢人,讓她忘了自己一直排斥他的存在,更甚至,習慣了他的存在。
突然,「那斯達克」興奮的叫聲將她從沉思中帶回了現實,只見一抹龐然大影,飛也似地朝門口奔去。
來了!聽著外頭傳來的開門聲,夏依然靜坐著,不曾或動;臉依然板著,然而微微紆解的眉頭卻透露出她的心情轉變。
「你居然沒鎖門!」一踏進門,柏宇徹連拖鞋也沒換,直接衝到她面前。「現在幾點了你知不知道?」
去!他凶個什麼勁啊?「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會直接衝進來。」夏不滿地咕噥。
柏宇徹一時啞然。今天為了某件事忙了一天,解決後立刻飛車趕了過來,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門戶大開的鬆懈狀態,頓時心頭的焦躁提升到了極點,忍不住一進門就開口怒吼。他歎了口氣,直接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我擔心你,知不知道?」他無奈地扒過頭髮。「你獨自一人,又過得這麼不經心,我很擔心。」
這溫柔的語調讓夏一震,她抬頭看他,正好迎上他熾烈的眼神,心猛地一跳,連忙低下頭來。這氣氛真是尷尬,她還寧願他大吼大叫……咦?她還從不曾見過他這失控的模樣呢!他一直以來都是從容自若,永遠噙著抹淺笑,方才怎麼會出現這驚慌的一面?
又瞥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模樣帶著抹落拓和疲憊。
看到她微微驚訝的表情,柏宇徹也察覺到自己的失常,不由得苦笑。換個角度想,她不鎖門的舉動是不是也代表著她在等待他的到來?這個想法頓時讓他的心情愉悅起來。
「你今天去哪兒了?」她不禁好奇問道。
柏宇徹沒日答,只是從口袋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遞到她面前。「給你。」
那個盒子看起來就像是珠寶公司裝首飾用的——夏上身下意識地往後傾,雙手藏到背後,活像它會咬人似的。「那是什麼東西?」
「不拿你會後悔。」他依然沒有回答,把盒子又遞過去一些。
夏盯著它,眉頭因為難而蹙起。她該接過來嗎?他該不會乘機送她一些別有深意的東西吧?像是戒指什麼的——但他又不曾騙過她……遲疑了會兒,她一咬唇,終於接了過來。
「打開啊。」他催促,眼神不經意地掠過飯廳時,瞬間定格——他看到今晚的晚餐擺在桌上原封不動!「你到現在還沒吃飯?!」
夏被這突如其來的低吼嚇了一跳,手中的盒子差點掉下去。去!還不都是為了等他,他幹啥那麼凶啊?不過這個原因是打死她也不會說的。「趕圖趕得忘了而已。」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
「現在吃。」他不說二話,拉了她就往飯廳走。
「你不是要我打開盒子的嗎?」夏抗議,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他按坐椅上,看著他將一盤盤的菜餚放進微波爐加熱。
搞啥嘛!夏氣結地將盒子放在桌上。
忙碌完畢,柏宇徹坐上這些日子已屬於他的座位。「好了,快吃吧!」
就她吃嗎?「你呢?」她拿起筷子撥弄著他盛給她的飯,覺得沒有半點食慾。
「我……」他本想說他吃不下,但看到她眼裡的落寞,他一笑,也拿了副碗筷。
「和你一起吃啊,我餓慘了。」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食慾大開,但她拒絕承認是他的因素。「你到底要我先吃飯還是先開盒子?」
「先吃飯。」所有天大的事都得等她用完餐再說。柏宇徹不由分說地挾了塊五香雞放到她的碗裡。
去!這人真霸道。夏雖這麼暗咒著,但心裡卻有股甜絲絲的感覺。
將桌上菜餚全填入兩人空空如也的肚子裡,餐具收拾完畢後,他們移到客廳,茶几上擺著兩杯香醇的藍山咖啡——柏宇徹在這些天已把他全副的咖啡家當搬了過來。
「現在打開?」夏看了他一眼。
「嗯。」柏宇徹點頭,悠閒地倚著沙發,笑睇著她。
他的眼神好怪異,好像在期待著她的反應似的。夏皺著眉,這盒子裡裝得到底是什麼?沒道理她見了裡頭東西會欣喜若狂的。
「怎麼了?」見她遲遲不動,柏宇徹開口。
算了,想太多不是她的本性!夏一甩頭,毅然地將盒子打開——她怔住了,她真的怔住了,因為盒子裡頭出現的是她想也想不到的東西。
「你……怎麼……怎麼找到它的?」因過於驚訝,她的聲音不出口覺地乾澀。
那是——她唯一設計過的鑽石飾品啊!她會設計它,是為了獻給去世的母親,因為在她出國前母親曾經說過,要當第一個戴她設計品的人,所以她第一次的作品就設計了這只鑽石戒指。
雖是初試啼聲,卻獲得寶石協會的極高評價,還將它發表於寶石及寶石學季刊中,結果因為事前沒構通好,當她要向寶石協會索回那只戒指時,送回給她的卻是一張七萬美元的支票——寶石協會竟將它給賣了!
她不要錢,她只要她的設計!
她氣極,那時她已回台,越洋電話不要錢似地打,打給同意賣出戒指的寶石協會,打給中間仲介的寶石及寶石學季刊,打給買下它的富商,但在對方的堅持不讓下,未事先立下書面文件的她只眼睜睜看著她替母親設計的戒指離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