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凝住秀眉,又執筆寫道——以令堂的情形研判,我可以確定令堂是中了「噬心 蠱」之毒。
望著徐枕亞困惑的神情,她又振筆疾書。
中此蠱毒,初期症狀全無,但是如果中毒之人憂心過度,氣血淤塞,體內的抵抗力 便會大大降低,而此毒便會發作;一發作,益蟲會隨著氣血而附著於心臟,以吸血維生 ;到了末期,氣血吸之怠盡,便會開始啃噬心臟,病情到此階段,便是大羅沖仙也回天 乏術,而中毒之人便會受盡宛如凌遲之苦後不治身亡。
聞言,不只徐家父子面如死灰,其餘奴僕也都神色惶惶,驚恐不已。
「到底是什麼人心腸如此歹毒,這樣殘害我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向溫 文爾雅的徐枕亞少見地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神色,「無言姑娘,那我娘此刻的病情是重 是輕?」他突然一臉驚駭地又開口問道。
令堂的病情已漸漸接近未期。
無言所寫的幾個字令徐枕亞腳一軟,幾乎癱在地上。定定心神,牙一咬,他懷抱著 一絲希望又振作了起來。「那麼這種毒可有法子救治?」
一彎月眉緊緊蹙起,無言沉默之際,想起了爺爺所說的話「『朱絳草』,根、莖、 葉全株赤紅,連汁液也呈鮮紅色,聞之,有一股濃鬱血腥氣味。此草乃是醫治『噬心蠱 』唯一的解藥,通常生長在山嶺水涯,極為難尋……」
「無言姑娘——」見無言面有難色,徐枕亞立刻跪到了無言跟前。「請你救救我娘 啊!」
無言驚慌地驅向前去將他拉了起來,用著嘶啞的模糊語音,困難地說道:「別這樣 ,你娘有法子醫……」
徐枕亞大喜過望,忘情地反抓住無言的手興奮說道:「我娘真的有救?」
「姓徐的!」冷焰突地開口,一雙寒星般的黑眸直盯著徐枕亞孤一雙手。「請你放 尊重一點!」
徐枕亞低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逾矩了。「對……對不起!」漲紅臉的他連忙鬆手 道歉。
知道徐枕亞只是一時情急,並無惡意,是以無言搖搖頭,對他表示沒關係,而冷焰 小題大做的舉動,卻令她不覺好笑地睇了他一眼。
這一眼,她才發覺冷焰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熠熠閃耀著堅決的瞳眸似乎在對 她訴說一一她是他一個人的,任何男人都別想越雷池一步?
笑紋牽動了朱唇,一抹喜色也飛上眼梢,她喜歡焰哥哥為自己吃醋的那種感覺…… 「無言姑娘……」徐枕亞的叫喚拉回了無言的神智。「請問是什麼藥能醫治我娘?請你 開個藥方子,我馬上叫人去抓藥。」
無言搖搖頭寫道——此毒非「朱絳草」不能解,可此草只生長在深山之中,極為難 得。
徐枕亞臉色又轉為陰霧,而徐老爺則開口建議道:「無言姑娘,那是否請你描述一 下此草的模樣,或者畫一張圖,我派些人到城外的雲夢山上找去。」此時的他又信了這 個小姑娘幾分,況且為了結婚十年的髮妻,跟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無言還是搖頭,提筆寫道——他們不識得朱絳草,這附近的山勢我也不明瞭,大家 這麼胡亂找,也只是徒勞無功又浪費時間。
「無言姑娘,那依你看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徐枕亞連忙問道。
我先開個方子擴住徐夫人的心脈,接著——無言寫到這裡卻停了筆,一抬頭,只見 徐家父子全不解地望著她,連冷焰也眼露困惑。
清淺一笑,無言放下筆,開始用著冷焰才懂的手勢,對著他比道:「焰哥哥,朱絳 草我曾見過一次,那是爺爺在天門山北峰摘采而來的。雖然我沒有把握能找到此藥草, 但為了救人,我們回去一趟試試,好嗎?」
冷焰定定地望了她半晌,方在一聲輕歎之後點了頭。
喜形於色,無言立刻又低頭寫道——我得回去一趟,天門山上可能有此藥草。
「無言姑娘……」徐枕亞感激得無以復加,哽咽得說不出話米。「何總管!何總管 !」徐老爺突然扯起了嗓了叫喚。
「老爺,有何吩咐?」約莫四十餘歲的何總管一直在屋外等候,聞言,立刻衝了進 來。
「去庫房拿—百兩銀子來,給無言姑娘充作旅費。」徐老爺慷慨解囊。她如此盡心 盡力,為的不就是錢嗎?
無言微怔片刻,立時望向了冷焰,用眼神向他求助。
「不用了!」已有所意會的冷焰開口拒絕,「我們來這裡只是救人,救人而已!」 他連「我們不希罕你的錢」這句話都懶得說。
徐老爺愣在當場,望著兒子,卻見兒子搖著頭,給了他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
此刻,無言已開好了藥方子。一起身,伸手交給徐枕亞之後,她對著徐家父子頷首 行禮,二話不說就往門邊走去。
「無言姑娘!」心念一動,徐枕亞急忙追上前去,對著她和冷焰說道:「奔波數日 ,兩位必定十分疲累。雖然我很希望我娘能早日得救,但也不能因此而累壞了兩位,眼 下天色已暗,依我看,兩位不如先在此休息一晚,咀早再起程。」
冷焰望著略顯疲憊的無言,立刻附議道:「也好!」
他的體貼暖暖地流過心房,無言回給他一個輕柔的笑,毫無異議。「何總管,帶兩 位貴賓到客房休啟、,好好伺候著。」開始質疑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徐老 爺出聲吩咐。
無視於他人,冷焰牽起了無言的小手,跟著帶路的僕人離去。只是,當冷焰走出房 門時,突然回轉身來,衝著徐枕亞說道:「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黑瞳中閃過一抹 冷光。「多派人保護你娘!」
言簡意賅,徐枕亞心頭一動,拱起手來才想道謝,卻教冷焰抬乎制止了——「你別 會錯意了。」他平淡的聲音還是透著寒涼,「只要是我妻子想救的人,我就不容許她死 !」
話一落.與無言交換了一記情深意切的目光,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下,兩人又攜手向 外走去。
第五章
一進入徐府這幢花木扶疏、雅致簡潔的院落樓字,無言心頭突然閃過—絲怪異的感 覺。
「焰哥哥,我的身世,你和爺爺真的一點也不清楚嗎?」這樣的高樓大宅,她竟然 感到似曾相識。
「無言,你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冷焰覺得突兀,開口反問道。「我也不知道。 」眉頭微攏,無言——臉迷惘地比道,「我只是覺得……覺得自己似乎曾住過類似這樣 的地方!」
冷焰心中一凜,不由得想起當年救下無言時,她和她那已氣絕身亡的娘皆一身華服 的模樣,更想起爺爺說過「龍影堡」富可敵國一事。「無言,你的身世我和爺爺的確不 清楚。不過,當年你的穿著打扮很像是富家千金。」難道無言真是從「龍影堡」裡逃出 來的?「還有呢?焰哥哥,你還知道些什麼?」無言眉頭更緊了,飛快揮舞著手勢和她 臉上的拇情,在在顯露出她內心的焦急。冷焰才略一猶疑,無言立刻抓著他的手臂沙啞 地說道:「焰,快說!」
冷焰呆了牛晌,俊臉隨即露出一記驚喜的神色,「無言,你開口說話的次數愈來愈 多,也愈來愈清楚了。」
無言…愣,「有嗎?」她又恢復了用手語說話。
「有。」冷焰伸手愛憐地輕撫她柔嫩的臉頰。「只要你一急就會開口。剛才在徐夫 人房裡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無言又是——愣,隨後現出了一個懊惱的神情。「真糟糕!我本來想偷偷練習說話 ,屆時給你一個驚喜的……」
黑瞳中閃現一絲柔光,冷焰大手一攬,將她擁入懷中。「無言,你能不能說話並不 重要,重要的是你能釋去心結、開開心心的過日子!這才是我所在乎的!」
他的擁抱帶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幸福感覺,無言直覺得渾身輕飄飄之餘,——股揮 之不去的陰霾又掩上心頭。「焰哥哥,可是我覺得我的心給還是解不開!」她沉著臉色 離開了他的懷抱。「每當我私下想試著說話,卻總讓心中一塊石頭給壓得開不了口。」 頓了頓,她又比著手勢說:「你還記得我們成親那一晚的事嗎?」
聞言,冷焰俊臉上慢慢揚起了一抹邪笑,瞳眸也因為回憶而顯得更加湛黑深幽。
「我當然記得,」凝望她的面孔,他伸出拇指撥弄著她的下唇,「那樣甜美的經歷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雙頰飛上一抹嫣紅,無言斜際了他一眼,嬌嗔地比道:」人家指的不是那回事!」
冷焰目不轉睛。眼前的她少女的羞澀未褪,又增添些許成熟少婦的嫵媚風情,說有 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一陣心馳神蕩,他湊了過來,在無言耳邊低喃:「不是·那回事』?那麼是『哪回 事』?」語音未落,他已情不自禁地用熾熱的唇瓣在她肩頸撩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