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子,你們遠道而來,一路奔波,想必十分勞累,依老夫之見,先休息一天, 明兒個再勞煩兩位為賤內看病,兩位以為如何?」徐老爺口氣有些冷淡地建議道。
「不必了!現在就可以開始。」冷焰簡潔森冷地拒絕了。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這裡, 只希望能早日離開。
徐枕亞望向了無言,無聲地詢問她的意思。
臉上始終漾著一抹清清淺淺的笑,無言對著他點了點頭——冷焰的意思也就是她的 意思。
徐老爺正中下懷,立時隨便差了個僕人帶領冷焰兩人前去徐夫人的房間,卻教已看 出些端倪的徐枕亞給阻止了。
「爹,他們兩位是孩兒請回來的貴客,理應由孩兒親自招待,所以由孩兒來帶路吧 !」他暗示父親要以禮相待貴客。
「枕亞——」徐老爺頗不以為然,老臉上也閃過一絲擔憂。「你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還不趕快去休息?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何苦親力親為?你娘見你這樣,這病 情又得重上好幾分了!」
」不會的,爹!娘見了我,一定會很高興的!何況我這麼久不在家,心中很是掛念 娘,所以我一定要先去看看她,瞭解一下她的病情,才得以安心休息。」
徐老爺拗不過寶貝兒子,只得揮揮手隨他去了。
無言見狀,便對著冷焰比著手勢,「焰哥哥,麻煩你請徐公子準備好紙筆,我好向 他解釋徐夫人的病情。」
冷焰神情立時柔了下來,在點了點頭之後,方對徐枕亞說道:「快準備好紙筆。」 他依舊一臉寒霜。
徐枕亞滿臉堆著笑,才要回話,卻被一頭露水的徐老爺給拉到了一旁。「枕亞,這 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姑娘為何一句話也沒說還比手畫腳,難道她是啞巴?」
「爹!」徐枕亞立刻阻止了父親的言語,往身後一瞧——無言這是一臉不以為意的 淡笑,但冷焰的眼眸似已結冰般地睇著他們父子倆。一明白他們兩人已經聽見了,他轉 頭望向父親,「爹,無言姑娘是不說話,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她並不是……啞巴!」 他傾身低語出最後的兩個字。「請您以後別用這樣的字眼形容她!」
「枕亞!」徐老爺卻一臉嚴肅地喊著兒子,「你這孩子也真是愈大愈糊塗了,先是 不辭而別,讓我急得頭髮都白了。現在好了,好不容易盼到你回來,你卻把個啞巴當活 神仙一樣伺候,你——」他忍不住教訓起兒子。,徐枕亞才想再做爭辯,卻見冷焰一手 拉著無言,頭也不回地往大門走去。
糟了,爹得罪人家了!「冷公子、無言姑娘,請留步!」一陣心急如焚,他立刻出 聲想喊住他們,但走在前頭的冷焰卻絲毫不見停止腳步的跡象。
就在此時,一位婢女急匆匆跑來,連忙對著徐老爺稟告道:「老爺,不好了!不好 了!夫人她吐血了!」
這句話傳到無言耳裡,立時反手拖著冷焰停了下來。
而徐家父子倆對望一眼,立刻雙雙往內走,但徐枕亞走了兩步,又突然轉過身來, 用著哀求卻欲言又止的神情望了無言一眼之後,這才疾奔而去。
無言霎時心軟了。
看了一臉冷淡的冷焰一眼,她牙一咬,便換她拉著冷焰的手,往一夥人走的方向而 去。
一陣無奈,一陣愛憐,冷焰只得跟著無比善良的妻子走。
徐書獃,算你走運!
穿過重重亭台樓閣,越過處處曲橋迴廊+無言終於隨著人群來到了徐老夫人的房間 。
一進門,便見到徐枕亞坐在床沿,拉著一名形銷骨立的婦人的手,涕?目縱橫地喊 道:「娘,孩兒不孝,孩兒沒用,竟然無法分擔一絲您的病痛苦楚……」
那婦人想來就是徐老夫人了,無言牽著冷焰的手覷向床邊,暗自思忖道。
滿臉異樣通紅的徐老夫人在兀自喘啟、之間,聽著兒子字字血淚、句句真情的告白 ,才想開口安慰兒子兩句,卻見她突然眼睛暴凸,緊緊地摀住口,但怵目驚心的鮮血還 是從她指縫之間溢流了出來。
「娘!」
「夫人!」
在徐家父子倆的心急呼喊中,再也忍不住的無言衝上前去,俐落地封住徐夫人幾個 穴位,止住咳喘喀血之後,對著徐枕亞以唇型說了句:「別讓她再說話,快準備紙筆! 」便搭住徐夫人的手腕細細地診著脈象。
徐枕亞邊點頭邊命令下人準備紙筆,然後用著既感激又焦急的神情在娘親和無言兩 人臉上來回梭巡。而這邊的徐老爺卻教方纔那一幕給震懾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此時,他才有點相信這個不說話的貌美姑娘真有那麼幾下子。
一屋子的人從上而下,或多或少都有那麼點焦慮;唯有冷焰一人神情平淡,眼中略 見喜色。
他的心湖從來只為無言而蕩,而唇邊的那一抹喜色便是由於他發覺方才無言在急切 之中,以唇型對著徐枕亞說話,喉間又發出了些模糊聲響…….
無言秀眉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逕自沉吟不語。良久,診完脈象,她又對著徐夫人 的眼耳鼻口仔細地查看了一番,最後,一臉凝重地離開床邊。
「無言姑娘,我娘的病情如何?」徐枕亞跟在她身後,忙不迭地問道。
無言還是沒有反應,片刻之後,她坐在桌前,執起筆來寫道一徐老夫人大概是中了 蠱毒了!
「蠱毒?!」也來到桌邊的徐老爺看著紙上的字句,不可思議的神色一閃,立時厲 色嚴辭地說道:「一派胡言!徐家一向以書香傳家,如何會惹上這種邪魅歹毒之事?你 也說『大概,,換句話說,你自己也沒法確定賤內是中了蠱毒,何以在這裡妖言惑眾? !」
「爹!」徐枕亞一覷見無言無奈的模樣,以及冷焰驟變的神色,立刻又出面當起了 和事佬,「您先別急,咱們先聽無言姑娘怎麼說,好不好?」
冷哼一聲,徐老爺望了兒子一眼,倨傲地瞅著無言,一副等著她自圓其說的神情。
而無言見徐老爺又激怒冷焰,趕緊扯了扯他的衣角,祈求他多忍讓之後,轉而望了 躺在床上的徐老夫人一眼,便再次在紙上寫道——徐夫人的確中了蠱毒。而我說「大概 」的意思,一來我還不大能確定她身中何毒,二來就如同徐老爺所說的,如此書香世家 ,怎合有人使出這種江湖手段以害人性命,這才讓我存所質疑。—徐老爺才想再次駁斥 ,卻讓徐枕亞搶在前頭發話:「爹,無言姑娘的診斷也不無道理。仔細想想,咱們請了 那麼多高明的大大夫,卻一個個都說查不出病因,若不是娘中了少有人知的蠱毒,豈會 出現這種異狀?」
聞言,徐老爺神色稍緩。
徐枕亞才又轉向無言說道:「請問無盲姑娘,那我娘中的是何毒沒法兒確認嗎?」
你先別急。
無言鬆了眉頭,提筆寫道。
請問徐公子,貼身伺候令堂的是哪一位?我有些話想問問,問完我再琢磨一番便能 確認了。
徐枕亞吁了一口氣,出聲叫喚隨侍在徐老夫人床側的婢女,「冬兒,你過來,無言 姑娘有話問你。」
冬兒一聽,忐忑地走了過來。「無言姑娘。」她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無言淺笑,寫道——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問問夫人病前的精神和身體狀況為何, 麻煩你說仔細點兒。
冬兒識字,便開口回道:「回無言姑娘,夫人平時身體雖然弱了點,但少有病痛。 不過,夫人一向沉默寡言,少與人說笑。之前小姐還未出嫁時,她還有伴兒說說體己話 ,但上個月小姐遠嫁他鄉之後,夫人就一直鬱鬱寡歡,不時哀聲歎氣地說……說……」 講到這兒,冬兒抬眸覷了徐家父子一眼,不知怎地就停了話。
「冬兒,有話儘管說,別吞吞吐吐的了徐老爺不悅地斥了聲。
「是,老爺。」領命之後,冬兒才又開口,「夫人常常抱怨老爺忙於外務冷落了她 ,還有,少爺雖然很孝順夫人,但夫人三番兩次要替他作媒,都教少爺給婉拒了,為此 ,來請安的次數也少了,這一點,夫人頗多怨言……」話一頓,冬兒忍不住說了句公道 話,「其實在夫人的想法,只是想讓少爺討個乖巧貼心、可以說話解悶的媳婦,而且日 後生幾個寶寶添丁旺族、承歡膝下,那她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寂寞了。」
聽冬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一向不甚瞭解徐夫人心事的徐家父子都不禁露出愧疚的 神色。
「謝謝你,冬兒姑娘。」無言一笑,用唇語道了聲謝。而冬兒在不安中只是福了福 身,便退到徐夫人床邊去了。
「無言姑娘,請問你是否已有子答案,」徐枕亞自責之餘,還是不忘詢問母親的病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