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概……」麥尼陪上笑臉。「一、兩個禮拜……以上吧!」
吃了一驚,「你在跟我開玩笑?你要我待在這裡一、兩個禮拜……以上?」於培勳滿臉錯愕。「你乾脆把我關進牢裡去吧!」
「培迪,幫人就幫到底嘛!」麥尼的笑臉更誇張,比小丑那種滑稽笑臉更誇大。「我保證你在這兒會很舒服……」
於培勳嘲諷地哼了哼。「有抱女人那麼舒服嗎?」
「呃?」麥尼呆了呆,約瑟巴、道南與阿曼達不約而同地失笑。
於培勳歎氣。「算了,就給你半個月吧!不過至少要等到春節過後,過年對中國人來講是很重要的。」
「沒問題!沒問題!」
麥尼興高采烈地遞上紙巾,於培勳順手接過來,在碰到麥尼的手那一剎那,眉宇微微一皺,旋即邊擦著手邊往外走。
「你不打算給我看嗎?」他一向很小心與他人的接觸,但在與麥尼等人周旋之時,他總是放任天賦盡情發揮,因為在他的認知裡,世界上最自私老奸的人非警察莫屬,而事實也證明他的認知沒有錯。
麥尼隨後跟上,聞言不由得一愣。「看什麼?」
「看那個兇手寄給我的警告信啊!」
一聽,麥尼四人即臉色大變地面面相覷,連腳步也停住了;於培勳譏諷地冷冷一哼,揉成一團的紙巾隨手往後一扔,麥尼下意識接住。
「你們真以為瞞得過我嗎?」
看樣子是不能!
十分鐘後,麥尼的辦公室裡——
於培勳放下信紙,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這倒方便,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了,竟然說是因為我硬插進來,他才『不得不』繼續殺下去,所以那些人的死都要歸咎於我。哼!我聽他在鬼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內疚、會緊張害怕、會退縮,去作夢吧!」
麥尼四人驚訝地相覦一眼。「你……真的都不會內疚?」那他們幹嘛這麼辛苦的瞞著他?
「我為什麼要內疚?」於培勳冷笑。「那些人注定要死,與我何干?告訴你們,即使我這回無意中救了那些原就注定要死的人,不久之後她們還是會死,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而已,懂嗎?」
這種話……誰會懂?
四人再次面面相覷。
「難道……難道你不會認為他之所以繼續殺下去,確實是因為……因為……」
「我?」於培勳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說了半天你們還是不懂,真是IQ零蛋!好吧!我再說一次,那些老婦人注定要死在那傢伙手上,即使我沒有出現,他還是會因為你們抓不到他而繼續下去,而他後來之所以會停手,也是因為他自認已經得到勝利了,所以,他針對的是蘇格蘭場,不是我,OK?」
「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拿他莫可奈何?」麥尼不服氣地脫口反駁。
於培勳「忍耐」地咬牙切齒。
「因為在我們初識第一次握手時——那時候我還沒有被扯進這件案子裡頭,當時我就『看』到了,你們根本抓不到那傢伙,直至你們這些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人全數被調走,換上另一批人接手之後,兇手才突然停手。
「而現在他之所以向我提出警告,也是因為唯有經由我的幫忙,你們才有機會抓到他,所以他必須想辦法逼我退出。既然上回我是那樣被他嚇走的,因此他認為這回只要一封信就綽綽有餘了,他不必費神真的對我下手。這樣明白不?」
「原來……」麥尼無奈的眼神飛快地掠過三個屬下。「他針對的還是警方。」
「總算懂了,真是上帝保佑,你們還不算太笨,大英帝國就靠你們啦!」於培勳很誇張的拍拍他的肩。「說到這,我倒是相當懷疑他是不是你們其中之一的仇人,因為你們一被調走他就停手了,很顯然的是針對你們。」
麥尼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瞭解,我們會朝這方向去仔細查查看。」
「還有,告訴你們一件很有趣的事,這張信……」於培勳揮揮信紙。「是在他寫第一張明信片的地方寫的。當然,他早已有充分的準備,所以我還是『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他又戴面具了?」
「錯,他化妝成女人,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比歌劇演員更誇張,我要是看得出他的真面目才叫有鬼。」
「真詭異!」麥尼咕噥。「不過最令人疑惑的是,你昨天才被我抓……不,請來,他今天就把這封信寄過來了,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得知消息?這封信又如何能這麼快寄到?」
「很簡單,他只要拍拍送信到這兒來的郵差的背,『好心』地告訴郵差說地上掉了一封信,然後把信交給郵差,郵差不以為疑,就順道送進來啦!」
「實在夠狡猾了!」麥尼恨恨道。「總之,你再次來幫忙的事是如何洩漏出去的,到底是內奸或外賊,這點一定要查!」
「那也是你們的事。」於培勳看看手錶。「好了,我的『下班』時間到了,其他的明天再繼續吧!」語畢,他起身要離開。
「培迪!」
於培勳停住,側首移過目光。「什麼?」
「既然當時你看得見我們抓不到他,那現在你難道不能……」阿曼達猶豫了下。「不能先看看兇手下一回會在哪裡動手,甚至看看……看看我們未來會抓到的兇手究竟是誰?」
「不能。」
「為什麼?」
「因為從我被扯進這件案子裡的那一刻起,那傢伙就把我當成他的敵人了。」
「所以?」
於培勳板正臉孔直視前方,沉默半晌,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回答她的問題,於是聳聳肩後即大步離去了。
有些事就是不能直接說穿了,否則大家以後見面都會很不自在。
譬如為什麼他不能先看看未來會被抓到的兇手究竟是誰?
很簡單,因為他看不見敵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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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每個大城市幾乎都有一個唐人街,倫敦也不例外,位於倫敦市中心的唐人街,歷經百年變遷,早已不是移民居住之定點,而是便宜又大碗的美食天堂了。
不過,倫敦的唐人街發展至今也已淪為世界上最慵懶的唐人街,別想要一太早跑到這裡來用早餐或是飲茶,那種時候只有閉門羹請你喝,要多少有多少,隨你喝到飽,在這兒無論是餐廳或小餐館,都要到中午才會開門營業。
但有個特殊節日,唐人街卻是一大早就熱鬧非凡——
這年的中國春節特別早,一月下旬,倫敦出現冬季裡難得一見的藍天白雲,嬉皮笑臉的太陽公公偶爾也會溜出半張臉來偷看兩眼,唐人街上彩旗飄揚,入口處牌坊上橫幅高掛祝福大家「萬事如意」,人群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恍惚有一種逛廟會的感覺。
「小心!」於培勳一邊小心翼翼呵護著懷裡的桑念竹在擁擠的人群中移動,一邊扭頭往後抱怨,「喂!你們兩個,拜託跟緊一點好不好?」
後頭,李亞梅同樣「保護」著學妹秀勤盡量跟住他們,狼狽萬分。
「你給我閉嘴!」李亞梅怒吼回去。「你是男人,擠成土司都無所謂,可是我們是女孩子耶!又不是女超人,這樣擠真的很累耶!」
他比她們更累!
平常時候,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阻絕從別人身上傳來的「不良訊息」,可是在這種時候,當所有人的情緒都特別高昂的時候,那種「傳遞」的力量就格外強大,他沒有把握能夠完全阻絕,只有盡量藏起兩手不去碰觸別人。
但這種事也不是很容易,因為他不能任由所有人擠過來壓扁他們,不得不用手去推開,甚至要防備有人偷吃桑念竹的豆腐,這時候……唉!如果戴手套有用就好了,偏偏沒用,所以說他才不喜歡來參加這種活動,倘若不是桑念竹想來看看,他壓根兒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到這種地方來。
「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桑念竹仰起嬌靨,表情有點後悔,她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擁擠。
於培勳兩眼左右一瞟,再扭頭往後。
「喂!到那邊,如果二樓有位置,我們就可以在那邊看了。」
一聲令下,四人一齊衝鋒陷陣,勇往直前悍不畏死,好不容易攀山越嶺,游過一片汪洋人海,終於到達一家廣東茶樓。可是二樓也早已人滿為患,圍在四周等候桌位的人個個擺出標準戰鬥姿態,銳利的目光不斷左右搜尋哪一桌的人出現離開的跡象,隨時準備放馬衝過去。
於培勳有意無意地碰了一下從身邊經過的服務生,然後指向靠窗角落那一桌。
「我們到那裡等,他們待會兒就要離開了。」
「你怎麼知道?我看他們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嘛!」李亞梅不信地看過去。「我敢跟你打賭,瞧他們的樣子保證會在那兒看到舞獅結束後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