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鈴香整個人縮在他懷裡,微微喘著氣;剛剛的歡愛搾乾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她只能閉著眼輕輕搖頭。
「為什麼?」騰格爾可不是一個會接受拒絕的男人,他支著床板撐起自己,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給我一個理由。」
難得他明天可以放一天假,她居然不領情?饒是再寵愛她,他也忍不住有絲慍意。
偏了偏頭躲開他吃人般的目光,她小聲道:「我答應李嫂明天幫她染布。」
「那容易,我找個人替你就成了。」府裡養這麼多丫頭可不是白養的。
「不。」她驚慌地轉頭看他。
她在這兒的人緣已經夠差了,騰格爾再幫她出頭,恐怕她的日子更難過了。礙於騰格爾的命令,她在府裡的工作並不多;但是,背地裡承受的壓力,讓她好辛苦,要做到聽而不聞那些刻薄話,真的好難!
是,她是沒名沒份、厚顏無恥地和大夥兒愛戴的主子在一起;但是,礙著誰啦?就算有一天,她真如她們所說的被嫌棄了,她會主動離開的。只是她真的搞不懂,她們為什麼這樣待她?
瑟縮在他懷裡,薛鈴香怔忡地想著下午大夥兒對她的「指教」,帶頭的人甚至直指著她喊「沒家教」;這讓她緊繃已久的情緒當場爆發,想都不想使出手甩了她一巴掌。當然,這個挑釁的動作也沒讓她好過,甚至驚動總管來勸架,她很懷疑騰格爾怎麼到現在還不問她話?
「在想什麼?」見她愣了大半天還是心神不寧,騰格爾有些不悅,逼近她說:「在我的床上不准你想其他事!」
對他孩子氣的話,薛鈴香只是淡淡一笑,纖手握住他的手臂。「明天我不想出去,可以嗎?」
看她略帶愁意的黛眉,騰格爾不語,只是瞅著她。
見狀,薛鈴香低歎一口氣,苦惱地擰起眉。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原點,看來,不給他一個好理由,今晚又是沒完沒了了。
她仔細斟酌著該怎麼說。
看她這副模樣,騰格爾忍不住說道:「別想說些敷衍我的話。」他看著她,伸手順著她蹙起的眉峰,「不出去也行,我們耗在房裡一整天好了。」話一出口,他才覺得這個主意真不錯。
薛鈴香可就不這麼想了,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直搖頭。
在他的調教下,她不會單純的以為他只想和她在房裡品茗看書,以他的體力,八成會把她折磨得下不了床。
彷彿沒看到她的表情,騰格爾逕自說:「我看,就這麼決定好了,趁明兒個努力一下,幫我懷個孩子。」沉浸在自己的想像裡,他壓根兒沒有發覺她的臉色慘白。「說不定,你的肚子裡已經有寶寶了呢。」
聞言,薛鈴香全身一震,腦子轟隆響個不停。
不,她不要有孩子,她受夠外人嚴苛的批判及寂寞的生活了。她不要她的孩子和她一樣,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她寧可親手扼殺他!
倏地伸手將他推開,她一溜煙躲到床角,抱著自己。
「鈴兒?」讓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騰格爾愣了一下才撐起身子靠近她,注意到她的臉白得嚇人,他伸手想抱住她。「你怎麼了?」
「不、不要!」她突然又退了些,把自己蜷縮得像只小蝦米。「別碰我。」
她的吼聲讓他僵住了所有動作,很快的,她的抗拒讓他的怒火無邊無際地燃起。
「怎麼,這麼快我的懷抱就變成毒蛇猛獸了?如果我沒記錯,剛剛你還很享受我『碰』你呢?」她的拒絕刺傷了他的心,他口不擇言地說道。
對他傷人的話,薛鈴香選擇將臉埋進屈起的膝蓋中,令人窒息地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
瞪著黑色的小頭顱,騰格爾咬緊牙,絲毫不察下顎的酸疼。
這該死的女人,他都對她諸多讓步了,她究竟在鬧什麼彆扭?想想有多少女人渴望他的恩寵,偏偏只有她不屑一顧,她到底要他做到什麼地步?
唉,歎了口氣,他還是讓步了。「告訴我,鈴兒,你究竟在煩什麼?」
他想看她嬌酣的笑顏、想看她生氣勃勃地和他對峙,就是不想看她日漸凋零的模樣呀!
搖著頭,她像鴕鳥般藏起來,心苦澀不已。
她沒有怎麼了,她只是變得貪心了;在他的魅力下,她無可救藥地沉淪了。雖然一再告訴自己,高高在上的他不是她一介丫頭可以駕馭;但是,想和他白頭的念頭緊緊的纏著她。她渴望他的溫柔、希冀他的承諾,再也做不來無動於衷的灑脫呀!
「鈴兒!」
「別理我。」低悶的聲音伴著濃濃的鼻音。
「我怎能不理你呢?我還想你幫我生個孩子呢!」騰格爾想用輕鬆的話誘她開口。
孰知,薛鈴香竟一下子抬起淚濕的小臉,狀似瘋狂的大吼:「不、不要,我不要懷孩子——」。
她的話彷彿利錐般刺進他的心,騰格爾猛地抓住她,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力道已經傷了她。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聽錯了是嗎?她竟然拒絕他?
薛鈴香哀傷地看著他,如他所願的又說了一次:「我不要孩……」
「夠了!」騰格爾吼著打斷她,雙目赤紅,猛烈地搖晃著她的肩膀。「該死、該死——」
從沒見過他這麼瘋狂地一面,薛鈴香嚇住了,眼睛瞪得極大,牙齒、骨頭全被嚇得喀喀作響。
「你有膽再說一次、再說一次!」騰格爾咬牙切齒的喊道,心像被刨開了一般疼痛。
頭好暈、身子好痛,但是,她更不能讓孩子承擔自己受過的痛苦。
「我不要懷……啊……」
「你——」氣極了的騰格爾不聽完她的話,便失去了理智。他猛力把她推倒在床上,使勁定住她。「你不屑懷我的孩子,是吧?」
怒極反笑,這樣的騰格爾看來更是駭人。「可惜,這不是你能控制的。」
薛鈴香清楚的知道他想做什麼,顧不得會弄傷自己,她用力的掙扎了起來。「不、不要,別逼我恨你。」
淚水瘋狂地在她臉上竄流,沾濕了她的臉,也沾濕了他。
「恨我?」她的吼聲讓騰格爾停了一下,但是,隨即低頭封住她的唇。「隨便你吧!」
當心被傷透,恨又算得了什麼?
沒有的前戲、沒有溫柔愛語,騰格爾一下子闖進了她的身子,在她身上瘋狂宣洩他的情緒。
由始至終,薛鈴香始終睜著眼睛,視線穿透了伏在她身上的身子,落在不知名的一點,原本平靜的兩顆心,破碎了。
* * *
薛鈴香病了,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彷彿又回到小時候沒錢看病的噩夢。
口好渴、頭好痛、身子好熱哪,誰來救救她?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晃動的身影,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哈,這次爺換女人的速度真快,我看這消息都還沒傳遍島上,她就被甩啦!」
「就是呀,真丟臉,外頭的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都和她一樣不要臉,不做事光賣弄風騷呢!」
「也算老天有眼,讓她病一病,順便清清腦袋瓜。」
「嘻嘻,你這壞丫頭,嘴巴還是這麼壞。」
「事實就是事實,怎能怪我嘴巴壞呢?人家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瞧,爺好歹也跟她快活好幾日了,就連她病了也不睬,這不擺明著爺對她只是玩玩嗎?」
「唉,好了好了,飯菜放著我們快出去幹活吧。看她睡得這麼沉,也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別讓人把我們和她當成一掛的。」
模糊的說話聲漸遠,薛鈴香甚至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為什麼她們要這麼說她?為什麼她們這麼殘忍?她自問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們的事呀!但是,說她不知羞恥也好,說她不檢點也好,這些話都沒有騰格爾不要她來得痛。
他終究還是放棄了是嗎?也對,像她這麼個貧賤的丫頭,怎配和他一起?又怎能幫他生下子嗣呢?
心像被刨了個洞般,流下汨泊鮮血,和著無盡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反正再次睜開眼睛,她只覺得自己好像死過一次,又活了過來;才剛掙扎著下了床,一道清脆的聲音含著驚訝及欣喜傳來——
「啊,你醒了。」
喘噓噓的扶著床柱,薛鈴香困惑地看著一道嫩黃色的身影,伴著淡淡清香朝她飄來。
她病糊塗了是吧?還是,這女孩兒是天上的仙女?
她熱絡地扶著薛鈴香的身子到桌子旁坐下。「你睡了好久,肚子一定餓壞了吧!前兩天我幫你準備的好料,你都沒吃到;今天我特地熬了鮮魚粥,你嘗嘗味道。」話說完,見薛鈴香還是傻愣愣地,她誇張的一拍額,兩顆大眼睛咪咪笑著,「哎呀!瞧我糊塗的,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黃嬋,是爺帶我回來和你作伴的。」
騰格爾帶她回來的?乍然聽到他的名字,薛鈴香身子一震,但是,隨即便戚苦地搖頭苦笑。
他這麼快便找到替代她的女孩了?瞧她開朗清秀的模樣,彷彿陽光般照得人心暖暖地;別說騰格爾喜歡,就連身為「情敵」的她也沒辦法討厭她呀。罷了,這兒原本就不是她待的地方。區區十兩銀子,她知道他不會看在眼裡的,就當他賃給她的夜渡費吧,她該收起心中的依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