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有人拉住了她。
姚青藍怒氣沖沖的猛一回頭,將季焉然嚇了—跳。
「別扁我!」心中雖擔憂她隨時會一拳揮過來,他還是不改嘻皮笑臉。
「走開!」
「天氣很冷,我們去喝杯咖啡。」
「不要!」
「你想讓她發現你跟蹤她嗎?」
姚青藍動作一猶豫,季焉然立刻拉著她往反方向走。
「我打不過你,別扁我。」
「我不能放著她不管!」姚青藍沉聲怒道。
「斐華會照顧她的。」
「他根本不理她冷得全身顫抖!」
「他的衣服在她身上,你沒看到嗎?」季焉然微笑道:「誰比較冷還不知道呢!」
「滾開!」姚青藍甩開他的手,執著站立原地。
「真執拗。」季焉然摸摸鼻子,佇立她身旁。
「你在這幹嘛?」
「公共場所誰都可以站。」
姚青藍橫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
再一分鐘,那個臭男人敢再讓她的小姐暴露雨中,她絕對會讓他好看。
姚青藍密切注意著兩人的一舉一動。當看見唐斐華不曉得說了什麼,讓羅紜霎時淚如雨下時,她再也不顧季焉然的阻止,衝了出去。
憤怒正欲衝口而出,劇情又急轉直—下,她瞧見了唐斐華突然將羅紜攬入懷裡,用力的緊抱著。
猝不及防的羅紜呆呆的貼在他胸前,姚青藍也整個人呆立。
「我帶你去換掉濕衣服。」唐斐華如此說道,接著他帶著羅紜沒入人潮中。
果然是綁架!突然回過神來的姚青藍才想尾隨而去,又被她身後的男人阻止。
「你是共犯?」她瞪視著他的凶狠目光彷彿欲將他撕裂。
「什麼共犯?」季焉然一臉莫名其妙。
「綁架的共犯!」
季焉然一愣,接著哈哈大笑,「你聽過綁架犯會露臉的嗎?」真是服了她的聯想力了。
「那可不一定。」姚青藍咬牙道。
「如果我是共犯,那你還不趁現在這個好機會將我抓起來?」季焉然斜睨她,甚至還挑釁的雙手伸到她眼前,等她上手銬。
姚青藍雙手握拳,狠瞪著他。
「你不用擔心他們兩個,斐華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你又知道了?!」
「因為他最討厭千金大小姐。」季焉然胸有成竹的說。
「怎麼可能?!」可少奮鬥三十年的機會,有哪個男人不會心動!
「你看不出來他一直在刁難你家小姐嗎?他是要她知難而退。」
「可他剛剛抱了她。」
「他還吻過她咧!」季焉然攤攤手,「那種暖昧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砰的一聲,季焉然的下巴中了一拳。
「如果你們讓她有任何損傷,我會要你們的命。」姚青藍憤然大吼,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執著的女人。季焉然捂著差點歪掉的下巴,疼得眼淚幾乎滾落。
果然,認真的女人最不能碰!
☆ ☆ ☆ ☆ ☆ ☆ ☆ ☆ ☆ ☆ ☆ ☆ ☆ ☆
全身濕淋淋的羅紜被唐斐華帶到一條老舊社區的巷子裡,爬上了某一棟外表骯髒破舊的公寓樓梯。
在三樓某道門前,唐斐華開門進入。
一股霉味迎面撲鼻而來,羅紜不覺掩鼻皺眉。
「這是哪裡?」她冷得聲音發顫。
窄小的空間僅放得下一張單人床、一具塑膠衣櫥跟一組桌椅,連浴室都沒有。
「我家。」
「你住這裡?」羅紜難以置信。
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她家光是浴室就比這房間大上數倍。
唐斐華從塑膠衣櫥裡拿出一套運動衫,「要換上嗎?」
運動衫也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霉味,羅紜雖然冷得全身發抖,卻仍猶豫。
唐斐華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排拒,嘴角淡淡一揚,嘲諷道:「我早說過我是個窮小子。」
她曉得,但眼前如此淒涼的狀況卻是出乎羅紜意料之外。瞪著眼前說不定早就長了黴菌的運動衫,她不由得猜想,這是否又是另一項平民化測試?
「有浴室嗎?」她毅然接過運動衫。「還有毛巾。」
他自衣櫥裡拿出一條小毛巾遞給她,「在外頭。」
他帶著她走到走廊末端的公用浴室前。
進入浴室關上門,脫掉身上的衣物之後,僅著內衣褲的羅紜望著手上的運動衫,剎那之間明白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他會百般刁難,也是因為他心知肚明兩人之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懶得花時間在她身上,所以才處處給她難題。
只有喜歡真的不夠嗎?攤開運動衫,羅紜屏住呼吸將衣服穿上。
站在外頭的唐斐華已抽完一根煙,但浴室裡的羅紜仍未出來。
殘酷的現實應該會讓大小姐知難而退了吧?他想。
這房間是在他跌落谷底的時候所租賃的。當初搬進來這裡時,他有好一陣子陷入自怨自艾。昔日榮華之時,家裡的廁所都比這間房間大,如自天堂掉人地獄的天差地別讓他痛恨,相交三年的女朋友更在見到他房間的當時毫不留戀的轉頭就走,並透過他人傳遞分手的訊息。
他恨透在這房間所承受過的屈辱,卻也在重新拿回最大醫療器材市場佔有率的時候,將這棟房子買了下來。
它是他的警惕,告知他必須汲汲營營,即使在最順利的當頭,仍須小心戒慎,不可輕忽懈怠。
還記得當他功成名就之時,昔日女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她依然婀娜多姿、美艷動人,卻已難以撩撥他的情感。
當她用著噁心的語調告訴他,她當初的離去是為了刺激他時,他壓下捧腹大笑的衝動,語氣淡淡的告訴她,只要她能在這間房間住上一個月,且不得為這裡添購任何物品,花費不得超過三千塊,他就願意重新接納她。
她同意了,卻熬不過三天。
昔日女友家境亦富裕,但跟羅家相比仍是小巫見大巫。她都忍不過去了,更不用說是從小備受呵寵、嬌生慣養的羅紜了。
他莫名地歎了口氣,並在歎氣的同時,心頭微驚。
他為什麼歎氣?不用開始就知道答案的結局,何必歎氣?
正自問著,羅紜自浴室出來了。
她身上穿著那套運動衫,連用毛巾擦拭濕發邊走出來。
「這裡沒有其他人住嗎?」她問,看上去泰然自若。
「放寒假,回家了。」推算大概時間,他胡謅了個謊言。
「你住在這裡多久了?」回到房間,坐在硬邦邦、凹凸不平的彈簧床上,羅紜好奇的問。
「一年多。」
唐斐華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身上穿著洗得泛白的T恤與牛仔褲,濕發凌亂的覆蓋額際,感覺像是落魄的貴族。
他之前應該也是富裕人家的子弟吧!羅紜猜測。環境所培養出來的氣質是無法偽裝的。即使身穿破衣,眉宇之間仍會透露著貴氣。
她走上前,在伸出手的同時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幫你擦頭髮嗎?」
他漫應了一聲,羅紜立刻開心的幫他擦拭濕發。
毛巾吸水程度畢竟有限,於是她又問:「我怕會感冒,你有吹風機嗎?」
唐斐華自抽屜裡拿出吹風機遞給她。
插頭插上,吹風口一面對唐斐華的頭頂時,他不假思索的握住她的手。
「你不先吹你自己的頭髮?」
「你頭髮比較短,一下子就干了,我等一下再吹。」
才按下開關,唐斐華就面露些許不耐的將吹風機接過去。
「先管好你自己!」他強押她在床上坐下,邊粗魯的翻動她的發,邊惡聲惡氣的說:「我沒空閒理你,如果你病了我也沒空照顧你,所有的事你都得自己來,絕對不能替我製造麻煩,瞭解嗎?」
羅紜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說……」她激動的拉住他的T恤下擺,「你願意喜歡我嗎?」
這會兒換唐斐華愣住了。這傻妞,心裡頭竟還記掛著這事,難道她一點都不因為他的環境而有些許退卻嗎?
他將吹風機塞到她手裡,「自己吹。」
「好。」他說不能替他製造麻煩,所以吹發的事當然得自己來羅!
一將長度未過肩的頭髮吹乾,羅紜立刻將風口轉向一臉陰鬱的唐斐華,輕柔的吹乾濕發。
「你不用幫我吹乾頭髮。」他推開她的手。
「沒關係。」羅紜執拗的硬將吹風機風口對著他,「你沒時間照顧我,可是我有時間照顧你。」
「你能照顧我什麼?」他嗤之以鼻。
「你慢慢的就會知道了。」她將他前額垂落的髮絲輕柔的撥到後頭,「我現在可以照顧你的頭髮。」
總在猝不及防的時候撞擊胸口的那份撼動再次出現,身側的雙拳緊握,控制著想擁抱她的衝動,壓抑著頻頻想突破厚牆的愛苗。
她仍不可信。他警告自己。今天不過才第二天,三分鐘熱度尚未退盡。
「你以前是不是有經歷過什麼事?」吹乾他的頭髮,羅紜坐在他身邊關心的問。
唐斐華望著她好一會兒,遲遲不回答。
猜測自己問錯問題的羅紜尷尬的笑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