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演得真好啊。
「我一直耿耿於懷。」她輕歎了口氣,「後來我徹底反省了我自己,明白以前的所作所為有多過分;我一直很想找到你親口對你說道歉,卻找不到你的人。」
明知她不是真心的,可她真誠的語調卻仍打動了他,差點兒就對她的話信以為真。
「所以你才對我百般容忍?」修長五指爬梳濃密的發,扣住她的後腦勺。
親密的舉動使她芳心一悸,雙頰染上淡淡紅暈。
「我並不記得你是當年那個人。」她誠實以告,「我本來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會在一開始就莫名的在心裡惦著你?現在我才發現……」
「你將我跟十年前的我重疊了?」
她點頭,有些難為情,「原來我早就惦念了你十年……」
腦後突然感覺到一股壓力,接著她的唇就被他所侵佔了。
「如果我交付我的心,你打算以什麼回報我?」他邊啃咬著她的唇角,邊沙啞呢喃。
「一樣。」她氣息微喘,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兩具身軀緊密貼合。
一樣?她有心可交付嗎?他嗤之以鼻,卻情不自禁加深了這個吻,佔有意味十足的奪取她所有的唇齒空間,使她的呼吸裡盈滿著屬於他的氣息,她的腦子裡除了他以外,容不下其他。
大手沿著玲瓏曲線往下,指尖翻起長度蓋及臀部的毛衣時,他猛然終止了兩人之間的親密。
「你還穿著廉價品?」化學纖維所織成的毛衣,質感粗糙,料子僵硬。
這是他當初裝窮時對她的要求,沒道理身份已揭露的現在,她還要扮平民。
「我以為你對我的測試還沒結束。」她的語氣沒有任何哀怨與不平,而是理所當然。
他緊閉上眼,防止心牆再度崩落。
「這衣服不適合你,它會弄傷你細緻的肌膚。」他快速脫下她身上扎得細嫩肌膚隱隱發癢的毛衣。毛衣裡頭還有一件襯衫,一樣也是地攤貨。「你適合高級品。」說著,指尖俐落的解開鈕扣。
「等等!」她羞紅著臉阻止。脫了這襯衫,她身上就只剩內衣了。「我裡面沒有其他衣服……」
他挑眉,「那又如何?」
「我不能……」
他突然低下身在她白皙的胸前印下輕吻,她好似受到驚嚇的細喘。
她的反應未免太過清純了。唐斐華嘴角一撇,雙手扣住她的腰,輕輕一提,抱著她旋人背後的主臥室。
柔軟的床鋪因兩人的重量而下沉。他優雅的跨在她身上,讓她清楚的感覺到頂著她的情慾。
「我交付了我的心,」粉唇在他的吮咬之下透著艷光,紅潤潤的煞是誘人。「所以你該給予我你的一切。」
他隔著衣服在她身上撩撥,大掌四處遊走,在她身上點燃奇異的火焰。
她願意將自己交付給他,但她得先確定一件事。
她捧起他的臉,細細端詳,「你喜歡我嗎?」
他的瞳色深濃,她看不清楚裡頭的情感,看不清楚他眼瞳中倒映著的她,是否也印入了他的心底。
喜歡。是的,他的確喜歡著她,但他不會讓她感受得到。他會讓她作一場美夢,短暫而勝利的美夢。
「喜歡。」他笑,褪盡了兩人身上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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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自她身上抽離,她眉間仍因痛楚而輕蹙。他表情僵硬的瞪著床上沾染的點點血跡,莫名的怒氣盤據胸口。
「你月事來了嗎?」
當痛楚與快樂的餘韻自她身上緩緩散去,他突如其來的問句,她完全無法理解。
「沒有,我固定月初才來。」
「你是處女?」該死的,他以為她的痛苦是假裝的。「你竟然沒有告訴我?」
他看起來非常非常的震怒。以往他即使臉色再難看,也只是繃著一張臉,嘴角緊抿,以冷冷的眼光瞪視著對方。她從不曾看過他氣得快跳起來暴吼的模樣,這讓她心頭籠罩著深沉的不安。
雙手緊捏著遮掩赤裸雪胸的絨被,她的嗓音輕如蚊吶,「你……後悔了?」
「廢話!」他惱怒的翻身而起,大踏步走向另一端的浴室,用力摔上門,聲音之大幾乎震壞了她的耳膜。
冰冷的水爭先恐後自蓮蓬頭跳落,灑在精壯健美的挺拔身軀,迅速將散發著高熱的軀體轉為冰涼。
水溫低得使人不由得打哆嗦,可唐斐華卻像是被點了穴道似的,一動也不動,任憑冷水自頭部由上往下衝擊。
三十二年來,即使當他在父親的病床前,信誓旦旦會將瀕臨倒閉的唐家企業救起卻仍功敗垂成時,他也不曾這麼恨過自己。
唐斐華,你剛剛做了什麼?!掌心敲擊著腦袋,他咬牙切齒的在心底狠狠的痛斥自己。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混帳東西!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的他,一拳擊向了對面的粉白瓷磚。
床上的羅紜以被子包裹起裸露嬌軀,潔白腳掌行走於長毛地毯上,直走到浴室前方停止。
門裡傳來嘩啦水聲,規律而持續,這表示著裡頭的男人並未有任何動靜。他後悔了。後悔了什麼?後悔佔有了她的清白之身?後悔告訴她,他喜歡她?
若他愛上一個女人,將會是一輩子的事。季焉然曾經這麼告訴她。
若他已經有打算愛她一輩子,那何必說後悔?何必對她的未經人事介意?
腦子裡一閃而過的答案衝擊了她,膝蓋不由得一軟,跌坐在地。
所以他是說謊。他壓根兒沒喜歡上她,他只是順應當時的氛圍說著違心之語,當得知她是處子,他後悔了,因為他並不打算在她身上傾盡愛情。
有沒有可能,她這十年惦念著他,而他卻是恨著她的?
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體內好像被掏空了。整個人空空蕩蕩,虛浮不著地。
這個男人……不愛她啊!
呆呆的望著眼前門上的模糊倒影,雙瞳沒有焦點。
門裡的水聲逐漸有了變化,一聲伴隨著某種物品碎裂的聲響傳了出來。
他在破壞裡頭的東西發洩怒氣嗎?渙散的眼睫緩緩閉上。他真的這麼後悔要了她?她的心好痛,眼淚卻落不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水聲歇息,光裸的男人大步走出,腳尖踢著了露在羽絨被外的膝蓋,
「你坐在這裡幹嘛?」
男人的聲音讓緊閉的眼睜開,抬頭往上,刺激的畫面迅速沸騰了頰上血液,她慌忙將臉轉開。
自髮梢滴落的水珠隨著他蹲下的動作灑在她白皙雙肩,粉嫩藕臂,她不由自主輕顫,為那過低的溫度。
「你洗冷水?」在這樣攝氏不到十度的天氣?
她抬手碰觸他俐落的短髮,果然觸手皆是一片冷意。
「溫暖我。」他說。
她與他凝視對望,臉上寫著不明白。
他迅速拉開她胸前緊緊抓著被子的手,將兩人裹人暖呼呼的羽絨被中。兩具身體赤裸相貼,他低於常人的體溫凍著了她。
他拉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精巧下巴扣著他的寬肩。這樣的姿勢,她看不到他的臉。
「你後悔什麼?」她心驚膽戰的問。
希望答案出乎她意料之外,拜託……
他沉默不語,濕冷的發就貼著她的臉頰,冷得她輕顫,就像他對她的態度,幾乎快將她溫熱的心冰封。
「你騙我?」小拳頭敲著他的背,「你騙我說喜歡我?」落拳速度加快,但那樣微弱的力道,對他而言卻是不痛不癢。她一個衝動湧上,下巴一縮,用力咬住他的肩。
她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可那平時鍛煉有素的健壯身軀仍是不受影響,僅留淡淡的齒印,一時半刻之後就無痕無跡了。就像她努力的配合著他,不將他說的謊放在心上,厚顏無恥的一路追到這來,卻無法在他心湖留下任何漣漪。
她氣惱的拉開兩人距離,掌心貼在他的心窩處,第一指節彎曲,指甲陷入肌肉裡。
「我要這裡!」淚水自眼眶叛逃,她以任性的語調朝他大喊,「給我你的這裡,給我你的心,給我!」如果她的手是一把刀,也許她會毫不猶豫的劃開他的胸膛,將他跳動的心,實實在在的掌握在她的手裡。
「任性的小姐。」緊抿的唇鬆動,勾起似有若無的笑,原本略顯急促的心跳漸趨平緩。
在開門步出浴室之前,他承認他是有些恐懼的。他傷害她傷得徹底,她是否還能不改初衷的愛著他?
然而當她嘶吼著要他奉獻出他的心時,他卻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他之前對她的確很壞,但往後,他會用千倍、萬倍的好來彌補。
淚眼模糊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變化。「十年前你就知道我的任性!」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即使她懂得將心比心,即使她懂得體貼寬諒,骨子裡仍是任性。
冰涼掌心貼上她的渾圓,輕按她的左心窩。
「你的,給了嗎?」
「早給了!」她又羞又氣的瞪著他。
「你要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