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忙完嗎?好吧,反正她也沒真的很餓。然後……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三刻鐘……
在數過自己頭上第七千三百二十一根頭髮之後,她終於確定男人忘了自己的存在,就只是專心的「玩」著手上的東西,像在進行什麼百年大計。
他在幹嘛?挖黃金嗎?撇撇唇,她想算了,不怎麼指望那說要把她帶回家好好「寵愛」的男人會細心的想起她除了需要餵食之外,還滿身髒污待清理,還是自食其力比較實在。
拖著長長的被單掩住殘破的上衣,她一下了床就開始翻箱倒櫃起來;這邊翻翻,那邊找找,不大的房裡所有的大櫃、小櫃、明櫃、暗櫃無一不讓她翻遍、看逼、搜遍,動作非常迅速、非常確實,並且被她翻過的地方又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復元得跟原先一分不差……
不是他在說,這娃兒實在很有當偷兒的天分。
男人不知何時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有趣的瞧著那只在房裡無聲無息游來游去的長尾巴小動物,也不出聲制止,由著她不把自己當主人看,毫不客氣的翻遞自己所有家當。
是在找什麼嗎?他好奇的盯著她翻遞整間房,沒多久,見那小東西舉著一件自己年幼時所穿的舊衣裳在身上比量時,總算恍然大悟。
原來是找她能穿的衣服啊!是了,瞧她那一身破爛的,活像跟一群野狗打完架似的,實在是慘不忍睹,也難怪連她自己都受不了的想換件衣服。
在那小身影又再度經過自己面前時,男人迅速伸出一隻腳丫,偷踩住她身後長長的「尾巴」--
就聽得「咚」一聲,她直接纏著被單往前撲倒。
噗!男人抿著薄唇,在心裡偷偷悶笑。
好疼……五體投地的姿勢差點撞歪了她的小鼻子!坐在地上揉著發疼的鼻子,她覺得這男人真是無聊透頂。這種幼稚的遊戲現在連小孩子都不玩了!
「你忙完了?」她拍拍裙擺若無其事的站起來,一邊撿回散在地上的衣物。一張美美的小臉蛋皺得跟包子似的,小鼻頭上還有些紅紅的。
咦?不哭?
「不疼嗎?」他輕聲問著,語氣裡一時聽不出什麼含意。
「很疼。」廢話,他怎麼不自己來摔摔看?
「喔,真是勇敢的孩子。」只是表現讓人覺得不太滿意。他忽而釋出一抹邪笑,有一絲淡淡惡作劇的意味。
「你過來,給你看好東西。」
他朝她招招手,還展示了下方才直拿筷子弄的黑罈子。
「一定要?」她懷疑的瞪著他。就是三歲小孩也能看出他不安好心眼。
他笑得更親切了。「是的,一定要。如果你不聽話,我就不給你東西吃;在這裡,只要我沒允許你可以吃東西,任何人都不會給你食物,直到你活活餓死為止。」明明是很低沉迷人的嗓音,不知道為什麼讓人聽了直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很嚇人沒錯,可從小到大她什麼沒見過,就壞人看得最多,哪這麼容易被他嚇著?
「壞人。」咕噥了一聲,她手裡抱著衣服、揪著被單,又拖著長長的尾巴走到他面前來。究竟是什麼非要她看呢?小心往那怪罈子裡覷去……
呃……蟲?!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可一見到那罈子裡糾結成團蠕動的黑色軟蟲,還是不免嚇了一跳--但也就「只有」嚇了一跳。
小手拍著胸口,不多時,她的臉色已經恢復鎮定,又是原先的從容冷樣兒。
咦?挺新鮮的反應!
「不可怕嗎?」男人好奇的問。
「很可怕。」除了這三個字,她又多送了他兩顆白果子。
「不嚇人嗎?」他又問。
「很嚇人。」她撇撇唇。
「不噁心嗎?」他歪著頭覷著自己罐中的生蠱,有些不解的跟蠱蟲們對望。
「很噁心。」而且那東西還醜死了。
「那麼,你不哭?」明明見她嚇著了,不是?沒道理沒把她嚇得哭天搶地。
莫名其妙的睇了男人一眼。「你欺負我是為了要我哭給你看?我發現你除了變態之外,還腦子有問題。」而她是何其不幸,竟然遇到這種救命恩人。
「你哭了,大吵大鬧,我就能把你丟去餵蛇,這樣會省去很多麻煩。為什麼說變態?他……我救了你,不是嗎?」男人雙手抱胸地問道,清藍的眸子似笑非笑。
開始有些認同「他」的看法了,這娃兒當真有趣。不曉得這小小的身子裡,怎麼裝得下這麼多從容與自信?
「你不是說,要帶我回來好好『寵愛』?」
寵愛?很像是那傢伙會說出來的鬼話,但這又有什麼好變態的?他朝她挑高一眉,狀似不解。
忍不住輕歎,竟然不小心又發現他一個缺點:就是裝傻。
「我說過,我只有十二歲半,初潮未落。」戀童難道不算變態?她是清楚自己的美麗沒錯,但光有一張臉皮,卻沒胸沒臀的,也能引起尋常男子的性慾嗎?
初……初潮未落?什麼意思?
男人愣了一愣,直到時間過去了好半晌,才慢半拍的明白她究竟意指什麼。
呵呵,老天,看來她可真是誤會大了。
洩慾用的女人,對他來說不難得到,才沒必要拿這小東西來充數。她肯定不知道這項指控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污辱。
再說,目前他並不需要那種玩意兒。
「你會不會想太多?」男人微微咧了唇,手肘靠在桌上,大掌慵懶的撐著下頷,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仔細瞧,才發現原來這小東西長得真的很不賴。大大的眼兒水汪汪的,有些艷、有些媚,細緻的面容加上一身不凡的氣質,的確是有她驕傲的本錢。
應是富貴人家的娃兒吧?
她身上的衣布雖然破爛,可也看得出是難得的好料子,怕是尋常人家辛勞一輩子也花費不起的奢侈品,更別提她腕上還纏著一串隨便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金鏈子。
她輕輕哼了哼,「我美麗又有教養,出身高貴且內外兼備,想與我訂下婚約的男子數都數不清,雖未及笄,但家中門檻早不知讓媒婆踩壞了多少次,你會對我心懷不軌也是應該。」
說她想太多?真夠瞧不起人。
「呵呵。」好個驕傲的小東西,那不服輸的性子多像小小,可愛極了。
男人低沉的呵呵直笑,像是讓她成功取悅了般。
「有名兒嗎?小東西。」
他決定了,要留下她來跟自己作伴。
誰人沒名字?翻了個白眼,小琉夜狀似自然的答道:「夜兒。」
不知他的意圖為何,她態度自然地隱去了姓氏沒講。
夜兒?是乳名嗎?他知道南方有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是要在出嫁之後才由夫家為自己取名字,而在那之前都只使用乳名。
「還是喊你小東西吧。對了,我決定養著你了,你覺得怎樣?」
他似問得真誠,她只回以一記「這問題很無聊」的眼神。
「能有別的選擇嗎?」
「當然有,我後院子裡的那窟毒蛇三天沒餵了,如果有你的好心供獻身軀,可省了我們不少人力。」要餵飽那窟蛇可得要幾十斤的生肉,準備起來也是頗費工的。
不答應就得喂蛇,這算是什麼選擇?習慣性的想冷言回諷,可一見自己手裡抱著的衣服,忽又抿緊了唇。
「我的花瓣澡呢?你該不會忘了吧?」上前來拉著他的衣服,她挎著嬌嫩的嗓音提醒著。
一身又髒又臭的,連自己都受不了,他竟然還能臉色不變的讓她睡在床上……究竟該說他不怕髒還是度量大?
花瓣澡?那是什麼玩意兒?男人挑眉覷她。
「你答應過要給我洗花瓣澡的。」小琉夜不滿地皺起了眉。
「我答應過?」翟冠倫那小子是答應了她什麼?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說的話並不可信嗎?」
喲,連諷帶刺的,看來小東西不高興了。
男人低下頭來,薄唇微揚,清藍的眸裡儘是似笑非笑的。「既然是『我』答應的……好吧,但我不太清楚什麼是你要的花瓣澡,你能說詳細一點嗎?」他是真的不太清楚她說的是啥。
小琉夜懷疑的瞥他一眼。「澡盆裡放熱水,熱水裡放香料、香油、鮮花瓣,用來洗澡,就叫花瓣澡。」這人是在裝傻嗎?
解釋還真是夠簡單清楚明瞭了。
但……香料、香油、鮮花?他一個大男人的屋裡哪會有這種東西?藥粉、屍油、毒草倒是收藏了不少,只怕她沒興趣加在熱水裡頭淨身。
仔細想了下,男人起身打開西面的一扇窗子,指著窗外那座飄著濛濛白煙的池子,「瞧,那是溫泉池,浸泡其中能舒筋活血,對皮膚又很好,一旁還栽了幾株櫻花,現正落櫻繽紛的,在那兒入浴,該勉強符合你說的『花瓣澡』了吧?」
符合!符合!怎會不符合呢?溫泉耶,這還是第一次看到。
小琉夜雙眼一亮,興奮的就要往外跑去,迫不及待的想跳下去泡泡,男人卻突然開口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