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炎鬼也有一肚子氣要發洩。
鬼也有鬼的尊嚴不能輕侮,他召來一場暴風雨是什麼意思,若是單打獨鬥的光榮戰敗他心服口眼,起碼他盡了全力無愧於心。
可闇皇卻使詐地將他淋成落湯雞,再趁他不備地由他背後偷襲,接著召喚水龍纏身令他難脫身,滅其火,奪其氣,消毀他的力量,以致他受困潭底。
要不是如今看他真對公主用了心,不眠不休的照顧有加,他不會顧忌什麼榮譽或道德,一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地悉數奉還。
黑閻瞪了他一眼,隨即視線又調回雙眼緊閉的嬌顏。「我應該先把你宰了!」
「嗤!就怕公主會炸了你的闇暗之城,眾妖群魔全成了一具具焦屍。」他一點也不懷疑她的肆無忌憚,一路橫著放火。
她離經叛道的性格根本近乎魔,撒旦該親自來和她結盟,一同為毀滅世界和平握手歡呼。
炎鬼的嘲弄讓他心有慼慼焉,她絕對會搞得天翻地覆,理由只有一個——好玩。
「沒有辦法了嗎?」他無法眼見她一天比一天蒼白。
「你是闇暗之主,難道你沒法化解她體內的陰暗力量?」他才是該負責的人選,黑暗力量來自他的統御。
「我……」黑閻抑鬱的沉下臉,渴望從絕境中求得一線生機。「她不是搞了一個捉鬼社,他們能救她嗎?」
闇暗力量是不受控制,它能為肉體所吸收卻難以排放,一旦進入軀殼便全融入骨血之中,無形無體地掌控大腦意識,進而轉良善為邪惡。
因此闇境沒有善類只有邪物,待得越久越醜陋,不復初時的容貌。
他可以治癒她看得見的外傷,將脫臼的手肘還原,但是已化為氣的闇暗早附著她的肢體,若要強行消弭恐怕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她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難再承受外界給她的壓力,稍有不慎其內腑就會完全碎裂,氣流奔竄的力量易衝撞她的器官。
闇的力量在於破壞而非修護,只有天使才有能力進行治療。
「四分院偵探所只負責尋靈、緝魂。不過,如果精靈王不出岔的話,也許可以考慮試一試。」
「精靈王?」精靈界的王位不是懸著?
炎鬼歎了一口很沉重的氣。「是半人半精靈的聖精靈,但你別存太大希望,她本身有點糊塗,真要找她幫忙還不如找鬼將。」
「鬼將?」這又是哪一號人物?
炎鬼苦笑的說:「陰間的守護神將,半人半鬼,他的能力僅限於捕捉我這類的鬼魅。」
想想,真要討起救兵來還真沒一個適當。
上官月擅追蹤,但他追不到闇界,他的情人雖是精靈,可是仍力有未逮,再說他們寧可享受愛情不會到闇界受罪。
而綠易水天生具有見鬼靈力,他就和他母親綠水晶一樣虛有其表,御鬼能力差得只能用錢收買,個性則龜毛得只想照顧堪稱生活白癡的科學家愛人。
曲淼淼發明的靈魂分離機差點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指望她出力還得多想想,不曉得會不會搞出個鬼人。
至於那對超自戀又死愛錢的上官兄妹,他的諫言是兩個字——沒救。
「與其到人界求援還下如自救,他們的本事怎麼也不可能勝過闇皇。」除非他們改性了,不要命地合力團結。
但那比要公主不瘋還難,他們的血是冷的。
黑眸一厲,黑閻拳頭一握地擊向床邊的牆。「你一定要一再嘲笑我力量不濟嗎?」
「不,怪你我會覺得舒坦些,不致認為錯全在我。」他清楚該負起絕大部分責任的是自己。
不過,有力氣打牆卻無力救人,闇皇的能力看來也挺孬的,自己真該一劍劈死傷害公主的兇手,而不是讓他趁機脫逃。
「你是一隻討厭的鬼。」一開始對他的厭惡果然沒錯,他和他的主人一樣是個麻煩。
「彼此、彼此,你也不見得多得鬼緣。」炎鬼冷哼地偏過頭。
雖然意義不同,但為了守護對他們都同等重要的女人,即使彼此看不順眼也隱忍了下來,沒有互相廝殺連他們都感到意外,敵視的心態因昏迷不醒的人兒起了微妙變化。
不算是朋友,至少也不是敵人,相安無事不點燃戰火,偶爾對吼兩聲反而滋生友情。
「臭鬼。」他不需要鬼來欣賞他。黑閻以一貫的陰沉低啐。
「髒闇。」污濁的闇暗世界。炎鬼沒好氣的冷應。
四目對視了一會,一聲輕嚶突然逸出,他們立即神情緊繃的靠近紫願,聽聽她到底說了什麼。
「太……太……陽……陽……」
「她在說太陽嗎?」關太陽什麼事?闇界沒有白晝只有夜。
炎鬼低吟了一下。「我想公主的意思是要以太陽之光驅走體內陰邪。」
「以光明對抗黑暗……」這辦法似乎可行,但他上哪找太陽。
難道要送她回人界?
「黃……黃金……鑰……」她的額心正在發熱,一道光隱隱透出。
黃金城?太陽之鑰?黑閻低忖其可行性。「你知道黃金城的所在位置嗎?」
闇暗之城對抗太陽神殿,光與影,日與夜,邪惡對正義,他怎麼沒想到呢?
「都什麼時候你還想得到黃金城的力量,惡性難除。」貪婪自私。
居然在公主命在旦夕之際做最後一絲利用。炎鬼生氣的一瞪。
這只該死的鬼,他遲早有一天要他好看。「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嗎?要是傳言不假,那麼太陽神的力量應能解救你的公主。」
「嗄?」自己錯怪他了。
表情微微尷尬,炎鬼不自然的清清喉嚨,看來身為闇皇的他也不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你到底知不知道路?」黑閻斜眸以對地等著答案。
炎鬼神色怪異地吞吞吐吐道:「呃……公主封住黃金城的通道,我想……我想……」
「你想挨我一劍嗎?支支吾吾想說什麼。」再想下去就遲了。
他眼神哀傷地眺望遠處,「大概的方位我還記得,但……」
「我不想聽你的但是,帶路。」黑閻口氣暴躁,但雙臂卻溫柔而小心的抱起沉睡的心愛女子。
是你不聽的,別怪我未事先知會。炎鬼在心底直氾嘀咕。
一道通往人界的光門霍然開啟,徐徐的暖風吹散闇界的寒意,紫願失去血色的雙頰開始有點光澤。
但急切的黑閻沒發現這詭異的現象,抱著她走向光的那端,任由他最厭惡的陽光打在身上,眼一瞇的發出不雅的咒罵。
炎鬼墊後。
光門在瞬間消失,闇境回歸原來的冷寂。
藍月高掛半空中。
它在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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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還在猶豫什麼,他已經有了那個美麗的人類女子,你以為他還會回頭來眷顧你嗎?」闇城長大的公主不該那麼天真。
可是他還需要我為他生下子嗣,他不可能就此遺忘我。黑暗中,黑黧猶在掙扎。
「嘿嘿,你實在蠢得令我爆笑,他是那種非要子嗣繼承的王嗎?他狂妄得只在乎自己。」傳承之於黑閻沒那麼重要。
請不要侮辱我的智慧,人類的壽命不過短短百年,他最終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氣憤的惱意又急又快,艷目睖瞪。
陰沉的笑聲顯得低邪,彷彿群獸在地底咆哮。「你忘了人類可輪迴轉世,他們的生命說不定比我們還長。」
這…….
月光偏移,照出進行密謀的兩張臉,一冷艷一邪肆。同是出色得令人難以著墨,他們靠得十分近,恍若一對正在月光下談情說愛的有情人。
但他們的表情嚴肅且帶著一絲神秘,竊竊私語地密商與已有關的大事,就連侍怪都被摒退。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臭味,冷風拂過帶來死亡氣息,嫉妒、憎恨、憤怒、恐懼、哀傷、污穢、貪婪接踵而來,將原本藍色大地染成黑色,幽暗無光地將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引聚於此。
負傷而逃的黑肱狡獪的躲入宛如冷宮的公主居所,一面養傷一面策劃下一步的奪權大計。
被炎鬼所傷的傷勢雖未痊癒,但已好了七、八成,意味著他又可以開始作亂,將闇暗之城搞得雞犬不寧。
炎劍的威力讓他仍有所顧忌,他不敢放大膽一舉攻城,必須裡應外合的夾攻才能出奇制勝。
也就是說他需要一股實力與他相當的助力,而他挑中了愛憎分明的黑黧。
愛上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還有什麼好遲疑,你當真認為自己尊貴無比嗎?他一直在防著你,從未信任你呀!你該死心了。」
是嗎?她是不是該死心?
「你沒瞧見他連看你一眼都不肯,眼中只有那個妄為的人類。」黑肱冷笑地說著。
你不要再說了,他只是沒看見我在他身後。黑黧如此說服自己,數百年的愛戀怎能在一刻消失。
「太陽出,闇暗滅,黃金女擄獲帝王心,這則預言還沒打醒你嗎?」閻界沒有愛,她癡心個什麼勁。
王兄沒有心怎麼擄獲?這只是傳說不是真的,王兄對她仍有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