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並沒有讓她失望,他總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夢中驚醒時也有他溫柔的懷抱呵護著,那種感覺是說不也來的安適與自在,他身上有股強烈的男性氣息與霸氣讓她迷惑卻又詭譎的感到放心。
「人都走這麼久了,再望下去牆都要被人看穿了!」楊偉寶大搖其頭,整個人晃到李奧原來坐著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又混說了!」駱芸意識到自己的目光還望著外頭的長廊,靦腆地順了順垂落的髮絲,避開楊偉寶的狡黠的雙眸。
「是,我混說,看人能矇混到什麼時候!蕭小姐可是香港大亨的掌上明珠,她不會輕易放過李奧的,她對李奧可是死心塌地,你出事那天她大老遠從香港來看他,他卻花了幾天幾夜在你的病床邊陪你,你說她受不受得住?」
駱芸淡笑著,心上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現在的她都已經是自身難保,她管得了人家受不受得住?人家大老遠從香港來看李奧,她自己也是大老遠來看他的啊!不過,她知道自己那天如果沒來,李奧懷中還依然摟著那個人家的。
他的過去,說過不追究的,但說歸說、想歸想,或許是不相衝突的吧?想著想著,駱芸突覺好笑,覺得自己自欺欺人得很,愛一個人愛得這麼痛苦又何必呢?但愛了就是愛了,又能怎麼辦?
「她怎麼樣跟我無關,是李奧自己的事。」
「跟你無關?他可是為了你才讓蕭芷緹打翻醋罈子的,你怎麼能說與你無關呢?」楊偉寶在小桌台上拿了一個富士蘋果,在褲子上抹了一抹便一口咬了下去,那輕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室內分外清楚。
「喂,你是這樣照顧病人的?自己大吃特吃,讓我在一邊看著流口水?」
「剛剛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自己沒病可以出院了!那個人不知道是誰喔?」
「剛剛我也好像看到有人拍胸脯說這裡就交給他,這個人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啊?」駱芸笑著瞪他一眼,「拿來,我也要一個,你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蘋果都獨吞了,很貴的。」
「捨不得?是捨不得蘋果,還是捨不得替你買蘋果的人?」
「都捨不得,可以了吧?」
「你還是招了!說,你打算把你未婚夫怎麼辦?」楊偉寶一臉正經地望著她,「你確實想清楚了嗎?你覺得……李奧跟你適合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駱芸啞口無言,這些問題她都問過自己,卻都依然是無解。人在家裡的時候,擱不下對陳其書多年的情義,逃到了美國,就理所當然的逃進了李奧的懷中。
確定的是她愛李奧,在她以為她就要死了的那一剎那間,她想到的是要跟李奧說愛他,跟陳其書抱歉,這也就是她的取捨吧?
「我愛李奧,適不適合的問題我沒有仔細想過,也不想深究這個有點深奧難懂的問題,愛一個人愈單純愈好,想太多只是多壞死一些腦細胞罷』了,你說對不?」
她等了李奧三天,卻沒有等到他,她一直耐
心的等著,連問楊偉寶一句都沒有的等著,為的
是她信任他,相信他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裡
不聞不問。
他說過事情處理完他會馬上回來的,她卻等
了他足足三天,三天啊!好漫長難熬的三天!她在
醫院的病床上躺著什麼都不能做,那全是英文的
雜誌與電視令她的腦袋發暈,斷斷續續又想起廠
那一天車子被火燒前,那個司機對她吼的一連串
她聽不懂的英文……
她真的快瘋了!她覺得她的頭一天比一天疼,躺在醫院裡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快死的人,她的身邊沒有一個人,連寶寶出現的頻率也愈來愈少,待在她身邊的時間也愈來愈短,每回見廠她都匆匆忙忙的像在躲避什麼似的。
真的很可笑!她不會逼問他什麼的,就算李奧在這三天裡每天都陪著蕭芷緹,她也不會死的,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她真的不懂,不懂。
但她知道楊偉寶今天會出現,因為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但是當跟在楊偉寶後頭的人出現在眼前時,她卻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張著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該說什麼……
「駱芸。」陳其書輕聲的喚著她,走上前來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
闊別數日的思念到了異鄉彷彿一下子變成了數十年般的濃稠,他牢牢地抱著她,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她驚愕不已的唇瓣輾轉地吸吮著,一直到彼此都似乎快因這個吻而窒息才停下。
「你怎麼來了?」駱芸紅著你,雙眸因淡淡的淚霧而顯得晶亮亮的。
「我接到你受傷的消息急都快急死了!你沒事吧?」陳其書現在才想起她受傷的事,—雙眸子緊張而擔憂著在她的身上四處流轉。
「我沒事……誰通知你的?」駱芸問這句話時心裡是掩不住的慌亂,她害怕,真的害怕陳其書口中說出來的是一個她此刻不想聽到的名字。
「是李奧,他沒告訴你嗎?」陳其書溫柔地撫著她的臉,「不會吧!你不告訴他,他怎麼會有我家裡的電話?」
駱芸聞言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不再說話,她還是聽到了這個此刻她最不想聽到的名字——李奧。
是啊!他怎麼有陳其書的電話呢?怕是趁她昏迷時在她的背包裡找的,原來他早想把陳其書叫來美國了……駱芸苦笑著,突然覺得這短短的幾天的一切全都是個可笑的騙局,一個自己編織的可笑騙局。
她寧可相信李奧愛她,她寧可丟了愛己甚深的陳其書千里迢迢來美國找李奧,一個視自己為無物的男人,她想,她是瘋了!瘋得徹底以為一個花心的人會從此為她而改變,永遠鍾情她一人。
「是我叫他通知你的,我不想留在這裡了,一刻也不想,我的頭一天比一天疼,我都以為自己快死了,你知道嗎?我不要再留在這裡了,我要回家去,搭最快的一班飛機回家,好嗎?其書?」她突然變得脆弱,脆弱到似乎隨時會暈死過去。
李奧特地通知陳其書來接她出院的吧?既然如此,她就跟陳其書回去。她可以很信任一個人,但是,她不夠堅強也不夠勇敢,沒有那麼強的心臟去承受自己愛的人的冷落與漠視,那她寧可不要,丟得乾乾淨淨。
「當然好,我只是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住,搭飛機很累人的。」陳其書體貼地說。
「我不怕累,我只想趕快回家。」
「那好吧,我待會就去訂機票,現在我先陪你回飯店整理東西。」
駱芸點點頭,在陳其書的陪同下離開了醫院,與楊偉寶錯身而過時,她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輕聲對他說了聲謝謝。
醫院外的紐約艷陽耀眼奪目,駱芸微瞇了瞇眼,主動伸手攬著陳其書的手臂,撒嬌地依在他的懷中走著,此刻踏出的每一步都像在考驗著她的決心與意志,所以她更需要一個有力臂膀,伴著她無怨無悔地往前走。
「知道嗎?見到你感覺真好。」她輕聲地說著。
陳其書的反應則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
那溫柔而堅定的手溫暖了她的心房,讓多日來的寒冬都彷彿在瞬間遠去。她差一點就放棄了他,他卻依然視她如珍寶,女人要的不就是這般的憐惜珍愛嗎?
陳其書,注定是她最後的歸依吧?
T T T
「自己保重,我只能送到這裡了。」楊偉寶兩手插在褲袋裡,眼底有著淡淡的不與說不上來的落寞。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這幾天要不是你在一旁陪著我,日子一定更難熬了。」駱芸輕輕地握著楊偉寶的手,笑得溫柔,「我走了你就輕鬆多了,不必跟我玩躲貓貓,也不必怕我對你嚴刑拷打,你應該高興得不得了才是,怎麼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駱芸……」
「不必多說,我不會問你任何你不想說的事,我馬上要走了,這裡的一切都跟我無關了。」她的笑容中帶著淺淺的幽怨,看起來飄忽而遙遠,短短幾天的等待讓她似乎有歷盡滄桑的疲憊與倦容。
「看來我們以後沒機會當同事了?」
「那不一定,也許有的,只是換一個不同的空間發揮,世界很大也很小,不是嗎?」
「蕭芷緹鬧自殺,李奧他……」
「我不想聽!」駱芸打斷了楊偉寶,「飛機要起飛廠,我也該走了,想我時再打電話給我,好嗎?」
楊偉寶輕輕地吐一口氣,淡淡地點了點頭,「嗯,再見。」
駱芸挽著陳其書的手轉身走了,離開了紐約、離開了李奧,她要連心一起帶走,不再牽掛愛戀。
會的,她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望著他們離去的除了楊偉寶,還有一直躲在暗處的兩個人,一個抽著煙,讓一圈又一圈的煙霧環繞著自己;一個傲笑著像一朵夏日盛開的嬌艷玫瑰,他們一直望著駱芸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盡頭處才從角落裡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