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倒成了戀愛專家了。」風勁文敲了下她的頭。
光看巫淨剛才的表現,他就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他當然也有不解釋的自信。
「我本來就是戀愛專家。」莉迪亞嘟了下唇,只是她喜歡的那個男人,違反了所有的愛情法則。
所以啊……她可不打算讓風勁文的情路這麼好走。這樣太不公平了!
嘟嘟嘟──
無巧不巧地,風勁文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他接起手機,立刻和對方討論起公事。
莉迪亞見他談得認真,便溜出了房間。她故意用面紙擦花口紅,又把身上的印花襯衫再往下打開一顆鈕扣,讓她飽滿的胸部若隱若現。
「巫淨。」她走到主臥室門口,抬手敲著門。「我可以進來嗎?」
巫淨拉開了門,看到莉迪亞一副顯然被熱吻過的模樣,她的心一痛,好似被一把利刃刺入。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眼色凜寒,面無表情地看著莉迪亞。
「我可以進去拿一下睡衣嗎?」莉迪亞笑咪咪地問。
巫淨覺得自己像是被當面甩了一巴掌。原來,她沒有想像中豁達──尤其是在莉迪亞和風勁文的關係顯然非比尋常的此刻。
「當然可以,這房間你比我熟,不是嗎?」她冷冷地回應,握住女兒的手。「笙笙,走吧,媽媽帶你出去吃晚餐。」
「吃完晚餐就要去海洋公園了嗎?」巫水笙期盼地問道。
「明天早上我們再去海洋公園。」見莉迪亞識途老馬般的從抽屜裡拿出睡衣,巫淨咬緊牙根,不許自己當場翻臉。
「叔叔也會一起去嗎?」巫水笙又問。
「對。」雖然她希望永遠都不要再看到那個男人!
他根本不誠實,他和莉迪亞還保有密切的關係!
但是,她不想讓女兒失望。她的腳傷並未完全痊癒,是沒辦法獨自帶女兒玩上一整天的。
「打擾了。」終於,莉迪亞抱著睡衣走出房間,粲然一笑,眼眸彎彎。
「沒關係。」巫淨勉強一笑。
「小美女,拜拜。」莉迪亞舉起手向巫水笙揮了揮。
她揮手的動作不大,只不過正好讓巫淨看到她手裡拿著的保險套而已。
巫淨站在原地,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擠壓著她的心臟,讓她連氣都喘不過來。一咬牙,她砰地一聲重重關上房門。
她是笨蛋,才會相信風勁文的話。
像他那種花花公子,怎麼可能不腳踏兩條船?!
不過,她是成熟女性,不會跟他計較。
可見鬼的!她怎麼可能不計較?!
沒關係,大不了一拍兩散!快刀斬亂麻是她的專長,只是……只是……這堆亂麻裡有著她的心,所以斬起來有點難過罷了。
巫淨瞪著自己發抖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氣,不准自己再去想他。
那一晚,在巫淨的刻意閃躲下,她和風勁文沒碰到面。
而她,一夜無眠。
第六章
隔天早上,風勁文精力充沛地敲著主臥室的房門,在巫淨開門之後,他得到的是一張臭臉。
他試圖向巫淨詢問原因,可她板著臉,對他的問話聽而未聞。
她抿著唇,沉默不語。她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失控,所以選擇閉嘴。
早上十點,他們一行三人坐在空中纜車裡,巫淨瞪著下方的東部海岸線,瞄都不瞄風勁文一眼。
中午一點半,巫淨板著臉,看著海洋公園的大型玩偶在中央街道歡樂遊行,嘴裡咬著三明治,對於風勁文遞來的濃湯瞧也不瞧一眼。
下午四點半,當海豚以可愛的姿態在水池裡表演頂球把戲時,巫淨看著女兒笑得燦爛的小臉,仍然把風勁文當成空氣。
下午五點,他們離開海洋公園,當風勁文抱著巫水笙在門口和海豚先生、小姐拍照時,巫淨冷凝著臉站在一旁。
一陣海風吹過她的臉頰,她側過頭,正巧看見前方正和男友鬧彆扭的年輕女孩,這才驚覺到,她正在做一件十八歲小女生才會做的事──
她整整一天都沒跟風勁文說過一句話。
好幼稚!
但,那又如何?
她最痛恨說話不算話的人,可她更痛恨自己竟會做出這麼小家子氣的舉動。
那表示了她很在乎。
對她而言,這不是件好事。不過,幸好她晚一點和笙笙就要回高雄,從此以後,她和風勁文就可以分道揚鑣了。
巫淨抿緊唇,在風勁文的攙扶下坐上他的車,看著他把女兒安置在她身邊的兒童安全座椅上。
玩了一整天的巫水笙,坐在座椅上打著盹,車子才開上路兩分鐘,她便已經進入了夢鄉。
「不好意思,我的腳傷還沒完全痊癒,麻煩你陪了我們一整天。」巫淨目光直視著前方,有禮但冰冷地說道。
風勁文瞄了照後鏡一眼,確定巫水笙已經進入夢鄉之後,他的眼神旋即一沉,臉色也隨之一凜。
該死的!他已經忍了一整天了!
「能不能請你好心的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快地低吼。
「沒事,只是向你表達我的感謝之意,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巫淨雙手交握在膝上,給了他一個有禮的笑容。
「見鬼了,你一定要這麼言不由衷嗎?是莉迪亞跟你說了什麼嗎?」風勁文咒罵一聲,聲音也拉高了幾分。
「你認為她該跟我說些什麼呢?」
「她什麼都沒資格說,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
「那你又何必解釋?」巫淨望著窗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這是處理事情的正確態度嗎?」風勁文重重按下喇叭,阻止一輛闖紅燈的機車,手背因為怒氣而青筋畢露。
「我沒必要跟一個外人解釋這麼多。」她說話時幾乎沒牽動臉上的任何肌肉,雙唇也幾乎不動,因為唯有如此,她才有法子控制住怒氣而不發飆。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風勁文飛快地轉過身,迅捷地扣住她的手腕。「巫淨,幫個忙,我們的關係才剛開始,別這麼快就毀了它。」
「是啊!幸好一切才剛開始。」巫淨沒有掙脫他的掌握,瞄了紅綠燈一眼。「綠燈了。」
風勁文咬牙切齒地瞪她,猛然回過頭,踩下油門,以最快的車速開回了小木屋前。
「巫淨,你可以理智一點嗎?」
車子才剛停下,他便回頭想拉住巫淨的手腕,可她這回已有了防備,身子往門邊一靠,在他還來不及阻止前,她已拉開了車門,困難地下了車。
「要我保持理智嗎?沒問題,我現在就下車。」她壓低聲音,不想吵醒女兒。
才關上車門,她的手機便傳來了接收到簡訊的嗶嗶聲。她低頭拿起手機一瞧,馬上走到離車子最遠的角落。
算王老闆倒楣,居然選在她火冒三丈的時候給她搞這種烏籠!
「喂,我是巫淨。」她撥了通電話到紡織廠,劈頭就教訓人,「什麼叫做布料趕不出來?」
在東北季風的吹拂下,她的聲音仍顯得十分嚴厲。
「我從上個月就開始催,你每次都說OK,現在下個星期要交貨了,你居然跟我說貨交不出來……你給我閉嘴!我不要聽你的任何理由!如果不能如期出貨,你知道我要賠日本那邊多少錢嗎?!」她的口氣咄咄逼人。
「我們合作五、六年了,你三不五時就出狀況,每次都有理由,你如果不想做的話就明說啊,你以為全台灣就只有你一家嗎……」
巫淨瞪著手機,聽筒傳來嘟嘟聲,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
「敢掛我電話?!」她抓起手機再次回撥,對方的電話卻佔線中。
她不死心,拚了命地按重撥鍵。
「你不要這麼得理不饒人,你問過廠商不能供貨的理由了嗎?合作廠商是公司的命脈,不是你的下人。」風勁文走到她身邊,擰著眉,表情相當不諒解。
「我管他發生什麼事,他答應的事就應該要做到。你連發生了什麼狀況都不知道,憑什麼教訓我?!」巫淨不馴地昂起下顎。
「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和氣生財?」風勁文雙臂交叉在胸前,表情嚴肅。
「很抱歉,我完全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強硬一點,別人就會踩到我的頭上來!」她背過身,再度按下重撥鍵。
「你幹嘛把自己繃得這麼緊?」這麼有稜有角的個性,注定是要受傷的。
「我的世界裡只有輸跟贏。」可惡,電話怎麼還在占線中?
風勁文扣住她的肩,把她整個人扳過來。
「那笙笙呢?對你來說,她的出生是贏或輸?」他瞇著眼,眼中有種咄咄逼人的意味。
「笙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她脫口說道。
「瞧吧,有些東西是不能用輸贏來區分的,感情就是。」他黝亮的眼眸鎖定她,存心要看入她的眼、她的心。
「你沒資格跟我談感情,我們結束了!」巫淨推著他的肩,卻因為推不開他而惱怒地大吼出聲,「我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腳踏兩條船!你給我滾開!」
幾句失控的咆哮,讓巫淨心頭一驚。她連忙摀住嘴,徒勞無功地想掩飾自己的在乎,同時驚慌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