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並不介意買仿冒舶來品來使用穿戴,但太多來自中國的東西都是地雷,誤踩不如全面放棄還比較划算。
骨牌效應開始發酵,愈來愈多件衣服被放回原處。
「欸欸欸,這位小姐,等一下,好歹帶件衣服走嘛!」
章朗健開始急了。
「喂,阿婆,那件黑金的帶走啦,妳穿起來會很好看啦!」
他拚命地想拉回客源。
「漂亮媽咪,來啦,這個顏色跟妳很速配的!」
可惜看起來似乎是徒勞無功。
「不要這樣,小姐……」
完了完了,連最後一個也都跑掉了。
石品湄挑眉,看著這場慌慌張張匆匆忙忙的鬧劇--啊,糟糕!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耽擱了……只剩下五分十秒的時間!
時間就是金錢啊!高跟鞋急促一踅,石品湄施展小快步的功夫,沒那美國時間再去理會身後那場小小的「事變」。
人潮已經開始散去,原本熱熱鬧鬧的夜市也跟著開始收場。
連最後一個客人的影子都看不見了,整場的氣氛就突然陷入疲倦與意興闌珊裡。
「哎哎哎,這年頭,生意愈來愈難做嘍!」算命攤的劉奶奶和孫女整理著紫微斗數的小冊子、羅盤等吃飯傢伙,如是感歎著。「今個兒也才三個人來看手相,其中還有個年輕小姐可真過份,看手相前還客客氣氣的,看完後就翻臉不認帳,錢都不付就溜了呢!」
「說到這個偶才生氣!」又有人跳出來講話了。「一件東西只賣三十九元還不夠便宜喔?居然還跟偶殺價,當偶批貨都不用錢的喔?厚!去搶銀行比較快啦!」
「那算什麼?」賣包包的孫伯也吐著苦水:「我這個禮拜到今天為止也才賺了兩千塊,還被人A走了一個小手機提袋……這年頭是怎麼了?連沒幾塊錢的小東西都有人要偷?這教我們怎麼討生活啊?」
「對呀,真的是去搶銀行比較快啦!」馬上又有人應和了上來。
眾人一陣七嘴八舌完後,有人才發現章朗健今晚很反常。
「喂,小強,你今天是怎麼了,都惦惦的不說話啦?」
「對咩,通常你的舌頭可是比我們這些人都還要長的咧!」
「來來來,說說話,偶真是不習慣看見你這種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呢!」
「沒啦……」懶懶的,那一舉一動就是一股提不起的勁兒。
「幹嘛啊,失戀了喔?」專賣童裝的阿珍逕自猜測著。經年累月訓練出來的叫賣嗓門一扯:「小強失戀嘍!」
「妳才失戀啦!」一腳踹過去哦!章朗健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把最後一件牛仔褲折起來,這才一五一十大略說了下午碰見的衰事,更不忘對石品湄加油添醋描述一番。「……那女的!就算穿的是正港名牌又怎麼樣?居然可以穿成全身黑嘛嘛的,很烏鴉咧!還梳那種阿嬤型的包包頭……厚,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把自己打扮成那樣--復古風喔?」
就算是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回想起來還是起雞皮疙瘩,恐怖哦!
「而且你們知道教我最氣的是什麼嗎?那些生意全都跑了就算了,接著居然有兩個條子就從巷子冒出來,要跑都來不及!」
喔,換句話說--
「你被開單啦?」阿珍同情地點點頭。「開多少?」
「三千元--整。」哎唉哀……所有的慷慨激昂全數漏光光,一蹶不振。章朗健那口氣歎得可真大聲。
「沒關係啦,小強,錢再賺就有了啦。」阿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彷彿擺路邊攤的酸甜苦辣,全都囊括在這句話裡。
「我知道……」嘩啦啦,雖然心裡的垃圾都已經倒了出來,可是章朗健的胸口還是覺有點悶悶--啊,郁卒啦!
不過他這苦悶情緒也沒能持續多久,一陣鍋杓碰撞聲響起,就聽曾叔豪爽地大喊著:「俺的豬肝湯還剩一點鍋底兒,有誰想嘗嘗的?俺大請客啊!」
「我!」跳了起來,章朗健轉身就沖第一個。
那股突然卯起來的精神勁兒,直教阿珍搖頭以對,覺得自己方才為他的擔心都是白費的--沒錯,這種打不死的精神不就是「小強」的招牌特色嗎?
喝完兩碗豬肝湯,章朗健又「自告奮勇」地把壽司攤賣剩的最後一點點大桶醋飯解決,然後再接再厲從麵攤A來一盤黑白切……呼呼呼,多麼豐盛的消夜,還免錢的咧!
人啊,其實還真是好養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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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是座不夜城,過了午夜依然車水馬龍,一輛輛的車頭車尾燈光閃爍明亮得比天上星星還搶眼。
這就是光害嘛……叭!
好像還有一種害是地球什麼臭氧層破掉來著……叭叭!
「先生啊,你再『叭』我也沒用,前面不動,要我怎麼開車?」在心裡頭比中指,章朗健咕噥著。從後視鏡裡望了一眼,再注意前方的車況。
前方有一陣紅光白光交錯閃亮著,是條子車,大概前方又在做什麼攔車臨檢吧?叭叭叭!
「不就跟你說你再『叭』我也沒用嗎?」又看了一下後視鏡,章朗健決定充耳不聞,反而開始掏皮夾,翻出待會兒檢查時要用的駕照、行照。
眼光不經意瞄到夾在冷氣風孔上的罰單,章朗健頓覺好心情被破壞了一角,腦海裡浮現一張蒼白又嚴肅的女人臉孔。他愈是不想去回憶,反而愈是清晰。
美白美白,女人們似乎總覺皮膚就是要白才會美,不過那個女人皮膚白得可一點都不美,反而像是運動量不夠,睡眠不足,再加上那種竹竿恨天高的身量,細細瘦瘦得一點女人該有的柔潤美感都沒有……不,如果那雙長腿再多長些肉,或許還有點看頭,而且那件黑嘛嘛的套裝也把她遮得平平板板,胸前有幾兩料都看不見……
他在想什麼啊,他應該想的是--咦,這麼說起來,那女人的眼睛雖然挺「酷」的,但是那張嘴的形狀跟大小都正好可以讓他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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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裡人來人往。
「呵啊--」
拿著一塊寫著「歡迎羅爾曼先生」中義文字的紙牌,短髮嬌媚的石晶溪,就算把一張嘴張到兩張嘴巴大,依舊看起來是風情萬種,讓經過她身旁的男人都頻頻回眸。
「我不要舉這塊紙牌啦,好蠢蛋喔!」石晶溪努起紅唇,嬌媚的五官上,淨是一片怨色。「大堂姊,妳確定那個什麼『慢慢』先生真的是搭早上八點半抵台的班機嗎?現在都十點半了,海關出關手續會需要辦理那麼久嗎?」
「是八點三十分沒錯。」石品湄自知絕不可能把時間記錯,因為她昨晚入睡前可是先行默誦三遍才敢合眼。看了眼腕表:「我們再等……二十九分二十九秒的時間,再去櫃檯問個清楚。」
二十九分二十九秒?石晶溪往上翻個白眼。「妳直接說十一點不就得了?」當了二十幾年的堂姊妹了,有時候她還是會受不了石品湄這種「中原標準時間」的計時方式。
呵啊--
「晶溪,妳三分鐘裡打了第四個呵欠,平均時間間隔是四十至四十五秒內,說明妳身體欠佳的狀態,換句話說,妳昨晚的睡眠時間並不充足。」石品湄視線略低,觀察著足足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堂妹。
「嗯哼。」直接問句「妳沒睡飽」不是比較簡單嗎?厲害,居然還能算出她打呵欠的平均時間間隔?「我在網絡聊天室裡混太久了,差點想通宵了,三點多才睡,七點就被妳的morning call給挖起來了。」所以精神會好到哪去?
「這樣的睡眠狀態對身體可不好。」石品湄關心又細心地叮嚀道:「根據醫學報導指出,每個人一天睡眠時間至少得滿七個小時,尤其是愛美的女性,如果超過晚上十點入睡,皮膚會提早老化、肝功能會變差--」
「嘿!有人走過來了耶?」石晶溪驀地打斷她的長篇大論,熱情地跑了過去。「哈囉,您是羅爾曼先生嗎?」好帥的黑髮男人,不是意大利的「產品」也不要緊……一朵水漾漾的眼神先媚了過去。
「嗯哼。」黑髮男人露出英俊的笑靨,欣賞著對方婀娜的身段。「那……我想妳應該就是Stone企業的接待小姐吧?」
「是的。」笑容更嬌更歡,柔荑大方伸出。「您好,我是晶溪?石,您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妮娜。那麼……我可以直接叫您的名字方凱嗎?這樣比較親切。接下來,我們要共事好一段時間呢。」
內舉不避親。石回湄找來石晶溪在未來一年裡擔任這位Stone企業重金聘來的設計師的貼身翻譯人員。
「台灣的女人都長得這麼漂亮嗎?」羅爾曼以一副標準的情聖姿態微笑著,在被引見石品湄時,從容優雅行吻手禮。「我該如何稱呼妳呢,漂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