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潮水好可怕!」躲到夫君的懷裡,琉璃才安心一些。
拍拍妻子的肩,夫君把自己的披風為她披上:「膽子真小。咱們站在這裡已經有些遠了,只有一些浪花才會拍飛到這裡,要是真把車子拉到觀湖亭去,我看你也嚇暈了。」
「浪好大聲、風也好大……」琉璃貼在古靈的耳旁,輕聲說著。
「錢塘怒潮嘛!很有名的。」擁著嬌妻的纖腰,古靈已心滿意足。雖然他看不到這潮水,不過有什麼關係?他同樣可以感受到它的強風、它的駭浪;而名喚妻子的女人正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因為自己的存在而不害怕,人生至此,一切豈不美好?雙眼失明有什麼關係,古靈覺得就擁抱著懷裡的女子……
老天已經賜給他人間最美善的一切?nbsp; ?br />
躲到胞弟身旁,古晶推擠著他的胳膊:「你覺不覺得大哥和嫂子很幸福啊?」
「廢話,我好久沒聽到大哥一個人吹簫了。」古檜白了古晶一眼,這個蠢丫頭,這時候才覺得他們幸福,蠢透了!
你沒發覺古大莊主的笑容比以前更真誠了嗎?古檜的心在問。
「對哦!」古晶傻呼呼地應著。
看著緊緊依偎的兩人身影,雖背景是錢塘怒潮,但仍讓所有觀看的人都覺得幸福正似這潮水,在不知不覺中,倒灌、滿溢……
第八章
「聽說琉璃生病了!」誠記茶城的帳台上,一個沒精打采的男音響起。
仔細一看,這個人不就是新的實習帳房席德平嗎?只見他邊說邊檢查茶罐,唉!都快一個月了,怎麼還有大半罐,用得這麼慢!那他也不好再跟古家叫貨。唉,不知道琉璃病得怎麼樣了?她現在好嗎?古家人不來送貨,他怎麼會知道琉璃最近到底好不好?
「怎麼?你要幫她痛啊?」取笑的口吻響起。想當初要是他認真追求,叫爹爹請媒人也上門跟老爺子提親,琉璃就不會嫁到古家了,結果咧,沒膽子的男人還敢說!人都嫁了快一年,還在想人家咧!活該。
被親妹子取笑得一句話也無法反駁,兩人就這麼大眼小眼地對望著,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目前的困境。突然,築君兩手一拍,大叫一聲:「想她,去看她就成了。聽說她現在生病,咱們去探病,理由再自然不過了,投人會說什麼的。」
好是很好,不過妥當嗎?古家豪門大家,肯讓他們進去嗎?德平還在想。
「好啦!好啦!我去問過爹爹,然後再繡一些平時我喜歡的東西,你帶去給琉璃做紀念,說看到東西就要想到以前咱們玩樂的樣子,才不枉我和她姐妹一場……」想到琉璃嫁後,只在重陽節見過一次面,築君難過得又很想掉淚。
原來,自從琉璃入古家門後,她一個人就再也鬧不起來了,人生真無聊啊!早知道當初應該跟爹爹說,自己也要一起嫁過去,那她可就有玩伴了。也不用每天到茶坊看老哥長噓短歎,檢查茶葉用了多少。
越聽越不對,德平忙問:「你不過去看琉璃。」
「哼!我恨死那個自以為是的古莊主了,誰要上古家!」一想到去年臘祭在天神眉結下的梁子,築君就咬牙切齒。聽說古靈聰穎過人,雖雙目失明,但出門人戶,卻有如常人;甚至來者是誰,他光聽腳步聲就可得知!既然如此,那時為什麼不扶自己一把,築君越想越恨,害自己丟了個大臉!但不知為何她卻又恨不起他來。
「你不去,我……」
看兄長吞吞吐吐的樣子更是火大,難怪琉璃要嫁古靈!築君的心泛著奇異的酸澀。她們不是好姐妹嗎?為什麼琉璃不找自己一起嫁到古家去呢?那個孤獨俊美的古莊主,心裡可有一點她的影子?盯著自己的兄長,築君的眼珠胡亂地轉著,突然她眼裡泛起好玩的眼光,也罷!既然見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冤家,就來一點特別的娛樂吧!送點特別的東西到古家,看看古靈會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會知道除了琉璃之外,還有個姑娘也在想他嗎?
* * *
「爹爹、爺爺和築君最近可好?」掩飾不了見到故人的喜悅,琉璃滿臉通紅,移動著輕盈的腳步,帶著古晶和喜鵲一同和德平散步。
「好得不得了,老爺子最近……」
大略敘述來南宮家的狀況。席德平看著婚後巳略微豐滿,有小婦人摸樣的琉璃,心上除了快樂,還有些感傷。原來他是自小就看慣的琉璃已真的成為外姓人了,除了看開,又關於幾個月前不貞、沒家教傳育的真相,又是怎麼回事呢?既然古家方面從未真正提起,那也表示是不實的傳言,從小就善良可人的琉璃表妹怎麼會不貞呢!那一定是誤傳了!
看到嫂嫂和娘家表哥在春秋亭板話家,古晶可不耐煩,哪時不過來,偏挑嫂子要幫她做衣裳的時候。她只好帶著如意和喜鵲一邊抓蛐蛐去了!雖然在這初冬,萬物盡調,連一般生物都冬眠去了,不過這才好玩哪!有挑戰性。看看誰幫她找到了,一定重重有賞。於是在銀兩的誘惑下,喜鵲和如意越走越遠,根本聽不到亭內人的說話。
「看來爺爺真是老當益壯,體力不輸年輕人啊……」才說著話,琉璃突然感到一陣反胃,一個頭昏眼花,右手就捎在桌上,左手拿著手帕摀住嘴,強行忍住整個肚腸都快翻過來的感受。
哪顧得了嫌疑,席德平一步槍上前,扶住虛弱的琉璃:「怎麼了?」
「我……」倚在德平的肩上,琉璃搖搖頭,應該沒事吧!雖然她滿嘴酸澀,可是近來睡眠充足,又有前一陣於的進補,沒事吧!
「我去告訴奶娘!」看著琉璃蒼白的容顏,德平有點不忍。
「啊!不要。」小聲驚叫,琉璃趕忙拉住德平的衣袖,奶娘知道還得了?不等於夫君也知道,那她不被整天綁在床上吃藥膳?
女主人的叫聲引起不遠處丫環的注意,如意停下尋找蛐蛐的動作;無聲而驚訝地注視琉璃的舉動。怎麼會這樣?她和她的表哥靠那麼近?一股莫名的欣喜霎時充盈她的胸臆,嘿嘿,被她捉到不貞的把柄,竟然私會情哥哥!如意不禁輕顫了起來,如果將此事告知少爺,少爺一怒必會休了夫人,到時自己不是可以一償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宿願?她一想及此,更極盡目力窺探亭內兩人的動靜。
「你怎麼哭了?」德平看到琉璃眼中有淚水。
「……這個………」琉璃也不知道方才反胃時,已流下難受的淚水。這時被德平一問,才知道自己流淚,連忙擦擦臉,對他笑一笑;「沒事,我很好,那是方才不大舒服的時候流下來的。」
扶著琉漓,讓她坐在石凳上:「真的沒事?」
狐疑地看著琉璃,這表妹從小就會忍氣吞聲,該不會是在古家受了委屈也不願意說吧?有病怎麼不看醫生?古靈不管她嗎?試探性地詢問:「不舒服嗎?不看大夫?古莊主不肯讓大夫到家裡替你看病嗎?」
「我很好,只是有點頭暈!沒事的。」好,吃得比以前還多,睡得也比以前飽,夫君都沒有嫌她,任她睡去,也不准丫環吵她,她都覺得有些羞槐了,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哪還敢說?
「別再提了,我不要大家替我擔心。」
在琉璃的堅持下,席德平終於放棄追問,改變話題說別的。不過,兩人並沒有看到在不遠處找尋蛐妯蹤影的如意一直在察看春秋亭裡的動靜,甚至推推身旁喜鵲,一大一小兩個丫環在古晶的吆喝下,心不在焉地找蛐蛐,看亭子裡夫人和她的表哥的動靜。
「啊?對了!」德平突然想到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男用的羅帶,眉目含笑地拿給她:「築君說希望你看到這個羅帶,會想到和她出去玩的事!」
看到那條淡綠色羅帶,琉璃不禁笑了。這鬼丫頭的心思就是與眾不同,這條羅帶正是去年臘祭時,築君在路過的賣貨郎手下買來的,琉璃坯陪她一起挑顏色,回來以後,因為太喜歡這羅帶,還執意要在角落繡上名字,怕丟下了被別人拾去,那就心疼了!築君的繡功不怎麼樣,還沒繡上就被針紮了好幾下,疼得眼淚直流。原本要繡上名字的野心大減,草草繡上個「席」字了事,這條羅帶不但有兩人出遊,胡鬧的記憶,也有築君的斑斑淚痕,琉璃怎麼會忘記?想到才去年發生的事,而令它的鮮明度卻像另外一個世界般精采,卻遙不可及,怎能不感傷?琉璃千萬道謝地把羅帶收下來。
「這個香囊可以幫我拿給築君嗎?說我永遠不會忘記和她一起玩的事。」
琉璃隨手拿下繫在自己腰上的香囊,裡面裝的是她最喜歡的茉莉香花,築君也喜歡,曾經求琉璃幫她做了幾個,但後來做的都沒琉璃手上這個粽子形狀的好看,築君討了好幾遍,一直沒要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