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然別過臉,不敢看那鮮血淋漓的猙獰傷口,起身去準備凌玥交代的東西。
藍斯緊閉的雙眼倏然張開,精光斗射,「我沒事。」他掙扎地坐起身,不小心牽動了傷口,肩頭傳來的劇痛痛得他齜牙咧嘴,呻吟連連。
「我知道。」凌玥微笑,看著傷口逐漸止血,他攙起藍斯到屋內沙發坐下,「但我若沒把你處理好,某個女人可能會用她的唇槍舌劍把我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藍斯眉一挑,「她的確有那個本事,是不?」
兩個男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爆笑出聲。
「凌玥。」
「藍斯?斐迪南。」
兩人伸出手,無言的默契流竄在握的手掌中,彼此已將對方當朋友看待。
「你和小黎是……」凌玥的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好奇,適才映然臉上的驚慌可是讓他大開了眼界,一個面對死亡毫無所懼的女人,見到藍斯受傷,竟會慌了手腳,亂了心神,這其中必大有文章。
「債主和債務人。」藍斯避重就輕地回答,其實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和貓兒之間,究竟有何關係可言,而討債的和欠債的,想是最不會引起爭議的。
「她欠你還是你欠她?」哇!這麼好玩,凌玥興致勃勃地繼續追問。
「你以為呢?」藍斯反問。
他會意,咧嘴道:「她欠你什麼?」
「一巴掌。」他據實以答,臉上是一片木然。
「一巴掌?」凌玥嗆咳,笑不可抑,笑聲幾乎震垮屋頂,他喘息道:「事情經過,想必是精采絕倫,改天有空記得說來聽聽。」
「嗯。」藍斯發現,他喜歡眼前這個爽朗率直的東方男人,也確定了他和映然之間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什麼事這麼好笑?瞧你笑成那副德行。」映然端著臉盆和醫藥箱走向兩人,見藍斯臉色已漸紅潤,心中一塊大石懸然放下。
「沒事,對不對啊?藍斯。」凌玥對藍斯眨眨眼。
「你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那可好,省得我多費唇舌。」映然將一堆東西交給凌玥,「他的傷……」唉!又欠了藍斯一筆,這下舊帳未清,新債又至,她要還到何年何月何日啊?
「沒什麼,修養幾天就好了。」凌玥拿起紗布,小心翼翼地纏上藍斯的肩膀。
「那就好。」聽凌玥這麼說,映然平日的甜美笑容又回到臉上,但一看到藍斯不自覺擰起的眉頭,她的嘴角馬上垂下,舒緩的神經再度繃緊。「很痛吧?」她遲疑地問出口,緊抿的唇瓣與糾結的眉心是心疼藍斯最好的證明。
「哼。」藍斯回她一聲冷哼。
「你哼什麼?」喲!很跩嘛,雖說他會掛綵是她的錯,可也不必擺出那種臭到極點的晚娘臉,活像她欠他幾百萬似的。
「我叫你乖乖待在一旁的。」藍斯的理由非常之冠冕堂皇。這女人根本不曉得當刀子揮向她時,他全身血液在瞬間凝結,那種椎心之痛,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然後看著雷諾瓦被踩成肉泥?」映然揚眉質問。嚴格說來,雷諾瓦才是罪魁禍首,可是那只蠢貓在慘劇發生後,不知反省也就算了,這會兒還跟其他小貓兒在他們腳邊奔竄縱跳,嬉鬧得好不快活,渾然不知它可憐的女主人替它背上了黑鍋。
凌玥一邊聽著他們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一邊幫藍斯的肩傷打上最後一個結,OK!大功告成。見拌嘴的兩人尚無休戰的意思,他索性在沙發上坐下,悠哉游哉地蹺起二郎腿,看起戲來。
「我是它的主人,救它是理所當然的。」映然據理力爭。
「原來你是要救它,我以為你想和它同歸於盡。」藍斯涼涼地嘲諷道,要救人也得先惦惦自己有多少斤兩,剛才她的舉動分明是在找死。
這是什麼話?她杏眼圓睜,「我是怕它衝過去會干擾到你們,不然,你以為我這麼拚命幹麼?」好心沒好報,這爛人的良心是給狗吞了是吧?
「那可真謝謝啦!」他極盡嘲諷之能事。
「你!」映然霎時面染嫣紅,簡直是火冒三丈了。
凌玥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呵欠連連。這麼沒營養的對話也能吵得如此興高釆烈?真是服了他們,不過誰想得到絕頂聰明、靈巧機敏的映然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一天,這藍斯還真是不簡單哪。
唉!兩個人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愚蠢的原因在死鴨子嘴硬罷了。連他這麼粗心的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是情潮洶湧了,這兩個聰明人竟不知自己對對方有意思,戀愛果然會使人變笨,凌玥在心中頻頻點頭。
老爸和吳哥就是擺在眼前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現在又多了兩個如山鐵證,說什麼他也不會讓自己變成這副蠢樣。女人嘛!玩玩可以,「愛」她們?甭想。他從不相信什麼命定之說,那都是這世上一些癡男怨女搞出來的無聊玩意。
「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藍斯大概覺得將時間浪費在與映然的口舌之爭很蠢,他轉頭問在一旁快去會周公的凌玥。
「哦!他們是……」
「凌玥!這不關他的事。」映然出聲攔截凌玥的話,即使發生了這種事,她還是不想把藍斯捲入。
兩個男人使了個「閉嘴」的眼神丟向映然,凌玥接著道:「他們啊!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在義大利中部的一個幫派組織,專門幹些犯賣毒品,燒殺擄掠的低賤勾當。」
「混黑道的?」藍斯冷聲道。
「沒錯?」這外國男人中文真不錯,連這種渾話都知道。
「那為何會找上她?」藍斯不解。映然是怎麼招惹了那些凶神惡煞,竟讓他們想置她於死地?
見勸阻無效,映然也只好豎起耳朵聆聽,凌玥的模樣該是已查出了一些消息。
「那就跟這個有關係啦。」凌玥在懷中掏索,將一個微小的黑亮物體放在手上。
「晶片?」映然和藍斯同時出聲。
他點頭,「放在耳環裡的就是這玩意兒。」凌玥再將一個東西拋向映然,「喏!完璧歸趙。」
映然接過,淡淡地苦笑道:「我說過,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看清她掌中的東西,藍斯臉上閃過一個複雜的表情。
「晶片裡有什麼?」映然問道,努力將嘴角上揚。
「唉!」他無趣地大歎一聲,「我本來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原來只是一些服裝設計圖而已。」
「設計圖?」藍斯和映然面面相覷。
「是啊?我還檢索了一部分,將它放大帶了過來,要不要看看?」凌玥將幾張紙丟在桌上。
她一看到,登時驚呼出聲,「這是我的草圖?」最上頭的那一張眼熟得很。
「而這些是吉阿尼,還有喬爵的作品。」藍斯面色凝重地說道,這些人都是「普拉達」旗下享有盛名的設計師。
「你滿清楚的嘛!」凌玥有些欽佩。
「人家可是我未來的大老闆呢!怎麼可能不清楚。」她笑凌玥的大驚小怪,「但話說回來,這是我參加米蘭時裝大賽的設計圖,他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映然不解。這些是她女裝的草稿,男裝部分則尚未完成。
「你確定?」藍斯變了臉,他喃喃地道:「那事情就很嚴重了。」
「怎麼說?」映然不解。
「依爺爺的習慣,這些東西該躺在保險櫃裡,比賽之前是絕不可能外流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普拉達出了什麼問題?
「聽過斯托卡嗎?」凌玥突然問道。
「當然,普拉達的死對頭。」藍斯的語氣有些咬牙切齒,映然則是臉色微微一變。
「他們是這玩意兒的買主。」凌玥傳遞他所查得的消息。
「為什麼?」映然擰著眉心問道。
「一定跟米蘭時裝大賽有關。」藍斯篤定地道:「每年斯托卡都敗在普拉達手下,今年為了洗刷恥辱,在大賽中動手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畢竟格魯?斯托卡行事向來並不怎麼正大光明,再加上還有一個索爾?關在身旁……」
映然的臉色更難看了,「嗯。」她虛應一聲,努力在這個可能性上頭轉移注意力。唉!本來是不想拖藍斯下水的,沒想到他才是最重要的關係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該藍斯回答的時候,他卻抿起了嘴,吭都不吭一聲,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凌玥開口,將這燙手山芋接下。
「你?」映然揚起彎月眉。
「誰教這是我最拿手的呢?」凌玥說得無奈,臉色卻是一本正經,「雖然他們已經知道東西不在你手上,但這並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再對你出手,由赤煉盟出馬是最恰當的,我會讓他們再也不敢動你一根寒毛。」
「你要怎麼做?」映然好奇地探問。
「秘密。」凌玥綻出一抹神秘的詭笑。
「小器!」她不依地嘟起嘴。
「你真的有辦法對付那些黑道份子和斯托卡?」藍斯直覺凌玥的身份不同於常人,他的身手、銳利的眼神,以及面對惡徒的談笑自若,再再都顯示出他是大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