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卞翔騰出手,正好來得及接住她這臨門一踢。「這麼狠?」
「就這麼狠,怎樣?」下頷挑釁地朝他一拾。「有種你咬我啊,誰怕誰!」
卞翔只覺得又氣又好笑。「別忘了妳的右腳還在我手上。」
她直覺想收回腳,偏偏被他抓得牢牢的。
「放開!」
「不放。」扳回一城,卞翔笑得開懷。「反正早痛晚痛都要痛,就當是懲罰妳對我卞大公子的不敬,在下不客氣了。」話方落,推拿的力道不再保留。
「啊啊——」殺豬般的尖喊登時響徹室內。
第五章
什麼卞大公子!根本就是大「便」公子!
疼、疼死她了,嗚嗚……她的冰清玉潔小蓮足!
嗚……主人我對不起妳,害妳慘遭毒手摧殘。
盯著已纏上固定繃帶的腳踝,巫筱曉一張小臉皺得像小籠包似的。
此時,趙美眉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出廚房。「卞警官人呢?」
「外面。」她指指陽台。「他說要到外頭靜一靜。」
嘖,言下之意不就是嫌她太吵嗎?這豬頭!以為她聽不出來啊!
「那妳把這些拿給他吃。」趙美眉將一部分水果裝盛到另一個盤子上,交給室友。「哪。」
「為什麼是我?」她抗議,「我是傷患耶!」
「筱曉,雖然妳表面上怨他把妳捏得很痛,可是妳的腳真的有比之前好點了吧。」趙美眉瞭然地看著好友。
「呃……」這點她無法反駁。
「所以囉,妳這個傷患還不去謝恩?」趙美眉將水果盤塞到她手上。「去。」
「是……」
巫筱曉跛著腳,舉步維艱,蹣跚地往陽台移動。
平常她是可以耍賴裝無辜,但現在——很難,尤其在得知卞翔之所以變成如今這模樣的原因之後。
那晚來找她的水藍色身影登時浮上心頭,細細柔柔的嗓音帶著懇求,彷彿她是她最後一線希望……
唉……她怎麼拒絕得了?
走出陽台,沒有點燈的小小空間,除了附近住家映像而出的黯淡燈光外,只剩一片黑暗,而隱在黑暗中的影子,手中似乎拿著什麼,一點火光隨著黑影的呼息忽明忽滅。
是錯覺嗎?巫筱曉覺得那道黑影看起來很寂寞,孤零零的,彷彿這世上沒有其它人,只剩他一個……
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他側過臉,看見失了神的她,笑道:「喲,這不是我們那位號稱擁有一雙寶貝小蓮足的巫筱曉大師嗎?」
這嘲諷的話語,成功打散巫筱曉方才突生的傷感。
這傢伙,開口就沒一句好話!黑暗中,她向他投了記衛生眼。
嘖,剛才那一定是幻覺,絕對是!真是糟蹋她難得的多愁善感。
「你在抽煙。」沒有疑問、沒有驚訝,她只是單純的控訴。
「煙味飄進客廳了嗎?」
「不是。」她搖頭,站在原地。「水果。是美眉要我拿水果給你吃,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她急道,像在澄清什麼。
雖然看不真切,伹她可以感覺到卞翔正在看著自己。
那雙眼像裝了紅外線裝置,能穿透黑暗,清楚地看見她每一寸表情。
她動了動肩膀,卞翔悶不吭聲的凝視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妳的腳好一點了嗎?」他突然問。
「只差不能亂蹦亂跳。」她聳肩。
卞翔轉頭俯看地面。「妳住得很高。」
「才十樓,哪算高,這棟大樓有二十三層呢。」開始發酸的手提醒了她,「喂,你不吃嗎?不吃我就端進去囉。」
「妳拿那麼遠我怎麼吃?」
哇咧!「你真當自己是大少爺啊,還要我送到你面前!」
話雖如此,她還是老實地拐著腳跛行向他,踏出從客廳投射出的燈光範圍,踩進黑暗之中。
「要不要我餵你吃啊,大『便』公子?」
「妳男朋友從來沒嫌妳太牙尖嘴利嗎?」真是好修養。
「我沒有男朋友。」從來沒有。
「分手了?」
「你非逼我說出那四個字來不可嗎?」她慶幸陽台沒有點燈,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她臉紅的窘境。
「哪四個字?」他故意追問。
可惡!咬了咬牙,巫筱曉進出四個字:「從來沒有!」好恨!
「喲,幸好呵,男人果然是視覺的動物。」
「什麼意思!」暗示她長得醜嗎?
「不不,我的意思是說那些男人太沒眼光了,像妳巫小姐這麼好的女孩還看不上眼,嘖嘖,真是太糟了。」他搖頭加歎氣,表示自己的誠懇。
巫筱曉並沒有像他所預料的又被激起怒氣,反而突然安靜下來,一會兒後,淡淡地說了句:「他們不敢靠近我。」
「嗯?」投向夜空的眸子終於轉向她。
「他們認為我很怪,研究各種宗教,有時還會去各個宗教的聖地參拜,帶回一些特殊的東西,沒事就喜歡占卜,占卜的結果通常又很準確,他們——」自嘲地笑了笑,纖肩跟著垮下。「他們覺得我像女巫。如果現在是中世紀,我大概早就被綁在木樁上,處以火刑了吧。唉,交朋友都還要考慮再三,當情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就怕哪天惹我不高興,會被下符、詛咒或者下降頭。」
「妳真的會?」
「白癡!我學那些做什麼?!如果真的學會,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
「哇!」卞翔故作害怕地拍著胸口。「我好怕啊!」
「卞翔!」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她最後哼了聲,轉頭不理人。
「哎呀呀,何必生氣呢。」他只是說著玩,幹嘛那麼認真。「來來,吃顆葡萄,養顏美容又補血,很甜的哦。」
「我買的當然甜!」借花獻佛,誰希罕!
見她不為所動,卞翔只好把手上的葡萄丟進嘴裡。
半晌,巫筱曉首先捺下住沉默,主動開了口:「喂,你有沒有女朋友?」
「怎麼?想當我女朋友?」他不答反問。
「呿,只是隨便問問啦!當你女朋友又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的確是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有的……只是被冷落的傷心。
氣氛急轉直下,凝結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沉重。
呃……她好像說錯話了。「談談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小孩子管大人的事幹嘛?」他故作輕快的響應。
巫筱曉並不笨,怎會聽不出來他不想談這件事。
「不想談可以不要談,我不是小孩子,是二十四歲的成人,我懂的。」如果是小孩子,大可以耍賴逼他說,就因為不是,才會識趣地放過他。
「呵,妳懂什麼?」
「我懂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就像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剛才跟你說的事,連我哥和美眉都不知道。不怕我的,只有我哥、美眉……勉強再加上你。」
「為什麼告訴我?」
她聳肩,連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算是我的榮幸嗎?」輕忽的語氣為他惹來一記白眼。
「不要說出去。這件事到你為止,不准說出去。」巫筱曉警告道。
「我是那種嘴碎的人嗎?」
「誰曉得,你平常裝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誰知道肚子裡裝了多少壞水。」
他幾乎要歎氣了。「只有妳不認為我是那樣。」是他裝得不像,才讓她看出破綻來的嗎?
「我看人是看本性的,先生。」
「是是,巫大師。」他故意以輕快的語氣掩飾內心微訝的感受。
隨著相處日久,他愈來愈相信她那天之所以能說出毒鯨的名號,真的是靠特異能力從黑仔身上感應得來的。
而她偶爾出現的敏銳直覺,更讓他吃驚。
但只要他不說,她就不會知道,她那敏銳的直覺,經常讓他有想逃開的衝動,但礙於工作,不得不克制。
幸好,她敏銳歸敏銳,注意力倒是很容易被移轉,好比現在——
「你在敷衍我!」
「我哪敢啊。」如他所料。呼……安心地鬆口氣。
「你當然敢!」
「冤枉啊,大師。」
不知自己掉入陷阱的巫筱曉氣卜心頭,哇哇大叫:「卞、翔!」
「在,不知大師有何賜教?」
「你……」
夜,還長得很,而心,也在這你來我往的鬥嘴中,以不著痕跡、不被人發現的悄然,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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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跟監,至少要分三班,每個人跟監八個小時,視情況增減人手或時間。
所以,針對巫筱曉及趙美眉的跟監行動,除了卞翔、老陳,還有小江,由他們三人輪流換班。
今天,卞翔要接的是小江的班。
一到「星靈占卜館」,他向站在櫃檯後的趙美眉點頭致意,目光在和交班的同事交會之前,就先掃向正與年輕小妹妹討論占卜商品的巫筱曉。
倘若她談笑自如的臉上沒有多了那塊礙眼的紗布,會更神采飛揚一些。
連招呼都沒打,卞翔擠進兩人之間,擋住她的視線。
眼前突然多出一堵肉牆,巫筱曉直覺地抬頭。「你——」話未說完,不顎已被他攫住,讓她說不出話來。
在兩人對峙時,趙美眉很有先見之明地接下招呼客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