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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雪蛙

  「因為公子我執意攔路,有誰敢不從?」輕桃又邪氣的聲音自大漢們身後狂妄傳來,一名男子駕馬走出。

  「邱寅?」

  「慕容姑娘果然了不得,只見一面就能夠記住我的聲音,真是令人感動。」他直視小轎的眼裡全是自負。

  「別傷人。」慕容在轎內開口,語氣清冷。

  邱老爺是京內富商,以經營什貨起家,由於生意眼光獨到,加上略微不擇手段的處事方法,迅速累積起財富,從而在京城中建立了一定的地位。

  儘管邱家多行不義,提起邱老爺的手腕,仍是令人不得不佩服的。可歎獨子邱寅才智平庸,學識、商法一竅不通,但紈?子弟的豪奢與自傲架子倒學了個十成十,閒遊終日,只懂仗勢欺人,吃喝嫖賭。

  論財,邱家是有自傲的條件,但論權勢,怕是邱老爺心中化不開的疙瘩。但膝下只有邱寅一子,偏偏無才又無智,惹得他天天憂煩,於是積極以財力拉攏易受收買的官吏,企圖穩固背後靠山,同時,也暗地裡建立人脈,期盼透過關係為邱寅捐個一官半職。

  因為邱老爺的溺愛和縱容,讓邱寅不端的行為舉止和囂張的氣焰變本加厲。

  拗不過邱寅的堅持,邱老爺威脅利引全用上了,才使得嬤嬤不得不答應,讓她在戶歡慶團圓的年夜,親至邱府鶯歌獻舞。

  邱寅的目中無人和卑劣行為在京城中早已廣受批評,尤其他又與定威王次子,那位京師有名的浪蕩哥兒趙成德交情匪淺,因此一般人除了在私底下暗嗤外,真也拿他的作威作福無可奈何。為了預防萬一,嬤嬤展現少有的強硬態度,堅持亥時前,一定要將她送回醉仙樓。

  一整晚邱寅狂熱無禮的注視與勢在必得的眼神令她害怕,也令她不安,於是早早結束樂舞,起程離開。

  沒想到他竟然會駕馬領人半途攔截!

  方纔藉由光影,約略可見五、六名彪形大漢,個個持刀,足見他豁出一切的決心,也見他恣意妄為的程度。

  而她雖有人護行,想來也難敵這等有備而來的陣仗,況且她亦不願見到有人因她而傷亡。

  畢竟,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風塵女子呵!

  「只要美人兒你肯乖乖配合,當然不會有人受傷。」邱寅輕狂道。

  衝著京師第一花魁的名號,他老早就想會會她了,只是不論是醉仙摟的嬤嬤,還是這個女人,架子都高得很,光砸下大筆錢財還不夠,想要見她,除了要有一定的權勢名望外,還得看她大小姐的心情。

  說穿了,她也不過是個娼妓,跩什麼跩?偏偏她慕容的名號太過響亮,想造次還得看那些自尊自大的王孫公子賞不賞臉,省得一個不小心,賠上全部家業不說,還可能吃不完兜著走。

  他老子顧忌一堆,但他可沒有。現在是個清棺又怎樣?早晚還不是都得接客!

  最近嬤嬤只稍稍透了些口風,城裡的採花圈內就已經呈現沸騰狀態,人人瘋狂競價,更不用說那些倚仗權力財勢,想納慕容為妾的人了。

  他們邱家被這麼一比,氣焰足足矮了一大截,別說是醉仙樓了,就連她身邊那一群自認為護花使者之人,壓根兒就不將他放在眼裡,這口氣實在讓他嚥不下!

  想會會她偏又不得其門而入,他怎麼想就怎麼覺得嘔,於是天天纏著他老子,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得讓他見她一面。他老子拿他沒轍,自然是應允。

  只是他沒想到,這京師第一花魁,撇丟花容月貌、纖逸體態不說,那氣質竟也似畫裡的天仙,讓他才見一眼,就被迷了心竅。

  令他最為不滿的,是他頗引以自豪的俊俏容貌,她竟然連看也不看一眼。舉手投足間明明白白流露的驕傲,是想擺譜給誰著?真以為自己被世家子弟捧在掌心,就會成為大家閨秀不成?

  不過是個煙花女,就不信他攀折不起!

  「先讓他們離開,我跟你走。」慕容緩緩出轎,舉步款款,竟有堅定無畏的決心。

  邱寅癡迷地看著昂然立於轎前的慕容,混濁雙眼中熱切更濃,掩不住臉上得意的笑容,狂妄地開口喝斥:「你們這些低賤的下人沒聽見美人兒說的話嗎?快點離開,別打擾我們的好事!」

  「小姐……」小丫頭憂心忡忡,眼中已蓄積淚水。

  自己在兩年前被爹娘買入醉仙樓以後,便因為年紀太小,被發派到慕容姑娘身邊當貼身丫頭,那時候還害怕擁有第一花魁身份的姑娘會是個驕縱蠻橫又難以伺候的人,沒想到慕容姑娘不僅謙和有禮,對她更是百般照顧和保護。

  身處煙柳之地又如何,姑娘的容貌氣質,又有幾家千金可比?她的聰慧與體貼,更是讓樓裡姊妹們心折的因素。艷紅姊私底下老是說慕容姑娘不管是在醉仙樓當花魁,還是嫁給哪位宦門為妾,都算是糟踢了,她值得一位真心的人,賦予忠誠的一生。

  可是利字當前,嬤嬤怎麼也不可能放人,無論她們再如何擔憂也只是無能為力,只好盡量保護她別受糟蹋。

  她知道艷紅姊老是仗著千杯不醉的酒量,讓來樓裡的公子們在不知不覺中喝得醉呵大醉,連染指姑娘的念頭都產生不起。

  但如今,仍是免不了這樣的遭遇嗎?尤其對象竟是她們都著不起的仗勢小人邱寅!

  「快走吧,替我告訴樓裡的姊妹們,尤其是艷紅,對於她們長期以來的照顧及保護,慕容感激至極。」她對著小丫頭泛出柔美笑顏。

  冬季將近告終,春意正萌,正月初一天公做美,一掃連日大雪紛落,有著自梅綻時節以來,便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早上樓裡的姊妹們還在笑鬧著,說初一歇雪,日景微露,一定是好兆頭,就不知道是誰有喜事了。

  怎麼現在,姑娘的笑容,在星子襯映下,迷離得恍似隨時會消失一般……「走吧。」慕容抬手阻止轎夫與隨行者們欲放手拚命一搏的動作,催促他們離開。

  「留給我最後的顏面,好嗎?」

  「我們會盡快通知嬤嬤。」看著眼前冰冷的刀鋒,轎夫與隨行漢子當機立斷,迅速奔離,準備快快搬請救兵,而小丫頭腳程慢,遠遠被拋在身後。

  「最後?不用說得好像訣別吧。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公子,我保證不會虧待你。明兒個我會請爹備足銀兩,為你贖身。」這樣的美人,適合擺在家裡,供他疼惜,也供他炫耀。

  聽說她的初夜,暗地裡早已經叫價到萬兩,瞧他,還不是不費分毫就可以得到了嗎?哈!

  「邱公子怎能篤定今夜過後,慕容便願意委身?」慕容開口,語氣仍是清冷。

  邱寅瞪視著她的滿臉沉靜,因她的無畏而有些驚心。

  一般女子不應該是這種反應才對。

  若不是因為她有恃無恐,就是號稱清棺只是抬價手段,其實骨子裡早就已經是殘花敗柳?

  「果然是煙花女子,天生賤質。」他譏嘲,為她的沉靜而動怒。

  「邱公子不必刻意試探,慕容既然不需要以清棺之身自抬身價,自然也就不會因為敗柳之質而曲心委身。」她垂睜輕道,語氣和緩有禮,卻是暗暗夾刀。

  「你這是在諷刺我只能用武力威脅人就範,其實根本不配得到你的青睞?」邱寅瞇起眼怒道。

  她直直看著他,並不回話。

  事實明明就擺在眼前,他何必開口再問,這豈不是多此一舉,自曝其短?

  面對她擺明挑?的沉默,邱寅怒不可遏,跳下馬直走到慕容身前,擒住她的下巴,直瞪她的眼。「我就要看著,等你上了本公子的床後,這樣驕傲的神態還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何必費事呢?既然邱公子只要慕容的身子,僻靜之地便足以逞欲。」她眼珠兒一轉,便瞄到眼前右側的暗巷。

  邱寅順著她的目光向後望去,而後轉回頭,淫邪笑道:「原來花魁也喜歡打野食啊?真看不出來你原來這麼火熱哦!」

  無懼於他的怒氣和穢語,她開口嘲諷:「既然都是玷污,在何處不都是一樣?」

  這女人,真的很有勇氣!

  好,他就治得她哭爹喊娘,後悔不知死活惹怒他,然後明日再帶著大筆銀兩上醉仙樓,將美人兒贖回家慢慢折磨,教會她什麼叫做男人是天!

  邱寅示意手下在暗巷口把風,將慕容扯入巷內後,急切地將她撲倒。

  她仰頭望著天上隱隱約約的星子,任由邱寅扯開她的衣服,濡濕的嘴啃咬她雪白細緻的頸項。

  花魁之名,看似恩榮,其實不過是待價而沽的俎上肉,人前受盡揚贊,人後任人笑談。

  雖早已有求死之意,只是萬萬沒想到,時機竟然來得這樣快;也沒想到,竟會是在這種極端屈辱的情境下得願。

  呵!不名譽的一生,與不名譽的死法,兩者有何不同呢?

  心念一定,她閉上雙眼,張口伸舌,便用力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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