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雅變化最大,被免除了樂儀隊隊長的職務,又給記了小過。為此,美倫傷心欲絕,覺得無顏面對眾多親友,根本不願意接受事實。天祥也失望透頂,數周不與芊雅交談,一直到她考上台大才一展笑顏。
倒是芊雅,非但不傷心,居然快樂得很。突然之間,朋友竟多了起來,因為她被免了隊長職務,又被記了小過,終於不再高高在上,不可接近了。
所以,很多同學開始主動安慰她、和她交朋友。更有許多人得意萬分,因為終於有個高材生和她們一樣「墮落」了,不亦樂乎?紛紛表態支持她親近她。一時之間,她又成了另一種寵兒。
唯一的傷痛來自阿眉。他們都有默契,不再提起她的事,把她的名字和飆車一起埋進回憶裡了。
芊雅仍舊和父母大玩捉迷藏的遊戲,絲毫不肯放棄她的愛快羅蜜歐;至於羅飛,那就不用說了,為了能夠繼續和芊雅耳鬢廝磨,他收起玩心使出渾身解數K書,希望一舉考上台大,和芊雅一塊兒成為椰林大道上的新鮮人。
他後來終於如願了,不過,多花了一年,成為芊雅的學弟。淒慘還不只如此,面對眾多比他更帥的帥哥,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阿傑提醒他。「得拿出飆車的精神來飆愛,才能把芊雅搶回來。」於是——
第七章
考完試,羅飛迫不及待去找芊雅。
「她去參加夏令營。」美倫頗不耐煩,嘀嘀咕咕:
「阿飛,你這次考得好不好啊?我跟你說啊,考不上台大就別來找芊雅。而且,我坦白告訴你,芊雅最近認識一個外交官的兒子,如果他們交往得很好,希望你不要破壞。」美倫很不客氣地望著他。
羅飛覺得椎心刺痛,茫然地點點頭,「伯母,自然。我不會當一個不知趣的人。」然後,他忘了說聲再見,有點失落地晃到美術館,無助得像個小孩子。
從沒有一刻,他覺得這麼彷徨過,而這彷徨卻必須等待,等待數日之後才能解開,但他恨不得此刻能立刻飛到芊雅身上,把事情弄清楚。
不是說好了嗎?她會在台大等他。這一年,他用盡了所有心力努力K書,不就是為了在台大與她相見?然而,當結果尚未見分曉,她卻已接納了別人!可能嗎?
夏日午後的驟雨突然傾盆而下,阿飛淋了個落湯雞,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外交官的兒子?是啊,這頭銜好聽多了。
一身狼狽地回到家,淑月見了以為發生什麼事,大驚失色:「阿飛,你怎麼了?又考砸了是不是?」
他搖搖頭,「放心,好得不得了,準備慶功宴吧!」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喔,是不是和林芊雅又吵架了?」
「有得吵還好。」
「兒子,你被三振出局了?」
「二好三壞,還有關鍵的一球。」阿飛悶悶不樂地回房。真珠旋風似地尾隨而至,躺在他的床上成為大字型。
「飛哥,」她故意叫得好親密,有點噁心,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給你介紹一個溫柔美麗傾國傾城的女孩子。」受人之托,而且這個托的代價已經裝進肚子了,不能不忠人之事。
「該不會是你那個滿臉雀斑的死黨吧?」阿飛一想起王小美,每次看他的癡迷眼神就覺得想笑,「你又收了人家多少好處?阿珠,你別老是把我當牛郎到處廣告出租,好不好?」
「哪有?是你自己太招搖了,每次耍帥。再說,每次人家來,你還不是暈陶陶的?」賈珠從床上一躍而起,「好了,我算是有所交代了,你看著辦吧。」
「算了吧,你叫她用功唸書,考上大學再說吧。」咦,考大學這招還頂管用的,王小美才國二,少說也得過五年才考大學,只要這五年別來糾纏不就天下太平了?他正得意之際,忽然想到——難道芊雅也是用這一招來搪塞?至少也有一年安靜日子?
※※※
芊雅夏令營回來,包包還沒放下,羅飛就像子彈列車一樣衝了進來,抓著她,不管美倫不以為然的眼光就往樓上房間跑,關了門,不由她分說就吻住了她,飢餓熱切地把她壓在床上,蠢蠢欲動。
「阿飛,」芊雅讓他吻夠了,推開他,「我媽還在樓下,她會怎麼想?」芊雅撫平情緒,有點失措。
「我不管。天知道我多麼想你。」阿飛又想親她,芊雅閃開了,跑到門邊,笑著說:
「你少來了,別找借口。」說著先行下樓,紅著臉坐回客廳。
美倫裝著糊塗,進餐廳切水果。不久,阿飛也下樓,坐在一旁,陪她們母女聊天。
阿飛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無奈芊雅彷彿和母親聊上癮了,嘰哩呱啦不停,似乎也有意要冷落他。半個小時後,阿飛頹然的站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他實在沒法子繼續忍受,說完,便往大門去。
「阿飛,」芊雅追出去,「你怎麼了?一點耐性都沒有。我總不能一回家爸媽都不理,一個勁兒陪你吧?他們會怎麼想?你不要這麼幼稚嘛!」
幼稚?阿飛一股氣往胸口沖,回頭望著她。
「幼稚?你——」他簡直氣得說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我熬了一年,考完試想見你,你卻跑去參加夏令營。今天總算等到你了,你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我不在乎?」芊雅也生氣了,反問他:
「我怎麼個不在乎法?」
「你有沒有問我考得怎樣?」
芊雅拍拍頭,「我忘了,哎呀,我忘了嘛。你一定考得很好,對不對?考試前我們才通過電話,你說你準備得不錯啊。」
阿飛盯著她,不知怎麼,突然覺得她變陌生了。大學一年,的確把她改變了好多,更漂亮更獨立了。阿飛突然真正恐懼起來,覺得快要失去她。
「飛,」芊雅柔聲。
「別這樣。我不過是去玩了一趟,你就這樣,上了大學我們有各自的天空,不可能把對方綁得死死的呀。」
「那個外交官的兒子,嘎?」
「什麼?」芊雅瞇著眼睛,有點不明所以,該不會是夏志翔吧?「夏志翔?他是合唱團團長,我參加合唱團,彼此只是朋友嘛。」芊雅望著阿飛近乎幼稚的嫉妒也有點生氣,「你再這麼盤問質詢,我會受不了的。拜託,阿飛,我們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夏天一過,你就是大學生了,大學的天空那麼寬廣,你不要心胸這麼窄——」
「幼稚?心胸狹窄?我終於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什麼樣的角色了。」
阿飛撂下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芊雅望著他的背影,充滿無力感,她不能否認深受夏志翔吸引,他是那種才子型的風頭人物,不僅歌唱出色,口才也好,當年新生杯辯論賽一鳴驚人,一舉為班上奪下冠軍,運動也出色,又因為父親的關係走過許多國家,見多識廣,充滿幽默感,這一年來,他對芊雅窮追不捨用了多少心思,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但是芊雅始終不肯輕易接納,為的就是阿飛,對她而言,阿飛是獨一無二的,她放不下。
阿飛,你為什麼不知道我的心?難道真的要把我逼向夏志翔嗎?她心疼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阿飛茫然地踩遍了中市的大街小巷,心好慌好亂。經過每一家櫥窗看見自己,就愈加灰心沮喪,他越來越沒有自信了。去年落榜,還有芊雅的鼓勵,他並不灰心;現在,眼見要成為台大人了,芊雅的振翅欲飛卻把他打下了地獄。他覺得心彷彿要被撕碎了。天啊,如果芊雅喜歡上別人,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想起他們曾經共有過悲歡歲月,酸甜苦辣一起兜上心頭,阿眉、阿正,阿傑、灰狼、小馬……想起好久都沒有見到阿傑和阿正了,他下意識地踅到阿正家,像往年一樣。
「哎呀,稀客!稀客!你老兄這麼久沒有音訊,考得怎樣?沒問題吧?」阿正看到他,驚詫地大呼小叫。
「安啦,台大沒問題。」阿飛故作瀟灑掩飾內心的失落,「阿傑呢?幾天沒看見他了。」
「他帶他的馬子去玩,看看待會兒會不會來。」阿正還在看漫畫,現在他幫他爸作檳榔的生意,忙得不亦樂乎,一天進賬數十萬,已經是個小開了,「喂,阿飛,我爸老是提你,說你不飆太可惜了。現在,他們那些人一個比一個不上道,都不過是藉著飆車找樂子而已,根本沒有一個有實力的。小馬,你還記得嗎?他也退出那個圈子了。現在在大度山那邊種花,還搞得有聲有色呢。有一次他來這兒問起你,我說你在拚大學,他本來想找你,大概後來不便打擾你。」
「噢!」阿飛想起那年他一席話,突然有個衝動想去找他。
「嗯,阿飛,你來了?」阿傑揮汗進來,看見阿飛喜不自勝,身旁多了一個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