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氣,阿眉,那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
阿眉聞言,心微微一刺,她寧願聽到他的抱怨也不願聽到他那句「與你無關」好像他根本不拿她當一回事。
「那麼,為什麼?」
一陣冗長的緘默之後,阿飛終於說了:
「阿眉,我覺得我們個性不合。」
他迴避她的眼光。
阿眉的臉一下子雪白了,兩眼益發黑亮,瞪著他:
「個性不合?」
她冷哼一聲。
「羅飛,你好虛偽,好懦弱,為什麼要扯這種無聊的謊言?為什麼不敢直截了當地說明事實。」
阿飛盯著她,猜測她究竟什麼意思,他幾乎脫口而出林芊雅三個字,但是,他不想把芊雅扯進來,只說:
「事實就是這樣,阿眉,我們之間還是有友情,我只是不想彼此傷害。」
她冷冷地看著他演獨腳戲,心如刀割。
「我們還是朋友,阿眉,只是不再是男女朋友。」他顯得很辛苦。
「什麼人?什麼人在一夕之間改變了你?聽說你不只背叛我,連阿傑小明他們也一併甩開了。究竟是何方神聖?該不會是林芊雅吧?!」她原來死也不願承認這三個字竟是掠奪她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不要扯到別人。」
「是嗎?阿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想抵賴。」
阿飛歎了口氣,說:
「好吧,如果你硬要把林芊雅扯進來。我如果說沒有她,我照樣想和你攤牌,你大概不會相信吧?!」
如眉眼光射出了怨毒的人。
「好個羅飛,你竟然說這種話,我究竟有什麼地方不好?或者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竟換來今天這種待遇?」
「阿眉,理智一點,感情之事,不是好不好,或者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問題,一旦彼此感覺沒有了,還須再勉強下去嗎?這樣,對你公平嗎?」
「我不要管公不公平。你竟然這樣甩掉我,羅飛,你記住,我要你好好記住,」她站起來狠狠地瞪他:「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包括林芊雅,她也不會好過的。」說完,她扭頭就走。
阿飛追上來,按住她的手:
「幹嘛扯上林芊雅,你有什麼怨恨發在我身上吧!」
她惡狠狠瞪他一眼,揮袖而去。
阿飛折回荼藝館,付完了帳,跨上坐騎,直奔阿正處,一見阿傑,他揪著他問:
「你對阿眉說了什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載著灰狼的馬子四處兜風,除非大家眼睛都瞎了,會看不到?」
「她不是灰狼的馬子!」
「飆車那天她坐在誰後面?你問阿正啊?」
「我說她不是就不是。」
「灰狼已放話找你了,還不是?」
「那是他一廂情願。」
「何以見得?你才和林芊雅認識不到二十天!」
「我就是知道!」阿飛死命地盯著自己的哥兒們。
「那阿眉怎麼辦?」阿傑不以為然。
「我和她攤牌了。」阿飛直截了當說了。
「什麼?你太過分了。」阿傑握住手掌,狠命地擊他一拳:
「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愛你?羅飛,你太今人失望了。一個林芊雅,」阿傑搖搖頭,冷哼:「為了她,你全走了樣。該贏未贏;為了她,你把阿眉當舊鞋子丟掉;為了她,你把哥兒們全忘了。我想,今後,為了她,叫你去和灰狼攀親帶故,喊他表哥,你大概也願意吧。」
阿飛聞言,用力地回他一拳:
「不要侮辱芊雅。」
阿傑摸摸嘴角的血跡,瞪著他。
「你們別打了,有話好好說。」阿正看不下去了,擋在兩人中間。
「羅飛,好,你有種。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兄弟都不要了。」
「是你先動手打人動口侮辱人的。阿傑,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沒錯,我辜負阿眉是我的錯,但這和芊雅沒有關係,你不要對她有那麼深的成見。」
「你的事,我不想管了。」阿傑理了理衣服:
「我只提醒你,小心一點,灰狼早已布下眼線到處找你了。」
說完,阿傑頭也不回離開了。
阿正拿了藥水給阿飛,說:
「找不到你那幾天,阿眉真的快發瘋了。看了怪可憐的。阿飛,林芊雅太美太亮太招搖了,是不能輕易碰的,離她遠一點吧,灰狼那一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毫不相干的人都可以又砍又殺了,何況仇人?」
「阿正,太遲了。」阿飛說。
阿正當然明白阿飛的話是什麼意思,其實,他們——阿傑阿眉早已明白了,在他莫名其妙跑去警告林芊雅碰了一鼻子灰,又莫名其妙輸了那場比賽,然後又無辜失蹤了十數天之後,他們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都太遲了。
阿飛如期回到芊雅家,才剛舉手按鈴,芊雅倏地竄出,止住他,急說:
「我爸媽回來了,啊!你怎麼受傷了?你先去美術館正門前面的廣場,我等一下找機會溜去。」說完,她用手親了一下他的傷口,然後跑進去。
羅飛只好晃到美術館去,坐在那兒,回想這陣子發生的事,種種紛亂的感覺都敵不過對芊雅的思念與愛。
一直過了兩個小時仍不見芊雅出來,阿飛有點沮喪,這種等待是他從沒有過的經驗——苦澀、焦急、期待。……百味雜陳。
終於,她氣喘吁吁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對不起,我爸媽拚命說話,我溜不開。讓我看看你的傷,怎麼弄的?孫如眉打你?」
阿飛拉住她的手就跑,也不顧她腳程不快,往美術館旁無人的角落去,不由分說,就吻住了她。
芊雅幾乎沒法喘氣了才離開他,緊張地說:
「等一下我得回去,他們要是找不到我會懷疑的。」
阿飛不讓她走,死命地抱住她。
「飛,別孩子氣了。來日方長!」她輕輕地搖著他,像哄一個孩子,「我真的得回去了。明天下課你來接我。」她掙脫了,小跑步走開,拋給他一個深情的眼光,然後像蝴蝶一樣飛奔回家。
阿飛若有所失地杵在原地,心裡又疼又酸,想不到才離開她一秒鐘,他就開始想她了。
難得提早回家,淑月見到阿飛,喜出望外。
「咦,今天太陽打東邊落下?你怎麼回來了?」說歸說,她特別燒了他平日喜歡的幾道菜:麻婆豆腐、宮保雞丁、清蒸鱈魚,惹得賈家兄妹大聲抗議:
「都是阿飛喜歡吃的。我們的呢?」
「閉嘴!」賈尚仁斥她一聲:
「哥哥難得回家吃晚餐,嚷什麼嚷?」
賈龍和真珠相看一眼,撇了一撇嘴。
「阿飛,多吃一點。」淑月不停地夾菜,彷彿揀回了寶貝兒子似的。
「阿飛,這樣多好,應該常常回家吃晚餐。」賈尚仁眉開眼笑。
由於芊雅的愛使他改變了,阿飛不再那麼硬梆梆的,笑著說:
「好呀,如果每天有我愛吃的菜。」說著看看賈龍和賈珠,好心地給賈珠舀了一匙麻婆豆腐:
「阿珠,你也多吃一點。」
「哎呀,不要,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最討厭吃豆腐。」
「賈珠!」賈尚仁喝她:「哥哥好心好意,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真珠委曲地噘著嘴把麻婆豆腐吃下;阿飛一旁樂得跟什麼似的。
「好啦,對不起,晚上我陪你去看電影,好不好?」阿飛也不知道自己幾時變好心了。
「真的?」賈珠高興地跳起來,提醒他:
「說好啦,你請客,不許賴帳。阿龍,你去不去?」
「本人沒興趣。」賈龍端了飯,坐到客廳去,低聲咕噥:
「我才不像你那麼好收買。」
阿飛居然也不覺得生氣了。
淑月好生訝異:今天兒子怎麼變了個樣?
※※※
芊雅那邊也有點微妙的變化。
天祥和美倫出國之前,芊雅總是盡量迴避他們的目光,因為她一旦看到他們,總會想到豪華別墅裡的遊戲,心裡充滿了鄙視與反感。
他們出了一趟遠門,她都會不由自主想念他們了;尤其,愛上阿飛之後,心裡多了一份愛,對世界也多了一些寬容,那件事漸漸不那麼刺心了;
而且,經過了和阿飛的肌膚相親,對性比較客觀了,不再那麼毫無寬容。只是,她仍不明瞭,他們為什麼能玩那種遊戲,與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
「芊芊,」美倫見她飯吃著吃著竟出了神,喚著她:「芊芊,喜不喜歡你的禮物?」
「喜歡。」芊芊誠心地回答。那是一件碎花別緻的裙裝。
「我和你爸在巴黎挑了好久呢。」美倫說著又談起在歐洲的見聞。
芊芊似聽非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稍晚,芊雅又恢復了練琴,下意識地她望向窗外,想想,自己笑了起來。以後,他可無需再偷偷摸摸躲在那兒了。
心裡柔情百轉,指下的琴聲也特別柔美,一晚上彈的儘是蕩氣迴腸的曲子……
「芊芊,戴家那個男孩找你。」美倫有點憂心地把無線電話遞給她。
「芊芊,我可不可以去找你。」灰狼顯得有點急切。
「不好吧,」芊雅看一看母親,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