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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柴茜

  想起他兇惡的婆娘,婁別列不禁打哆嗦,搖搖頭道:「你這丫頭!非得破壞大叔的  好心情嗎?阿繁當然不在,我才可以這股輕鬆自在的叼根煙歇歇。」

  鍾瑤一臉迷惑,「大娘上哪去啦?」據她所知,阿繁是幾乎不離開家的,幾天來阿  繁一直緊盯著她,不曾稍離。

  「她娘家臨時有事,叫她回去瞧瞧,大概晚上才趕得回來。」婁別列回答得心不甘  、情不願,他實在不想提起母老虎般的阿繁。

  鍾瑤看著婁別列哀怨的表情,忍不住掩嘴竊笑,「我知道了,大叔。我先去休息一  下,有事你再叫我。」

  婁別列擺擺手,逕自在帳外的長籐椅上躺看,享受著浮生半日閒。

  阿繁不在,鍾瑤心頭大喜,美眸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這可是個好機會。鍾瑤佯裝  要休息,走向一旁她與小凳子的帳篷,掀起帳帷步人內室。

  帳裡,鍾瑤躡手躡腳地在茅草堆上弄出個人形,覆上她的外衣,外觀看起來可以瞞  過他人。她嬌俏的身影由帳縫一閃,像風一般俐落地躲過婁別列拙劣的耳目,接著輕盈  一躍,婁別列家己在百尺外。

  第五章

  今天的狼族十分熱鬧,多了七、八位來自仇敵西突厥的使者,眾人莫不覺得萬分奇  怪,由於根深抵固的仇恨,甚至有人拿把刀子就要衝上前去一刀仇敵。長期以來兩族打  得面紅耳赤、難解難分,數不清有多少鮮血、多少冤仇。

  不過來者是客,拓跋魁制止了屬下的衝動,依賓客之禮接見他們,現下正在主帳裡  商談。

  堂下為首的西突厥使者阿圖從容地拱手道:「這是我們札木頓可汗特地選的禮物,  希望狼族能夠笑納。」他指著後頭三人所抬的一個大箱子,態度有掩不住的倨傲。

  「哦?札木頓會這麼好心送禮,真是不敢當。」拓跋魁微挑眉,目光不曾稍移。他  面無表情,平穩語調中教人感到其間暗藏無數的魄力,「我想你們應該是無事不登三寶  殿,有話直說,我非常不喜歡有人說話拐彎抹角。」

  阿圖明顯被拓跋魁的快人快語嚇到,他略顯尷尬地一笑,指示著三人將禮物放地上  ,「呵呵,狼主當真快人快語。久仰狼族族長拓跋魁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

  拓跛魁對他的廢話冷漠不語,靜待著對方的下文。沒時間與這些人蘑菇,若不是帶  著一些好奇,想知道宿敵札木頓派人來狼族到底想做什麼,他定會將接見的工作交給擅  長辭言的赫蘭塔。

  拓跋魁不怒而威的氣勢霎時籠罩住整個營帳,阿圖亦被拓跋魁天生的霸氣震懾,這  就是大漠之惡狼?果然名不虛傳。他額際不自覺滲出滴滴冷汗,先前跋扈傲人的氣焰為  之重挫,阿圖不禁露出求救目光,飄向同行之中極不起眼的灰衣人,後者還以一記凌厲  的目光指示。

  這短暫的目光相接並未躲過拓跋魁銳利的觀察力。他是誰?這個人似乎才是真正要  與他對談的使者。

  阿圖清清喉嚨壯膽,「其實我們今兒個來到狼族,確實有要事商議。」

  拓跋魁俊眉一揚,不經意的語氣卻字字譏誚,「怒我駑鈍,我實在不知狼族與突厥  間會有何要事商議,願聞其詳。」

  「就是……就是……」阿圖支吾其辭,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早不復方才得色,  暗自奇怪明明是來對狼族下馬威的,卻揮不去那股由頭頂冷到腳底的寒意,而這全是因  為眼前這位器宇不凡、有著傲然帝氣的狂妄男子。

  拓跋魁難得露出一臉不耐煩,更不留情的諷刺道:「難道西突厥沒人了,才會派你  這種貨色出使?擺明是來丟人現眼。」

  阿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時口不擇言地道:「你別瞧不起人,快要成了亡族之長  ,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還敢大言不慚,告訴你,今天我們前來,不為別樁事,就是來警  告你八月十五之約,最好別出現,否則別怪咱們可汗手下不留情。」如此一激,他反倒  將來意坦然說出。

  「原來是來恐嚇我的啊!」拓跋魁不怒反笑,記起他所言之事。八月十五之約是指  吐蕃王邀請天下英雄會集西寧,慶祝他五十大壽。「難道此事另有玄機?札木頓大費周  章地派人來阻止我,倒教我好奇得緊。」冷靜的他一時之間便知事有蹊蹺,看來其中必  有內情。他鷹般的目光輕輕掃過阿圖,似乎就要將他看穿,更似將他視為禁蠻,欲除之  而後快。

  阿圖臉色益顯狼狽,幾乎手足無措。這男人不是他所能對抗的,他根本被玩弄於股  掌之間。

  灰衣人看出阿圖的困境,來到他身畔,對拓跋魁微一拱禮,「狼主果然聰穎過人,  在下佩服。」吐蕃王的八月十五之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替其女招婿。

  正主兒出來了。「黃鼠狼給雞拜年,還會有好心眼嗎?」拓跋魁冷哼,壓根兒不理  會他的諂媚。

  「既是如此,那麼我也就不多廢話。希望你最好不要參加八月十五之約,否則休怪  我軍手下不留情,先滅了狼族。」

  拓跋魁聞言大笑,「嘿嘿,手下不留情!自古以來,突厥何曾手下留情過,雙方不  是戰得你死我活,就是兩敗俱傷,哪來的手下留情。風,你這話說得可笑。」他忽然道  出灰衣人的名諱,引得眾人側目視之。

  「你……」風不由得吃驚於拓跋魁可怕的觀察力,他是如何知道的?

  拓跋魁嘴角現出冷笑,這得歸功於他有個包打聽的好友——青狼。「如果我連你投  靠西突厥都不知道的話,怎麼立足大漠?」

  「是啊!狼的特性就是擅長追蹤,我怎麼給忘了?」風一語雙關地道,立刻想起拓  跋魁為何認得他,他們在楚家堡有過一面之緣。

  「記得就好。替我告訴札木頓,多謝他的提醒,我絕對會準時赴約,到時我們西寧  再見。」拓跋魁不想再與他們周旋,起身欲送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狼主是聰明人,不該做傻事。」風勸阻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拓跋魁不甚在意地回道。

  「狼主好膽識,只是此去多險,聽我一句勸,狼主最好勿往,方得保全性命。」風  出自真心地勸道,其實除了主上的命令外,風私心亦盼望拓跛魁不要參加。原因無他,  只是英雄惜英雄,不想他死得冤枉。

  拓跋魁微瞇起眼打量風,思忖著他言語間的真意,一會兒方道:「我非貪生怕死之  輩,誰有本事,就來取走我這條賤命。」他挺胸而立,巍巍如山一般,堅毅不拔的樣子  似無法動搖。

  風聞言,不再多說什麼,只道:「風言盡於此,是去或不往就任憑狼主自行決定。  吾等就此告辭。」

  「額穆奇,送客。」拓跋魁點點頭示意,轉身離去。

  風在心中為拓跋魁暗歎了口氣,如此心高氣傲的人中之龍偏偏聽不得勸,只怕是無  法躲過命中的劫數啊。帶著這份惆悵,風黯然地離開狼族。

  拓跋魁策著通體雪白的天馬,決意奔馳在偌大的草原上。天地之火,此刻只有他一  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在一個湖泊旁停下來。他飛身下駒,輕拍馬背,任馬自行吃  草喝水去。他用清澈冰涼的湖水扑打著疲累的臉龐,企圖讓自己清醒。

  一個暗綠色的倒影映在湖面,落在他魔股的大眼裡,「是誰?」他連忙抬頭喝道,  說話時一支箭早巳射出。

  那人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壓根不怕,竟不閃也不躲,直勾勾看著箭飛至,眼看就要中  箭了。

  「是你!」他一愣,隨即大喝一聲,「讓開!」拓跋魁身子一躍,撞向呆愣住的人  ,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去勢甚急的箭矢。

  兩人紛紛跌撞在地,嬌弱的綠衣女子被壓在魁梧壯碩的拓跋魁身下,柔軟的身軀因  為突如其來的驚嚇輕輕顫抖,胸脯更是上下劇烈地起伏著。

  柔美的嗓音低低控訴,「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突擊我?」

  女子淚痕半濕的嬌弱模樣、低低哭訴的啜泣再次激起他難得的心疼。他不解心中隱  約的悸動是什麼,大手巳撫上她哭泣的臉,以自己都吃驚的溫柔輕輕地拭去那晶瑩的淚  滴。

  「別哭,再哭我就殺了你。」他不會安慰人,連說出口的話都免不了殺氣騰騰。

  「殺我?」女子美眸倏張,淚水立時停滯在雙瞳裡,帶著明顯的錯愕仰望寓她僅有  咫尺的俊逸臉龐。

  他離她好近,近得可以清晰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然而她卻一點也不能理解他複雜的  心思。事實上,這個拓跋魁不再是她曾經熟悉的銀狼,她的銀狼不會一面為她拭淚,嘴  裡卻誓言要殺她;但是當他厚實的大掌輕拂著她時,她仍然私心渴盼著能再一次看到那  個會偶爾偷偷關切她的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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