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語甜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仍舊不顧一切地往溪邊奔去。
她先是在溪畔焦急地尋找,遍尋不著後,她開始往溪水裡找。
「小……小姐……你你你……是你自己要想不開的,不關我的事喔。」男人還以為 她真想自殺,嚇得匆匆轉身逃開。
紀語甜根本沒察覺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心急如焚地在幽暗的溪水裡找,希望能 找到她的白金手環。
這條溪流並不太深,甚至還不到她膝蓋的高度,只是溪水相當冰冷,尤其是在這樣 冷冽的夜裡,更是有如寒冰般刺骨。
雖然她快被凍僵了,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只要能找回她的手環,就算被凍傷了也 無所謂,只是,不論她再怎麼努力地找,卻始終沒看見手環的影子。
怎麼辦?怎麼辦?那是她媽媽生前最愛的手環,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紀念物,她怎 麼可以弄丟呢?
紀語甜又急又慌,幾乎快落下淚了,她不死心地繼續在溪水裡尋找,非要找回她的 手環不可。
「你在幹什麼?」蕭之硯震驚的低吼突然響起。
他瞪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麼冷的夜裡,她竟然跳進溪水裡?!她 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剛才他離開攝影棚後,開著車子回家,一路上,小鄭的興奮和她眼底的失望不斷地 浮現腦海,令他的心陷入莫名的煩亂。
等到他猛一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將車子開往她家的方向。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原本只是想下來透透氣、抽根煙,但是一看見這裡有個河堤公 園,他便決定下來走走,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看見她的瘋狂舉動。
她到底想做什麼?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該死的小鄭為什麼沒有將她安全送回家裡 ?
眼看她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仍舊瘋狂地在溪水裡尋找著什麼,蕭之硯實在是看 不下去了!
他大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從溪水中拉扯出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這麼冷的天氣還往溪水裡跳,你想死是不是?」他皺眉低吼, 她的不愛惜自己令他氣極了。
「放開我!我要我的手環!我要我的手環!」紀語甜激動地掙扎著。
「你的手環怎麼了?」蕭之硯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腕上的手環不見了。
「掉到溪水裡了!」
蕭之硯瞥了溪水一眼,兩道濃眉擰了起來。
「溪水這麼急,手環一定早就流走了。」
「不!不會的!我一定找得到的,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手環!」
「不准去!」他捉緊她,不讓她掙脫。
天氣這麼冷,溪水又這麼冰,她的衣服已經濕了,再這樣下去,她非得重感冒不可 !
眼看她的情緒近乎歇斯底里,他別無選擇地在她的耳畔吼道:「你不可能找得到的 ,死心吧!」
紀語甜縮了縮肩膀,可憐兮兮地咬著唇,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
蕭之硯一陣不忍,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
「別哭了。」
他溫暖的懷抱和輕聲的安慰,反而令紀語甜的情緒更加失控,忍不住在他的懷裡放 聲大哭。
她哭濕了蕭之硯的衣襟,也哭擰了他的心,他柔聲說道:「好好好,你想哭就哭, 但是別在這裡哭,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他半哄半騙地擁著她離開,將她安頓進他的車子裡,開車載她回家。
***
不到七十平米的小公寓裡,只有一房兩廳、一間廚房和一間浴室,空間雖然不算寬 敞,但是只住一個人也綽綽有餘了。
蕭之硯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布沙發上,電視雖然開著,但是他的注意力卻不在螢 光屏上,而是在那個正在浴室裡洗澡的女人身上。
剛才開車送紀語甜到她家樓下,見她仍一副情緒不穩的模樣,他實在不放心就這麼 離開。
為了避免她又跑回溪邊尋找手環,他乾脆送她上樓,並要她立刻去洗個熱水澡,換 下一身濕衣服,也順便緩和一下情緒。
等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紀語甜洗好澡,換上一套家居服走出浴室。
「呃……你的衣服也濕了,不要緊嗎?」看著坐在客廳的蕭之硯,她的臉微微地泛 紅。
蕭之硯瞥了微濕的褲管一眼,不甚在意地聳聳肩。
「一點點而已,沒關係。」
「喔。」
「過來這裡。」
紀語甜乖乖地走過去,坐在另一張單人座的沙發上。
她的身上散發著沐浴乳的淡淡香氣,令蕭之硯的心神為之一蕩,而她那因為沐浴的 熱氣而更顯紅潤的雙頰,更是水嫩得令人想嘗上一口。
一意識到自己的念頭,蕭之硯的眉心微微擰了起來。
自從今晚她出現在攝影棚之後,他一整個晚上幾乎都沒辦法將注意力集中在拍攝工 作上。
他的目光雖然盯著拍片現場,心思卻一直飛到坐在一旁的她身上,他向來最不欣賞 的就是公私不分的人,而他自己竟會發生這樣的狀況,這令他不由得感到相當煩躁。
於是,今晚他才會想也不想地脫口叫小鄭載她回去,但是他必須承認,在話一說出 口的剎那,他立刻就後悔了。當他看著她和小鄭相偕離開,他甚至有股衝動想將她帶回 他身邊。
根據他這些「異常」的反應,以及他下意識地開車到她家附近的種種「跡象」來看 ,要說他沒有對她動心,那無異是自欺欺人。
不過,距離廣告片開拍只剩沒多久的時間,等到公事上的合作關係結束後,再來處 理他們之間的私事也不遲。
「喝杯茶吧!」他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推到她面前,那是她在洗澡的時候,他就已 替她泡好的。
紀語甜乖乖地捧起茶杯喝了口熱茶,那拘謹的神情與動作彷彿她是來訪的客人,而 蕭之硯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似的。
溫熱的茶水一滑入喉中,立刻讓她整個身子暖乎乎的,精神也跟著舒緩、放鬆了許 多。
她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了蕭之硯好幾眼,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到她的家中,坐 在她的沙發上。
「你……嗯……你怎麼會跑到那個河堤公園去?」她隨口找了個話題,想和他多聊 聊。
「剛好經過。」蕭之硯簡短地回答,並不打算多解釋些什麼。
「喔……」
他的回答令紀語甜有些氣餒,他怎麼都不多說一點話?難道他一點也不想和她聊天 ?
見她一副失落的模樣,蕭之硯以為她還在想著手環的事,當下擰起眉心,板起了臉 。
「不許你再去找那隻手環,知不知道?」他以近乎命令的語氣說道。
他必須確定她不會再一個人衝動地跳進冰冷的溪水裡,否則他實在無法放心地離開 。
一想到那隻手環,紀語甜仍舊覺得相當難過,她剛才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找過了 ,卻都找不到。
或許就像他所說,手環已經被溪水給沖走了,如果是這樣,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她歎了口氣,努力打起精神來,見他仍沉著臉,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她遲疑了半 晌,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而回想起在溪邊被他緊擁在懷中 的情景,她的心底就像打翻蜜糖罐似的甜蜜。
她不由得猜想,他的怒氣是不是因為關心她?他是不是有一點喜歡上她?
一點點,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好,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讓她知道, 他對她也有著同樣的心情。
只要他對她有一點動心,她就滿足了……「為什麼生氣?這還用問嗎?」一提起這 件事,蕭之硯就不由得又動了氣。「這麼冷的天氣還往溪水裡跑,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
雖然被罵了,但是紀語甜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如果今天的情況反過來,是她看見 別人往冰冷的溪水裡跳,她可能也會覺得那個人瘋了!
但是,除此之外呢?他對她,難道就沒有一點出於個人的關心嗎?難道他的怒氣, 並不是出於對她的在意,甚至是……喜歡?
紀語甜很想知道答案,但偏偏愈是在意的事情,她就愈是問不出口。
見她沉默不語,蕭之硯以為是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於是便緩下臉色和語氣,換了 個話題。
「再過一陣子,我們那支廣告片就要拍了,你自己的身體要顧好……」他的話還沒 說完,就發現她的臉色突然間變得有些蒼白。
「怎麼了?」他剛才說錯了什麼嗎?
「沒什麼……」紀語甜勉強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一顆心卻無法遏止地泛起了疼。
難道,他的怒氣就只是因為擔心她萬一受了寒,得了重感冒,到時候廣告片無法順 利拍攝?
難道,她對他而言,除了是廣告片的演員之外,其他什麼也不是?
難道,他在溪邊的擁抱,只是為了不讓激動的她再度跳進溪中,並不帶有任何一絲 私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