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氣念出今晚的主要菜單,眨巴著大眼等待他會有的反應。
豈知瞿傲只是撇撇嘴,一聲不吭。
不死心的再跟了上去,她忍不住追問:「你不覺得這幾道菜的名字很熟悉嗎?」
吳大嬸說這些都是他愛吃的菜色耶!
他睇睨她滿是光彩的小臉蛋,酷酷的拋下一句:「我從來不知道菜也有名字。」
慕海澄呆了一下。也對,他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嘛,負責吃就好了,哪需要管這麼多!
兩人一前一後定進飯廳,阿福以及傲殿的幾名高級幹部都等在那兒了。
「大少爺。」
「嗯。」他輕應,並率先入了座。
等傭人端來溫水服侍他洗奸手,大家才循例一一就位。
傲殿的晚餐時間定在六點鐘,凡是階級夠、沒有外出的幹部,皆可參加。
今晚的人還不算太多,連同瞿傲、阿福在內,一共八個人。
「我也要一起吃!」急忙解開圍裙,將鍋鏟往後隨便一丟,她拖著椅子,就往瞿傲的身邊放,壓根兒忘記「隔層紗」的道理。
眾男面面相覦,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形。
傲殿裡的規矩向來嚴謹,瞿傲不怒而威的形象深植人心,從來沒有人膽敢以下犯上,不服命令,可是,自這個慕海澄出現後,事情就開始有了脫軌的跡象。
大少爺不但原諒她擅闖山莊的重罪,還放任她在莊內四處闖禍,新—代傲殿小霸王於焉誕生。
傭人們端著一盤盤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上桌,阿福見部眾們多有奇怪的神色,而主子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於是暗自朝大夥兒擠擠眉、弄弄眼,暗示他們少說話、多吃飯。
「為什麼?」有人以唇語詢問。
阿福攤攤手,也對這兩位男女主角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感到很頭疼。
怎麼說才好?
根據他的觀察,慕海澄「煞」到主子這件事,絕對無庸置疑,可他們家大少爺對她呢?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風平浪靜、波瀾不興,但是他阿福是什麼人?他可是掌管傲殿二十幾年的忠僕哪!
只要瞿傲的表現有一丁點的不尋常,都躲不過他雪亮的眼睛。大少爺對待慕海澄的態度,確實透著些許古怪。
「大家怎麼都不動?」「橋」好位置後,她滿心納悶地環視大家。
「呃……大少爺?」阿福戰戰兢兢的開口,生怕打擾了主子的冥思。
默不作聲的挾起一箸菜,瞿傲終於回神了。
「好不好吃?好不好吃?」她眨巴著大眼,急切地想聽到他的回答。
娘子軍教戰守則第一步——「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因此,她被關進廚房,忙了一整個下午,只為了做出這幾道他偏愛的家常菜。
男性喉結上下滑動,翟傲斜眸睇她,然後沉默的將那口蘆筍吞下肚,舉箬繼續攻佔另一道菜。
見他—口接一日,似乎還挺滿意的,慕海沒心花怒放,喜孜孜的炫耀道:「不賴吧?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哦!」
吳大嬸只把烹調方法告訴她,剩下的全靠她自己去研究,看樣子,她還頗有當大廚的天分嘛!
捧著兩頰,她笑看他從容進食的側臉,有一種得到全世界的幸福錯覺。
直到瞿傲碗裡的白飯空了一半,慕海澄才志得意滿地舉起自個兒的餐具,挖起一大口的芙蓉蛋塞進嘴巴——
「噗!」她亂沒水準的當場噴蛋。
「咳咳!咳咳咳!」握著頸子,她奸困難的發出聲音:「快、快點……拿水來……我要喝水!」這是什麼鬼東西!
傭人連忙遞上一杯開水。
她咕嚕咕嚕的乾掉五百西西,還直呼不夠:「拜託,再給我一杯,越大杯越好!」
想像中應該是美味無比的佳餚,一放進嘴裡,卻像穿腸毒藥!
怎麼會這麼鹹?雞蛋怎麼會沒打散?蔥呢?蔥怎麼會不見了?蝦仁又怎麼會燒焦!?
不甘心的一一檢驗過每一道菜,慕海澄的俏臉益發慘白。
「你們……你們……」她顫抖的指著大家,氣你們不覺得……不覺得……難吃嗎?」
眾人相視苦笑,這時候才敢放下筷子,捧著水杯狂飲。
剛才他們是不好意思講明,只好含著眼淚將菜餚嚥下喉嚨,現在既然她都公開認錯了,他們也樂得卸除偽裝,放下碗筷尋求解脫了。
「嗯……慕小姐,其實並不難吃,你煮的菜,味道還蠻特別的……」比較好心一點的人,還試圖安慰她受創的心霞。
她咬了咬下唇,臉色難看到極點。「不用騙我了,這些菜真的好難吃!」挫敗的語調中已隱含哽咽哭音,她愧疚萬分的垂下頭,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
「慕小姐……」縱使不忍心,但她說的是實話。這些菜難吃到讓人想死。
「吵什麼?」就在她羞憤難當、大家打算停止用餐的節骨眼上,傲殿威嚴尊貴的大少爺開口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令整個飯廳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移向主位——
瞿傲他——還在吃!?
這下子不僅是阿福等人嚇呆了,慕海澄也瞠大了眼,驚訝到無以復加!「瞿傲……你……」
他沒看向任何人,只是專注地吃他的飯菜。
完了完了,「代志」大條了!
這麼難以下嚥的東西,主子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掃個精光?
如果不是他的味覺系統嚴重出了問題,那就是——因為這些東西是慕海澄親自烹調的羅?
可怕的認知!
大夥兒的臉色青白交錯,一時半刻問,誰都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他們英明神武的主子……他們冷酷孤傲的大少爺……恐怕……恐怕是離愛不遠了。
慕海澄打著赤腳,身穿一襲白色棉質睡衣,像一個犯錯的小孩踱步到床緣,小心翼翼的問:「你……很疼嗎?」
他睜開雙眸注視著她的無措,眼神幽邃難辨。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討好你……
瞿傲久久不語,俊朗的臉孔看上去有幾分憔悴,可依舊無損於他攝人心魂的氣質,而且病中的他,別有一番落拓不羈的帥勁。
「我倒水給你吃藥好不好?」衝到龍型熱水瓶前,她壓了壓開關,確定水溫適宜後,才抓起老醫生放在茶几上的藥包,半跪在床上,準備扶他起身
「哎呀!」她低叫:「你的手好冰!」
不放心地探手摸摸他的額頭、手腳,慕海澄花容失色的說:「為什麼你的頭部發燙,身體卻發冷?」
「我的體溫一向很低。」逕自打開藥包,和著水吞下藥丸,他不著痕跡地拉開與她的距離,不願意在這樣深夜的時刻,勞她守候。
慕海澄不懂他的用心良苦,纖纖素手一揚,便捉住了他的一雙大掌,可愛的說:「別怕,有我在,我可是一個特大號的暖爐喔!」
太亮了!
她太亮了,亮得讓人無法招架,他不確定,要不要接受……
而她似乎永遠不明白何謂男女之別。費力搓熱他的手掌之後,她還嫌不滿意,索性拉開他的被單,一古腦兒的窩進去,以自身的體熱溫暖他的冰冷。
「這樣好多了。」她粲笑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是一片真誠。
翟傲無法逼迫自己移開視線,她的笑、她的嬌、她吵死人的聒噪聲……一點一滴、一點一滴,慢慢融進了他從不為別人開啟的心扉……
他不曉得,她是如何辦到的,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從機場偶遇她的那天開始,他便產生了期待的心情……
是的,他記得她,一直都記得。
不是刻意的,可他就是沒忘記,她說,好冰冷的感覺……
「還冷嗎?應該不會了吧?」柔軟曲線緊貼住剛硬的男性軀體,慕海澄捱著他側睡,天經地義地霸佔他身旁的位置。
感覺到她柔軟的髮絲在下顎撩弄,靜默許久的瞿傲終於伸出手臂,定住她不安分的身子,粗嗄的說:「一個女人爬上一個男人的床,通常只有一個意思。」
他的手暖了、腳暖了,沉冷的心,也逐漸燃起火焰……
她咭咭笑出聲音來,昂首揶揄道:「你是在告訴我,你準備要餓虎撲羊了嗎?」
他俯視她總是笑盈盈的眼眸,略帶慍惱的反問:「你以為我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雖然這麼說,有辱女性自尊,但事實勝於雄辯,他對她是真的沒意思啊!
「你不打算把任何人放進這裡,對吧?」她的指尖戳向他的心口。
「你希望我把你放進去?」又是一個標準的瞿傲問法。
慕海澄翻身爬上他高大的身軀,趴在他的胸瞠上,擰著秀氣的眉頭,抬頭對他說:「我想啊,怕你不肯,」
要不然她何必老是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你沒有問,怎麼知道我不肯?」他的口氣輕得幾乎聽不見。
「問了也是白問!」只是加深她的挫敗感罷了!不過,既然他都提了,多問一句也不會死。
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慕海澄不帶半點期望的問:「我不貪心,我的要求很簡單——你,願意試著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