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東西!」那人撫著血漬的手臂,逼近黑貓。
晃眼間,這只驚惶不安的黑貓,有如飛蛾撲火般地往門板撞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撞著……直到頭破血流,不支倒地。氣絕身亡前,雙瞳陡睜,淨是驚悸。
「哈!我早就說過了,沒有人可以躲過我的詛咒!小東西,你也不例外!該死的畜牲!」主人望著這一幕,終於破空大笑,並以鞋頭踢著已斷氣的黑貓一腳,洩儘先前它膽敢抓傷他之恨。
※※※
尼爾森帶著幾天前沙克洛夫交給他的那截斷了的手鏈,來到薔薇名邸。
他的身邊還跟了一名亮眼的漂亮寶貝,仔細看去他們還倒有幾分神似。
最大的差別在於女孩一身披披掛掛,從頭到腳掛滿了各式鏈飾,有銀、有銅,還有一些古色古香的綴飾品,紛亂之中卻有它的秩序,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個「貴氣」的吉普賽女郎。
他們在管家傑克的帶領下走進花廳,立刻迎上噙著一抹淺笑的沙克洛夫及站在他身邊的女孩莉莎。
只見原先牽著尼爾森手臂的女子,飛也似的奔進沙克洛夫懷裡就是熱情的一吻,「我好想你哦,洛夫」一雙手臂就像八腳章魚緊緊地扣住他。
「蘇菲亞,別這樣。」尷尬的人竟是身為她兄長的尼爾森。
「哥,我和洛夫已有三年沒見了,親熱一下又何妨?要不是三年前你說洛夫正值喪期,打死我,也不會離開他的!」她的熱情與大膽,直教一旁的莉莎目瞪口呆。
沙克洛夫技巧地掙脫了蘇菲亞的擁抱,「巴西以外的美男子,全沒一個能繫住你的心?」他望著一頭金髮的蘇菲亞戲嘻地笑問。
「他們哪比得上你!」她嗤之以鼻說道,古銅色手臂又打算攀上他的肩頭。
「哈——這話真受用,不過,你知道的,我的最愛還是埋在地底下的東西。」她的活潑與直言不謂讓他輕鬆不少。
「你是指你那已作古的前兩任妻子?」蘇菲亞挑了挑眉,很不以為然。
「是礦產。」尼爾森代答,免得妹妹再胡言亂語下去,又看著一旁一語未發的莉莎,「蘇菲亞,這是洛夫最得力的助手一一莉莎。」
「你好。」蘇菲亞瞅了莉莎一眼,賊兮兮地又將目光調回沙克洛夫身上,「她該不會是你第四任准妻子的候選人吧?」
莉莎悶不吭聲,冷眼旁觀沙克洛夫會如何應答。
「不得無札。」尼爾森再度糾正蘇菲亞。
「洛夫,我可不依,我要自我推薦做你的第四任妻子,我才不怕那些無稽之談的死亡之咒呢!」
「蘇菲亞!」尼爾森真恨自己嘴大,為什麼告訴她有關沙克洛夫喪妻這事的原委。
「哥,連你也迷信?拜託,你可是紐約醫學院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也相信這種事?」她一副超齡辣妹的模樣,不將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絕不罷手。
「蘇菲亞,坐下喝一杯由傑克特別沖泡的花茶如何?」沙克洛夫轉移話題。
「也好,多喝一點,待會兒才好和你風花雪月得多一點。」
蘇菲亞扭著小蠻腰,一屁股不客氣栽進沙發中,那繫著銀製腳鏈的腳踝隨意地抖著,忽而發出細碎聲響,卻立刻引起沙克洛夫的注意,下意識地蹲在她的面前!
不明就裡的蘇菲亞對於他這個動作,暗樂好半天,「洛夫,你也覺得我的小腿很美?」放浪的笑聲,挑逗味十足。
「這腳鏈在哪裡買的?」一語拋出,直教蘇菲亞當場吐血。
「怎麼,你想送人?」
尼爾森也湊近妹妹腳邊,一見那銀鏈,本欲責備的話立時化為問句:「快說,它在哪裡買的?」
「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它不過是條腳鏈嘛,瞧你們緊張得跟什麼似的。」蘇菲亞還是漫不經心,言不及義。
莉莎見狀也好奇地挨近蘇菲亞,一看,那張不動如山的臉終於有了反應。
「快說!」尼爾森冷喝道,不自覺地抓著妹妹的手,卻意外瞧見她的手臂上有幾道類似利器刮傷的傷痕,「你的手是怎麼弄傷的?」
「手?」蘇菲亞連忙低下頭探去,「哎呀!你不提還好,一提我心裡就有氣,瞧我這雙完美得無可挑剔的手,竟栽在你醫院不知誰養的小貓手上!」她還打算繼續詛咒,卻為沙克洛夫所阻。
「快告訴我,這腳鏈在哪買的?」他神色凝重,全沒了先前的自在與輕鬆。
蘇菲亞只好收斂心性,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是在巴西利亞大街的金飾店買下的,老闆還說這款式早在三年前就不出了,所以狠狠地敲了我一筆,唉!要不是看它真的很特別,想賺我蘇菲亞的錢,門都沒有!」
「那他有沒有賣手鏈?」沙克洛夫再問,嚴肅地令人不敢輕率回答。
「聽說曾經有,不過,我沒看見,否則我會連同手鏈、項鏈、腳鏈一起買的。」她撇了撇朱唇,很厭煩這個話題。
「沙克洛夫,」尼爾森連忙取出那小截銀鏈交給他,「我仔細檢查過了,這上面沒有任何殘留的藥物。」
「這麼說,案情又陷入膠著。」他輕唱了聲。
「這是?」莉莎凝視著以透明塑膠袋裝置的斷殘手鏈,臉色速變。
「你見過它嗎?」沙克洛夫將塑膠袋裡的東西抖了一下。
「我……我怎麼可能見過它!」她一把推回那東西,彷彿在逃避。
第九章
闃黑的夜空,星辰點點。幽黯的山谷此時擠滿了參加十年一度的水晶公主遴選大會的群眾。
就在這時,凸起的平台祭壇上傳來麥克風的聲音,瞬間,遼闊的祭壇四周炬火通明。
「水晶公主竟選大會開始——有請沙彌亞長老——」司儀的聲音響起。
一名年旬七十高齡的長者,這時拄著一根鑲有紫水晶的權杖,從祭壇後方緩緩走向祭台中心。
「有請巴西利亞的守護者,也是我們的地主——沙克洛夫先生——」司儀繼續說道。
冷沉著一張臉的沙克洛夫依令走近台前,在對方指示下,朝祭壇斜後方就座,他陰鷙的氣勢與頑壯的體魄充分流露出武神震主的狂勢,無人能敵。
「儀式開始——」
這時,台下忽然掀起一陣小小的騷動,始作俑者正是那渾身充滿吉普賽女郎調調的蘇菲亞,橫眉豎目地瞪著誤闖進她腳邊的黑貓就是一腳,「該死的貓,有眼無珠又想來騷擾我。」
卻有一抹黑色身影彎下身子,幾近安慰地抱起貓兒,憐愛地說著:「別怕,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的。」順著黑貓顫抖的身子一路輕撫著,「乖,別怕,我會保護你。」
蘇菲亞怔住了,連站在他們身邊的紀曼菲與尼爾森,也怔忡地看著抱著黑貓又親又吻的莉莎。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兒,就是感覺她那雙眼迷離的波澤像出了竅似的,再順著她撫著黑貓背脊的手探去……
不經意瞥見那雙古銅色手臂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痕。像是被銳利的東西刮傷,也像抓傷,看得出來她並沒有為它們上藥,以致留下難看的疤印。
「莉莎,手臂上的傷口別忘了敷藥,美麗的女孩是不該讓疤痕破壞的。」尼爾森本能的提醒道。
「哦?!」莉莎這才回神將黑貓放下,輕輕地拍了拍它,黑貓心有靈犀地快速離去。
「我有隨身攜帶的外傷藥膏藥,你要不要擦一下?」紀曼菲連忙從衣領間掏出戴在粉頸上的銀鏈。
「不用了,謝謝。」莉莎神情淡然,卻用力地搓著手臂上的傷口,「它已經好了。」
明明是睜眼說瞎話,尼爾森與紀曼菲有些尷尬,卻又不便點破。
蘇菲亞像是沒事似的說著風涼話:「看來巴西的女人是比較強壯與有『愛心』的。」一想起莉莎矯情做作,就渾身不舒服。
「蘇菲亞,別這樣!」尼爾森直覺臉上無光,他這個妹妹就是口無遮攔。
「我——」她還想爭辯,就為再度響起的麥克風聲音打斷。
「儀式開始——」
「哥——」
「再不閉嘴,就滾回你紐約的老家!」莉莎狠厲的威脅,不禁令人懷疑,她與先前那個溫柔對待貓咪的女孩,是否是同一個人。
「你—一」只見蘇菲亞雙膜簇火、頭頂冒煙,怒不可遏。
「好了,到此為止。」尼爾森終於端出長兄的派頭,暫時震住這兩頭髮了狂的雌貓。
全場忽然一片漆黑,所有火炬在剎那間被熄滅。
麥克風再度響起,那是一股虔誠又近乎囈語的沙啞聲調,宛如頌經,又像念著一成不變的咒語:「賀西烏米拉,賀西烏米拉……」
就在沙彌亞長老念完祝祝禱文之後,原來星光閃爍的天空陡地狂風遽起,煙霧瀰漫,大地一片漆黑……!
只見參與的會眾立刻跪地膜拜,口中不住地默念:「賀西烏米拉,賀西烏米拉……」
莉莎也在這時跪了下來;而蘇菲亞終於在這股詭譎的氣氛下收斂囂張的氣焰,但仍不住地咕嘀:「這些人在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