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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席晴

  「瑪雅,這個給你,尼爾森說你最愛這種白葡萄了。」紀曼菲忙將事先准奮好的水果塞進她手心。

  瑪雅僅是瞅了那串肥碩的白葡萄一眼,隨即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紀曼菲感到有些挫敗。

  「走吧,曼菲,沒有用的,打從她住進這裡,三年多來,根本沒有任何進展。」無奈佈滿尼爾森溫文爾雅的臉。

  「她到底是被什麼嚇的?還是被人以神經性藥物注射或是……任何可能造成同樣效果的藥物所傷?」她不死心地反問。

  「該做的,我都做了,她的體內的確沒有絲毫神經性藥物的殘留物。至於被什麼駭著了,只知道她入院以前,口中不斷驚喊,『有蛇!有蛇!』並直拍打著她的手腕,彷彿那不存在的蛇一直纏繞在她手上。」尼爾森據實以告。

  手腕?蛇?

  紀曼菲蹩著眉心,陷入沉思,霍地將絲質的水袖捲了起來,蜜粉似的手腕晶亮地露了出來。

  「你……你要做什麼?」他問得結結巴巴。

  「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他問著。

  「瑪雅,你看,這手鏈美不美?」銀鈴般的晶石手鏈忽而發出叮叮咚咚相互撞擊的聲響。

  「你?」他開始有些擔心,因為精神病患沒反應時,任人如何刺激就是沉默不語;一旦有反應,常常石破天驚,紀曼菲不是醫生,如此「刺激」瑪雅,後果恐怕……

  紀曼菲枉顧尼爾森的反應,逕自照著她的計劃而為。

  「瑪雅,這條彩虹水晶手鏈是我最喜歡的,送給你,好不好?」她試圖扳過不理會她的瑪雅。

  遽地,瑪雅一反先前的沉默,猛地轉過頭,邪冷地瞪著紀曼菲,「滾!」絕冷的口氣,宛若盛怒的「正常人」。

  紀曼菲怔了幾秒鐘,立即回神,不死心地繼續道:「這條彩虹手鏈送你好嗎?」她持續晃著手中的水晶手鏈,叮咚的撞擊聲響,頓時有如閻王的符咒聲,「你看,它還會發出七彩的光芒,就像天上的彩虹。」

  果然,在黃澄澄的燈光照射下,晶石閃爍著七彩澤光,煞是艷麗,每一道光卻如利刃,狠狠地刺進瑪雅曾經受創的心間。

  「彩虹!啊——拿開!不!別害我!彩虹!」瑪雅驚悸地狂嚷,「有蛇!有毒蛇!救命——」她抓起手中的白葡萄就朝紀曼菲用力丟去,「放了我,彩虹!求求你——」

  「曼菲你在幹什麼!」尼爾森連忙上前試圖制住發狂的瑪雅。

  此刻的瑪雅,誰也不信任,拔腿就跑,一路驚恐惶愕地尖叫:「有毒蛇!洛夫,救我,洛夫——」

  這時醫護人員也聞風從四而八方聚集過來,加人追逐戰中,只有紀曼菲站在原地,憂心忡忡地瞄著那抹消失在長廊的纖弱背影。

  唉!悲憐的同時,她的思緒再次回到剛才瑪雅的反應中……

  放了我,彩虹!求求你!

  這是什麼意思!瑪雅為什麼叫她「彩虹」?是真的有一個人名叫「彩虹」?還是當天傷她的東西就是一條像彩虹的手鏈,或是其他裝飾品……

  還有,她為什麼用求求「你」這個代表「女性」的字眼?是針對她?還是另有其人?抑或那個欲置她於死的「人」,是個「女人」?」

  最怪的是,她在這一連串的哀求中還透露了另一個信息,就是——「有毒蛇」!而且據尼爾森說,她曾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手腕,仿若真的看見蛇。

  假若「彩虹」與「蛇」同時存在,換言之,就是有人在她結婚當天送了一份禮物給瑪雅,甚至還可能送給了沙克洛夫前兩任的短命新娘,而那禮物可能是「蛇」狀或「彩虹」般的賀禮,最可能的就是——手鏈!

  但是質地輕巧的手鏈,如何能讓一個正常的人「發瘋」呢?

  這中間的疑點仍待理清,不過,她剛才曾特別瞥了眼瑪雅的手腕,那上頭並沒有任何的東西,也許是當天就被她扯斷了,或是進了醫院被取下了。這個問題,她得向尼爾森問個明白。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個隱在黑暗中的殺手,為什麼要一再加害沙克洛夫的新娘?

  這個問題,也許只有沙克洛夫最明白!

  至於她兩次意外遇害,又和沙克洛夫或是兇手有什麼關係?

  懸在心頭的疑惑就如五月的梅雨,滴滴答答地下個不停,攪得她愁結滿腹,盤踞心間久久不散……

  她是該找沙克洛夫談談了。

  第六章

  殘月如勾,月夜的薔薇名邸透著冷清,沙克洛夫手中的煙斗已不知加了多少回的煙絲,濃濃的雪茄味漫過滿園夜吐芬芳的薔薇。

  他戒煙許久,記得最後一次以煙消愁,是為了瑪雅因精神官能症住進療養院。內疚是導至那次破例吸煙的原因。

  那麼今夜,又為了什麼?

  「呼……」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委實不願意承認擾亂他自制力的原因,是因為紀曼菲和尼爾森的晚餐之約!

  他再一次從腰間取出懷表,瞄了瞄上方的指針,已經十一點了!

  天殺的!這兩個人倒底要瘋到什麼時候?

  他該讓她忙一點的,那麼尼爾森也就沒有機會霸住她!

  老天,他在幹嗎?他簡直像個守著門、等著紅杏出牆的妻子頂著夜光、拎著高跟鞋溜回家的抓奸丈夫!

  他恨自己這種超乎自控的妒意與紛亂的心緒。

  這像他嗎?

  那個根本不將女人放在心裡的沙克洛夫?!

  他知道自己沒權利干涉紀曼菲的私生活,更沒理由像個抓奸丈夫一般等在門口,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行為……

  望著門外,腦海中卻不自主地浮現出她的俏、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嗔、她的嬌羞、她的堅決……老天,他多想將她從腦海中徹底趕出,還他一片清靜!但就是做不到!

  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女人究竟對他下了什麼迷藥?

  他狠狠地又吸了一口煙,極力想從紛亂的思緒中平靜下來。

  誰知越是壓抑,越是難從泥濘中爬出來!

  老天,他這是在幹什麼?

  不行!不行!

  他不能再任這個女人攪亂自己平靜的生活!

  再說,那個隱藏在黑暗的殺手,很難保證不會再對她下手!

  為了她的安全,也為了他的寧靜,他該、也必須將她送得遠遠的!

  對,就這麼做。

  可笑的是,門外忽然傳來的動靜,卻將他好不容易平復的思緒再次打亂。

  車聲自遠而近,最後平穩地駛進了薔薇名邸。

  沙克洛夫倏地躲進花叢裡。

  尼爾森極有風度地從駕駛座走出來,為紀曼菲拉開車門,「請,我美麗的女孩。」

  「謝謝!尼爾森,今晚的燭光晚餐很棒。」她愉快應對著,卻想不起來今夜究竟吃了些什麼。

  「我很高興你這麼賞臉,不過,你整晚只吃了第一道的生菜沙拉。」責備中還帶著憐愛。

  「真的嗎?」她閃爍著紫燦波澤,四兩撥千斤地笑著。

  「下次要多吃點,我比較喜歡有點『份量』的女人。」尼爾森將她扳近自己,輕觸著她的臉頰,逸著情感的光彩。

  躲在樹叢中的沙克洛夫,只能瞧見兩人拉近距離的身影,剎那間神情變得凶焊暴戾,怒顫的身軀將技格弄得輕搖晃蕩。

  「誰?」紀曼菲機警回過頭」,找尋聲音來源。

  沙克洛文立即僵直不動,他可不願這時出來「自首」,丟臉事小,又該如何解釋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寂靜再度還給大地,紀曼菲的警覺性卻已被挑起;再也不能漠視暗夜裡心能會有的危機。

  尼爾森就天真多了,繼續沉醉在原先架構的浪漫中。

  「明晚,我們再一起晚餐好嗎?因為今天你所承諾的第二支舞我們還沒跳呢?就去了——」他突然噤聲,實在不該在這種花前月夜談「工作」的。

  這話題卻讓紀曼菲憶起要問他的事,「瑪雅發瘋的當日,她手上可有一條手鏈?如果有,它是什麼樣子的?誰送給她的?」

  女人,有的時候真不該太聰明。這是尼爾森腦中惟一閃過的念頭。

  「快想想,這對我很重要。」她完全沒有他的浪漫多情。

  「今晚,你這麼做太危險,下次不可以再如此了。」他忽然扳住她的肩頭,臉逐漸貼近她。

  遠遠看去,那雙側影宛似熱戀中的情侶接吻的動作,沙克洛夫再也無法冷靜自持,打算衝出樹叢。

  紀曼菲卻在這時,耳失地聽見距離自己不到五尺外,一種獸皮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那聲音太熟悉,熟悉到令她全身豎起寒毛。

  腳步一旋,雙手一推,立即將尼爾森拉到她的身後,並從發間取下冰晶製成的冰鏢,朝向她吐信的眼鏡蛇射了去……

  「小心!」沙克洛夫的聲音同時響起,拾起地上的石頭準確無誤地打向那頭蛇。

  只見冰鏢與石頭像兩道牢實的釘樁,將那蛇釘在草坪上,一命嗚呼。

  「你還好吧!」沙克洛夫衝向紀曼菲,緊緊地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釋出只有他才明瞭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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