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在辦公椅上,他埋首於桌上的資料,絲毫未察覺有一個漸近的身軀。
「好啊!逸凡,我不在的這幾天,聽說有個人吃錯藥了,搞得整個醫院雞飛狗跳的,是真的嗎?」仔細一看,原來是蔣翔。
「你不是去隱居了嗎?這麼快三天就過去啦!」他淡淡的說。
蔣翔兩眼往上一翻,「我的老天爺!三天?你以為是美國時間,還是地球忘了自轉?我已經整整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了,老兄。」
「是嗎?很抱歉,那表示我也醉了兩個禮拜。」他送給蔣翔一個迷人的笑容。
「這麼說,傳言是真的羅!」蔣翔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訝。
這也難怪,在蔣翔眼中,一向自命不凡的逸凡竟也有消極的時候,實在讓人有些無法置信。
「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已經沒事。」
「你在作對子呀!回答的話還帶押韻,偏偏說了又等於沒說。」蔣翔一副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樣子。
「因為根本沒啥好說的。」逸凡依舊惜言如金。
蔣翔知道他擺出這種態度時,就是要他閉嘴的前兆,於是只好見風轉舵地道︰「坐了一天的車,累死人了,介不介意休息室借我打個小盹?」
逸凡面無表情的掏出鑰匙,丟在他面前。
「謝啦!等我有精神一點再追問你羅!」蔣翔還是一如他平日嘻皮笑臉的個性。
「鑰匙還我!」逸凡伸出一隻手,深不可測的黑眸閃著一抹駭人的星光。
蔣翔趕緊將它藏在背後,「算我說錯話,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
逸凡蹙起層峰,挺感慨的說:「我看你『隱居』的這些日子,根本就是在混嘛!怎不見你一點慚愧的地方?」
「慚愧?不用吧!吊馬子倒是真的。」蔣翔嘴角彷彿正流著一條口水。
「你妹妹的事,你個這做哥哥的不管,竟跑去泡……不對!本世紀最清純的男子會跑去泡妞?你耍我!」逸凡的表情很難看。
「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嘛!」他擠擠眼又說:「現在言歸正傳,至於我妹妹的事,我不是不管,是根本沒法管,只好隨她去。或許正如你所說的,各行有各行的優點及缺點,我也不能太過專制。」蔣翔終於講了一句人話。
「有空去看看你妹妹,她打過不少電話來,看來,她滿掛念你的。」逸凡好言相勸道。
「再說啦!此乃面子問題也。」
蔣翔將手中的鑰匙圈在食指上轉呀轉的,吊兒郎當的晃了出去。
逸凡搖搖頭,不禁暗付︰面子!是否他也是礙於這兩個字,至今才會裹足不前?
凱薔呀凱薔!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半個月!是否十五天後,他真能豁然開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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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翎拿著掃帚,心不在焉地掃著原木鋪設的地板。PUB內輕輕傳送的悠揚音樂,並不能軟化她此刻心中的鬱悶。
已經兩個禮拜沒有老哥的消息了,他會跑去哪呢?
聽柳大哥說他跑去隱居了,有這個可能嗎?這對平日總喜歡喋喋不休的老哥來說,簡直是比死還痛苦嘛!假如蔣翔現在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指著他的鼻子,揭他的瘡疤,恐怕還會笑破肚皮呢!
可惜,他是真的不見了。
「哎呀!老哥都失蹤了,我還在懷疑他!」蔣翎自言自語著,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又在想你哥了?」思遠關懷的聲音由遠至近傳來。
「思遠,那天我是不是過份了些,說起話來太沖了,才氣得我哥不告而別?」
「沒那回事,自己的哥哥是不會記恨的,說不定真如他同事所說的,是跑去躲起來『自我反省』去了。」思遠見她長吁短歎的,心中不免為之惻然。
「可是已經十幾天過去了,就算是孵蛋,小雞也都長大了。」她努努嘴,頻頻皺眉。
「真虧你還是大學畢業的,孵蛋是要二十一天才能完成耶!」蔣翔戲謔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哥,你回來了!」蔣翎乍見蔣翔的身影,簡直難以相信。
「怎麼,嫌我太早回來了?」蔣翔憐愛的眼神直看著蔣翎。
「真的是你,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蔣翎興奮的緊擁住他。
「『葉思遠』這名號還真不是蓋的,我來這東區隨便一問,就有成群的人幫我指點方向。」他的眼光瞟向思遠,難掩其中的好感。
「蔣翔,歡迎你來,我就是葉思遠,想暍些什麼盡量點,我請客!」思遠伸出手,頷首道。
「論輩不論歲,雖然你虛長我幾歲,以後可不能再叫我的名字了。」蔣翔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倆,已將他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
「哥,你是說你已經同意我們——」
「別急,我這只是第一關,回去還有許多關卡在等著你們。」
「謝謝你成全我們,你放心,我不會虧待蔣翎的。」思遠拍著胸脯保證。
「我只警告你,我們鄉下地方可是很保守的,雖然你開的是『PUB』 ,但也要謹守分寸,你該懂我的意思吧!』
「我……我懂……」
他那不肯定的語氣,引起蔣翔的一陣質疑,「難道你們已……」
「沒有的事,你別瞎猜疑。來!我帶你去挑幾樣不錯的點心,思遠調的酒更是好得沒話說,你今天一定要嘗嘗。」蔣翎對思遠使個眼色,兩人迅速轉移話題。
天知道,他們現在天天膩在一起,思遠又不是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兩人早已偷嘗了禁果,只是面對蔣翔嚴肅的語氣,任誰都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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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來找我了!雖然比我預計的時間晚了許多,但你畢竟還是來了。」子揚愜意的靠在牛皮製的大椅上,睇凝著這位始終倚在牆邊不苟言笑的男子。
「看來,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內,如今你一定是很得意羅!」逸凡有些挑釁的說。
「哪敢,為了等你這位大人物大駕光臨,不知讓我的頭髮急白了多少!」子揚自我解嘲地道。
逸凡幽了他一默,「需不需要我買盒染髮劑給你?」
「不用了,見到你就是我最好的『還童良方』。」子揚施施然的一笑。
逸凡淺笑了一下,「我來這兒是要謝謝你的,感激你敲醒了我,讓我脫離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如今的我心中已無仇恨。」
「這才是我認識的柳逸凡嘛!」子揚仔細的看了他一遍,的確,已無前幾天那自甘墮落的痕跡。
「她還好吧?」他隨意的一問。
「你說凱薔嗎?每天戰戰兢兢的過日子,連工作都辭了,就只為了等你一個答案。」子揚頗為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名始作俑者。
「她何苦如此?你告訴她,關於上一代的恩怨,我已經放棄追根究柢了。」他神色凝然的說。
「再來呢?」子揚期待他的下一句話。
「所以,她不用再懷著歉疚不安的心,我也不會再找她復仇,要她放心,可能的話,請她另擇良人!」他面無表情,彷彿事不關己一般的說。
「什麼?原來你還是沒……」
子揚握緊拳頭,氣憤的往桌上猛槌了下去?
逸凡看著那如放射線狀裂開的玻璃,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永難平復。
「你別那麼激動,桌子又沒得罪你。」他仍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傷得她太深了,她這麼做哪是怕你會找她復仇,若不是真心愛你,她會這麼任你欺凌、侮辱?你這麼做令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但她還是忍了下來,你想想看,這不是人間至愛是什麼?你……」子揚想將對他的不滿一口氣全都宣洩出來。
「別再說了,子揚!」他悻悻然地打斷他的話語。
「面對現實吧!勇敢接受她對你的愛,若錯過了,想要再回頭,就什麼也來不及了。」
逸凡一旋身,隨即推開門,以躲避他的轟炸。
「你聽好,只剩下五天了!」子揚衝出來,在他身後吼著。
見他依舊沒回頭的只顧著往前走。子揚在他即將轉彎隱身之際,忿而喊出:「柳逸凡,你這個孬種!」
第八章
近幾天來,蔣翎老覺得不對勁,胃口奇差,尤其是聞到一些海鮮類就會作嘔,
「好朋友」也逾時不來,會不會是……天啊!希望不是才好。
想起老哥對她的三申五令,就讓她直打哆嗦,要是真的珠胎暗結了,那該怎麼辦才好?隨便一想也知道,若東窗事發了,老哥準會叫她拿掉。
拿掉!乾脆殺了她吧!這可是她寧死不從的。可是,紙包不住火,當肚子日益隆起時,又該如何善後呢?左思又想,似乎沒有一個辦法行得通的辦法,使她不禁覺得她和思遠的前途堪慮。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無精打采的?我看你最近胃口很差,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思遠關切的眼神直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