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爸爸考慮到我要升高中,所以搬家到台北,希望能有比較好的競爭環境。」
「那伯母呢?我記得,當初伯母要你參加比賽,最主要是你太安靜了。伯母希望能藉歌唱比賽,讓你變得較活潑!」
「那一年,我母親的身體變得很差,除了家裡的工作需要她以外,還要帶我北上去比賽,太累了!」兆邦還是說出當年沒有再參加比賽的原因。
「喔!那伯母……」
「放心,身體好的很!她說,沒看到我結婚生子,不甘心,她一定得撐到那一天!」兆邦想到慈愛的母親,臉上不由得綻出柔和的笑容。
這一笑讓怡伶看呆了,看癡了,原本就知道兆邦哥哥對人體貼、溫柔,但這種笑,她好久沒再看過。
「你若時常這麼笑,伯母的希望很快就會達成!」怡伶酸溜溜的說。
「啊!」兆邦沒聽清楚怡伶的話,但直覺告訴他,她在生氣。
「我說,你要是沒事對著某些女人猛笑,過不了多久的時間,伯母的希望就能達成。」
怡伶不懂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有「酸味」的話。還好兆邦並沒有追問下去。
兆邦感覺到怡伶的不悅,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直覺問題出在他身上,為了躲避怡伶的怒氣,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我記得那一次參加比賽的人,大概就屬我們倆最奇特。我是正值變聲期,而你是童音未消,外加換牙,講話都『漏風』,更別提是唱歌了。」
「可不是,大概就是這樣,我們兩個最有話講了,我講你聽!」怡伶想到那段比賽的日子,好快樂喔!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一次,我可真被你給嚇了一跳!」兆邦想到兩人第一次碰面的情景,一股溫馨霎時充滿心房。
「怎麼能怪我?!」怡伶委屈的嘟著嘴,但眼角的笑意洩漏了她刻意偽裝的怒氣。
「那時候我很緊張也很害怕嘛!」
「所以,也不管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你一隻手就緊握住我的手不放?」兆邦調侃的語氣中,有抹難掩的笑意。
「可是你也沒掙脫啊!」
「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太難堪!」
「謝啦!不過我不也自食惡果?」怡伶再一次皺著小巧的鼻子,俏皮的說。
「你指的是我要你吃藥?」兆邦得意的問,自己沒有妹妹也沒有其他兄弟,對於怡伶他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這是他對別人所沒有的。
「那天去比賽,剛好鼻子過敏猛打噴嚏,媽媽為了比賽成績,也為了讓我比較舒服些,拿藥要我吃,偏偏我因為鼻子不舒服鬧脾氣,連我媽媽都要放棄了。你自動從我媽媽那裡拿過杯子和藥,就這樣直挺挺的伸到我面前。」恰伶模仿著當時兆邦的動作,只見她兩手直直的伸到他面前。
「現在聽你這麼講,好像怪我多事!」兆邦故意挑毛病。
「現在嘛!有一點。」怡伶老實的回答。「不過,那時候看你那麼嚴肅,才不敢作怪呢!乖乖的把藥吃下去。」
「從那一次起,每次我耍脾氣,我媽媽就知道該找什麼人治我了。想一想那時候我還真笨!我們一星期才見一次面,結果每次只要提起你的名字,我就乖乖的。」語氣中有些不服氣。「不過我知道,為什麼我會聽你的話!」
「喔!為什麼?」兆邦被怡伶說得也有些好奇為什麼自己能讓怡伶聽他的?
「那是因為你的眼睛傳達給我『加油,信任我!』的訊息,所以囉!」怡伶聳聳肩表現出無奈的樣子。
「你喔!」
兆邦感覺到自己正在軟化,內心深處似乎有某部分正在甦醒。至於是什麼,自己還無法立即體會出來。但,他肯定一定是跟恰伶有關。
第三章
玉爐香,紅蠟淚,
偏照畫堂秋恩。
眉翠簿,鬢雲殘,
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
一頁頁,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唐·溫庭筠·更漏子
學斌從幼稚園問到鍾若涵的住址,硬著頭皮,怯怯的按著門鈴。這三天他和若涵常聯絡,詢問宸宸的狀況,三天前雖認為是好計畫、最佳計謀,三天後的現在,他可不敢肯定了。如果,鍾若涵當著他的面將門甩上,他也不敢說什麼,誰教他自作自受。
門一打開,映人眼簾的是若涵清瘦的臉。三天來,她似乎瘦了,是為了宸宸?學斌的心更加內疚了。
「進來吧!宸宸正在吃晚餐。」
若涵一看到學斌,就感覺到體溫上升,原本沉重的頭,似乎更重了。
「你瘦了,是因為宸宸讓你太累了?」
「不是!」若涵不想接受學斌的開心,明知那句「你瘦了」早已深植內心。他是真的關心她。
學斌以他銳利的眼睛可以確定她真的瘦了,而且臉色不太好。
「吃過飯了嗎?要不要跟我們吃一點?」若涵原本不想對他這麼客氣,偏偏見到他後,衝口而出的就是那麼該死的客氣。
「好啊!我正希望有此榮聿嘗嘗你的手藝呢!」學斌滿心歡喜的接受,並在飯桌旁坐了下來。
聽到學斌的回答,若涵的眉鎖得更深了。原本就不好的胃口,現在是一點胃口也沒啦!
「表舅!」
楊宥宸一直等到嘴巴的東西吞下去、大人的對話告一段落,才開口和學斌打招呼。
「嗨,宸宸這三天乖不乖啊?!」
「嗯!」宸宸點著頭,還望向若涵像是要獲得她的認同。
「宸宸很乖,一點都不會惹麻煩。」若涵點頭附和,並將盛好的飯端給學斌。
學斌接過飯後,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宸宸吃飽了,徵得若涵和學斌的同意,逕自去看電視。
「你做的菜真好吃!」學斌大口、大口的吃著。
若涵知道自己的手藝不壞,當初還曾為了那個他刻意去學做菜,沒想到一直沒機會表現給他看,只能閒暇時自娛!
他?若涵已經有四年的時間沒看到他了!一想起他,仍有種被刺痛的感覺。而這四年來,自己堅守著這顆曾受創的心,至少保護自己,不要再受二度傷害。
雖說如此,當若涵看到學斌狼吞虎嚥的吃下自己所煮的食物,竟有種成就感,好像她和學斌、宸宸,三個人是一家人,多幸福!
若涵一想到此,立刻甩甩頭。她想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就是病了,居然胡思亂想起來。
「你還要嗎?」學斌指指若涵碗中未吃完的飯,當若涵搖搖頭時,他逕自的拿起她的碗,吃了起來。
若涵看到學斌如此,只有一種感覺,好親密。
她想對著學斌尖叫,他不該如此撩撥她的。可是她只能無力的看著他將飯一口一口的吃掉。
「哇!好飽,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學斌誇張的拍拍肚子。
若涵沒有理會他,逕自站起身收拾著飯桌上的碗筷。
「我來!」
「不用了!」
「菜是你做的,善後當然就交給我啦!」
「你是客人……」若涵的話被門鈴的響聲給打斷。
「去開門吧!這裡我來!」
若涵再一次聽到催促的門鈴聲,只好放棄爭辯,這裡是她的家,總不能叫客人——
尤其是男人——幫她開門吧?到時若讓人誤會……
只可惜當若涵打開的那一剎那,她倒希望剛剛來應門的是學斌而不是自己。門口站的正是四年沒見面的「前任」未婚夫許文信。
「若涵,真的是你!」許文信激動而高興的用雙手握住她的手,並且不等若涵邀請,逕自入門。
「你來做什麼?」若涵生氣的掙脫被握住的手。
「若涵,到現在你還不肯原諒我?」許文信痛苦的望向她。
「原諒?你做錯了什麼事?你只不過嫌貧愛富,一聽到我父親當保人被倒了三千萬元破產,就在我們結婚的當天宴會上,宣佈解除婚約,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做錯了什麼?你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有誰能說你錯了?」
若涵的字字句句像是敲打在學斌身上,早在許文信進門捉住她的雙手時,宥宸早已一溜煙的跑到廚房,要表舅出來,說是有人欺負老師。
學斌沒想到若涵還曾經有這一段過去,他知道若這時候走出去,若涵將會很尷尬。
於是他佇立原地,而客廳的這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他。
「若涵,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待你,可是,我有我的難處!」
「難處?你的難處是在短短兩星期內娶到何莉瑩、在結婚八個月後當上父親!你的確是有你的難處。」若涵每說一句,便刺痛自己的心一次。她明知當時雙親反對她嫁給許文信,反而是自己執意嫁他。結果,她錯了,他真的是看上家裡的財產。
「若涵,那孩子……」
「你敢說那不是你的親骨肉?他像極了你!而且,你大概沒想到,我們婚期前一星期,何莉瑩曾來找過我,她要我成全你們,她肚子裡已經有你的孩子,只因為那時我家比她家多了這麼一點財產。所以,你才會她就我……」若涵痛心的指著許文信,不敢相信他竟是這樣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