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是誰把玫瑰花養得這麼香噴噴的?這味道不斷提醒她今天是情人節,而一想到情人節,馬上就想到陶永哲吻了她……
哎!他吻了她呢!
想著想著,東東的手慢慢挪上臉容,停在嘴唇上,指腹輕觸濕潤的唇,手上的溫熱觸感透過細嫩的唇瓣緩緩地傳導至腦際,這一來,陶永哲的影像便歷歷在目,清晰異常了。
陶永哲啊,平常看他總像個鄰家大哥哥,那麼親切平易,還有點愣頭愣腦的……
他,身量頎長,卻顯得過於清瘦。
至於他的長相嘛,眼睛清澈有神,鼻樑還算挺直,嘴巴大了點,卻很有個性,尤其當他咧開嘴大笑時,就是讓人無法不注意他。
原則上,他的長相還算不賴吧!只是、只是……
「跟我心目中的Mr。Risht比起來,好像……好像……差很多呢廣東東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緒裡頭。她的雙手緩緩向上高舉,枕到頭下,眼睛迷迷濛濛地盯著天花板,就這樣想著她的Mr。Right——
他的個性要樂觀開朗,非但要聰明、幽默,還要心地善良。
他的身材要健康健美。
至於長相嘛,看得順眼就好了,但是要有個性,有屬於自己的味道。
當然還要家世清白,無不良嗜好。
看吧!就說啦!她的Mr。Right和陶永哲完全兩個樣嘛!
但是,怪就怪在她怎麼會讓他吻她呢?而且,現在仔細回想,她並不討厭這個吻呢!
「喂,嚴東東,你未免太沒原則了吧!」想到這,東東不禁責怪起自己。「你為什麼讓他吻你呢?」
驀然,東東又想起陶永哲今天晚上寫滿哀愁和無奈的眼神……
「他究竟為了什麼事而憂愁呢?」
她努力回想兩人的對話……
「是了,是為了他的學妹,那個他答應她要一輩子愛她的女孩。」
就是嘛!想也知道!陶永哲當然是為他的心上人憂愁。不過,他的她已經過世了,而且他說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怎麼他還是耿耿於懷?那他怎麼辦呢?
「陶永哲,你該怎麼辦呢?」東東不禁喃喃地問著。
七年了,陶永哲竟然還對他的學妹——那個叫杜凝恩的學妹——念念不忘,沒想到他這麼癡心念舊……
「我知道了!」東東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一定是一時被他的癡情感動,所以我才會去抱他,因此惹得他來吻我。」
嗯,一定是這樣!
哎!原來是一場陰錯陽差的誤會哪!
「原來只是誤會呀!」
終於理出頭緒了。
「原來只是誤會……」東東不斷輕聲咕噥著,好輕好輕,輕到她忽視了有股淡淡的失落感在聲音中蔓延,悄悄地蠶食著她的Mr。Right的形象。
※ ※ ※ ※ ※ ※ ※ ※ ※ ※
「其實月亮只是順著自然的軌跡,該圓時就圓,該缺時就缺,變化萬千的面貌不正是大自然的真相,而人的離合又何嘗不是自然的一部分?」
要命!已經午夜兩點半了,嚴東東的那句話怎麼還是繚繞在腦海和耳際久久不散,讓他輾轉反側,以致不能成眠?
陶永哲睜著酸澀的眼直瞪著天花板,腦筋一片混亂。
是因為她的年紀和個性說這話太突兀了嗎?所以他才那麼驚訝?但是,驚訝到吻了她?荒唐!這解釋太不像話了!
陶永哲以手枕頭,試著理清今晚所發生的怪事。
應該說,他所認識的嚴東東其實有他所不知的另一面……是什麼?纖細、體貼嗎?不管是什麼,今晚他就是被她感動了,在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狀況下,輕易地被她撼動了!
陶永哲暈陶陶地閉上眼,東東當時擁抱他的輕柔似乎還殘留在身上……還有那個情不自禁的吻……
呵!她的吻雖然很生澀,但是……老實說,淡淡的悸動,卻充滿讓人雀躍的驚喜!
陶永哲再次在腦海中回味吻著嚴東東的感覺,沒有情慾橫流的激情,卻有一股煦暖的清流熨流全身;雖然只是唇瓣間輕輕柔柔的碰觸,卻意想不到地激盪出一種安定靈魂的力量。
怎樣也想不到一個意外的吻發酵出這麼深刻的印象!
怎麼樣也想像不到東東的嘴唇是那樣溫熱濕潤,和凝恩的完全不一樣……
嚇!凝恩!
陡地,杜凝恩的面容突然竄進腦海,佔據所有的思緒。陶永哲渾身一僵,眼神和嘴角的喜悅頓時隱去,所剩的只是瞬間糾結的眉和黯暗的眸。
凝恩……那個死別前的吻……
她乾燥的嘴唇……虛弱的聲音……
啊,凝恩!
「答應我,一輩予只愛我一個……」
「學長,只愛我一個……答應我……」
七年了,凝恩的請求依然那麼清晰,沒想到臨終前的一個承諾,竟然成為一輩子無法負擔的沉重。
是啊,沉重!
如果陶永哲曾經深愛杜凝恩那沒話說,問題是他從未愛過他這個小學妹啊!
奈何,如今兩人生死交隔,諾言已經成為無法商量和改變的「永恆」;既然是永恆,那他的生命還能出現其他的女人嗎?
不行!絕對不行!
他已經試過一次,也得到慘痛的教訓,怎麼還能容忍自己再次讓其他女人闖進他的生命?這樣只是徒增痛苦,害己又害人罷了!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行!
「凝恩……」陶永哲痛苦地呼喚。「你絕對想像不到,愛我竟然會為我帶來這麼多的痛苦……不過我怎能怪你,也不會怪你,因為你連生命都付出了,我還有什麼不能承受?」
陶永哲挪移雙手,在額上交握,手背不自覺地輕輕敲打著額頭,彷彿這樣可以敲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再輕易陷入男女之情;又彷彿這樣可以敲昏自己,不要多想其它的事,管它痛不痛苦,只要牢牢記住對凝恩的諾言就夠了。
「呼!」陶永哲長聲喟氣。歎氣幾乎已經成為習慣了。
一個諾言,已經背負了七年,不,不止七年,以後的漫漫人生路,他都必須這樣繼續走下去。
愛情,無法評論對錯,但是讓一個人深陷痛苦之中,這是多麼諷刺的事?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是啊!生死相許固然淒美得動人心魄,但義無反顧地追求自己的愛以及不計代價地付出,到底是一件值得歌頌的事,還是一種執迷不悟呢?
陶永哲停止了敲打額頭的動作,因為他已經昏昏欲睡,只是糾結的眉頭始終無法松平。
他從未責怪過凝恩,在面臨死亡這麼令人不安又恐懼的情緒時,只要是人,都會迫切想抓住一些事物以求得靈魂的安頓,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何況,凝恩是因為他而喪命。
「凝恩……」半夢半醒間,陶永哲完全無法控制大腦的活動,任憑往事一幕幕翻騰,紛飛的記憶不僅僅有大學時得天獨厚的喜樂,還有生離死別的哀痛,所有的一切,排山倒海地淹沒了他。
「學長——學長——」
一聲聲呼喚彷彿杜凝恩就在身側,是夢境?還是幻覺?陶永哲都不在乎了,因為已經沒有力氣追究。一幕幕脫序的往事不僅淹沒了他的意識,今晚方才萌芽的愛情種子也沒頂了。
愛情的種子……陶永哲和嚴東東的愛情種子。
嚴東東……
杜凝恩……
「東東……東東……」
※ ※ ※ ※ ※ ※ ※ ※ ※ ※
鈴——鈴——
嗯?什麼?什麼聲音?
嚴東東的意識停留在美夢邊緣,隱隱約約聽見嘈雜的聲音,下意識翻了個身,冷不妨從沙發椅上滾了下來,「啊——」她不禁失聲驚叫,隨手一抓,不料抓著桌上的花瓶,玫瑰花和著水,兜頭淋了她一臉。
「噢!」東東從頭上拈起一朵玫瑰花,納悶極了,「我怎麼會睡在沙發上?想想——」她下意識喚了一聲。
寂靜無聲。只有鬧鐘還持續地狂叫著。
「想想,你睡死了啊?你的鬧鐘……」呃?想想不會一夜未歸PE?
東東連忙起身,抹了抹臉上的水,快步走進想想的臥房,按掉吵個不停的鬧鐘,然後站在床緣對著空蕩蕩的床鋪發呆。
看樣子,昨晚想想真的沒有回來……
東東瞥了眼鬧鐘,這個時間應該是想想起身梳洗打扮的時候了。
她現在會在哪裡?還用說,一定是跟尹強在一起了!真是的,不回家也該打個電話吧!
東東有些忐忑不安,漫不經心地踱出想想的臥室,她自己也該準備上班了……「哇!」沒想到在臥房門口姐妹倆撞個滿懷,兩人同時大叫,彼此都嚇了一跳。
「你要嚇死我啊?」東東劈頭就罵。
「你才嚇死人咧,我以為你現在應該還賴在床上呢廠
「還說!還不都是你的鬧鐘!」東東搶白。
驀地察覺想想的語氣不像往常一樣盛氣凌人,而且她的神色怪怪的……
「嗯?」東東湊近臉,盯著想想猛瞧。
「你……做啥啦?神經!」想想的臉堆上尷尬的笑,有意無意地別開臉,閃過東東走進臥房,將外套和皮包往床上一扔,順勢坐了下來,「噴!痛!」她微皺了皺眉,趕緊提了提一邊的俏臀,挪換姿勢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