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了一口氣的東東有些得意志形,忽略了站在門口、等在對講機前的頎長男人,她自顧自低頭,伸手掏著背包裡的鑰匙。掏出鑰匙後,東東猛一抬眼,沒想到男人正好側過頭來
四目相接。
天地變色!
啊咧,不會吧!東東的手因為意外而不受控制地鬆開,一串鑰匙響叮噹地落地,赤裸裸地曝露了她的震驚和無地自容。
咦?牛奶小姐……不,東東,對,是嚴東東!男人也愣住了,像呆頭鵝般杵在東東的面前。
「喂?」就在兩人像木頭人對時時,對講機突然傳來女人應答的聲音。
「喔,林媽媽,是我,永哲。」男人如夢初醒,趕緊掉過頭回答。
「永哲啊,上來上來!」對講機傳出聲音的同時,大門匡地一聲開了。
「你……鑰匙掉了……不撿起來嗎?」這位自稱是永哲的男人又轉過頭看著東東,慢條斯理地詢問。
「鑰匙掉了?」啊!東東慌忙蹲下身,撿拾地上的鑰匙。
天哪!怎麼會是他?噢!這一刻不只「鑰匙掉了」,看她這副蠢相,簡直是「要死掉了」!
東東慢慢地動作著,彷彿那串鑰匙重達幾百金。難得看她動作這般優雅!才怪哩!其實她內心正暗自祈禱,希望等她站起身子,眼前那個男人已經識相地閃進門去,免得她面對他只有尷尬。
原來祈禱有用的!謝天謝地!當東東慢吞吞地站直身子後,發現男人已經不見了,登時鬆了一口氣。
「你打算這樣一直站在門口嗎?」沒料到一顆頭顱自開敞的大門內探出來。
哇!原來這位自稱是永哲的男人只是移到門內,正扶著大門,很紳士地等著她呢!
這下糗大了!
東東其實可以回答:「是,我就是要站在門口,你是要怎樣?」可是不知為什麼,當她看著他溫文有禮地等著她時,竟然傲低著頭,一臉羞赧,默默地走進大樓。
真是的,不只一點點尷尬!
「謝謝!」輕聲丟下一聲謝後,東東三步並作兩步,快步移往電梯。
沒想到進了電梯,連猶豫要不要等男人一起上樓的時間都沒有,男人已經動作迅速地尾隨跟進。
好啦!電梯裡孤男寡女,尷尬更勝方才!
「二樓。謝謝!」他說。
「不客氣!我的榮幸!」天!東東翻翻白眼。她的榮幸?她怎麼會應答出這種八股的客套話?!
尷尬!除了尷尬就是難為情!
怎麼會這麼安靜?靜到東東耳畔都是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嗯,晚上該問問想想大樓的管理委員會是哪些仁兄淑女,好好表揚他們維護大樓「行的安全」所表現出的做人成績,瞧瞧這電梯的品質,真是好到無話可說——最高品質靜悄悄!
「嗯……你住二樓?」陶永哲為沖淡尷尬的氣氛,硬擠出一句話,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怎麼會冒出這句廢話?他早知道她住二樓的。他閉上眼,難以接受自己的失智。
「是!」東東先是詫異他的問話,然後很肯定地朗聲回答,因為她發現男人其實也很緊張,這一來,她繃緊的神經反而鬆懈了不少。「你呢?」她有些得意地問。這個色狼……不,男人,是因為上次被她又罵又打,所以這麼緊張嗎?東東傲微側過頭,瞥了他一眼,匆忙又調回頭,注視著電梯的樓層顯示。
「我不住二樓……」
當!電梯稍微震了一下,在二樓停了下來,讓男人一時有顛躓的錯覺。哪根筋不對了?他怎麼再度說了蠢話?
呃?「喔,我知道!」東東禮貌地忍住笑,鎮定地壓著開門鍵。
「嗯……」男人朝東東點了點頭,匆匆跨出電梯,走向老夫妻住戶門前,伸出手要按電鈴。
「呃,」已經走到自家門前的東東突然轉身。「那個……」
「什麼?」他的手停在電鈴前。
「我是說,上次……」東東吞了口唾沫。「上次謝謝你…
「謝謝我?」
男人轉過身,有點驚訝。為什麼她要謝他?
「對啊,關於那件T恤……」雖然提這件事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既然再度遇上了,東東不容許自己繼續裝傻;只是,說著說著,臉頰竟然發燙了……真窘!一世英明都毀在那件T恤上。
」T恤?喔,沒關係,不用放在心上。」男人咧嘴笑了。
啊!看著他的笑容,東東忽地閃了神。沒想到男人的笑挺有魅力,頗具親和力,像鄰家的大哥哥一般。
「你……是叫嚴東東吧?」男人猶豫了片刻,最後走向東東,從胸前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了上去。「我叫陶永哲。」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東東很是驚訝,因此忘了伸手接名片。
「拜你上次拿來丟我的那本雜誌所賜!」說完,陶永哲又是滿臉笑容。當他有型的嘴完全笑開,完全是能卸除所有人心防的憨厚和隨和。
「喔……那個……」東東瞬間紅了臉,熱燙直燒到耳根,不知是因為上次自己的潑辣,還是他的笑容不設防地直撞進她的心坎……「真的很抱歉!」還好她的理智沒背叛她,記得要為自己的魯莽行徑道歉。
「喏!」他略略晃動拿著名片的手。
東東趕緊接過名片。「陶永哲?」
飛快地瞧了他一眼後,她只能若無其事地低頭佯裝研究著他的名片——
」寧安醫療器材?你是業務?」不像呢!
」業務?算吧!半個業務兼老闆。」男人的笑始終掛在臉上。
東東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完全忘了要掩飾她那張還未完全消腫的熱狗嘴。
「你的嘴巴好多了,前幾天真的很腫……」
嗄?
東東的笑容頓時僵住。
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使得她不知該繼續維持笑容,還是要立即縮小自己嘴巴的幅度……
「是、是啊。」
算了!回家去吧!
丟下一聲「Bye!」東東飛快地轉身,開了門,一下於就閃了進去,砰地關上門後,倚在門扉上喘氣。
奇怪,為什麼心跳得這般劇烈?一顆心活像已經進到喉頭,她再不緊閉雙唇,只怕心臟就要跳出來告訴她「小鹿亂撞」這四個字是怎麼個寫法。
咦?
小鹿亂撞?
想什麼啊?
虧她想得出來!
「林媽媽——」門外傳來陶永哲和老太太寒暄的聲音,岔開了東東的思緒。
她不自覺地凝神傾聽,直等到隔壁大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她的身子才軟軟地癱了下來。
呼!東東就這樣怔怔地蹲在地上胡思亂想,思緒居然不期然地又接回剛剛的荒謬念頭——
小鹿亂撞?
去!胡說八道!她嗤笑。
好吧,她承認這個叫陶永哲的男人笑容迷人又親切,但是和她心目中的Mr。Right完全是兩個樣,怎麼可能為了他小鹿亂撞嘛?!
想著想著,東東輕輕逸出一串輕盈的笑聲,嘲笑自己怪誕的念頭;只是呀,她沒發覺自己正歪著頭輕喃著男人的名字:「陶永哲……」
第二章 七夕夜之吻
你的憂鬱牽引我的溫柔,愛情,早已經由吻洩漏……
又是玫瑰花!
嚴東東一進門,玫瑰花濃烈的香味陣陣撲鼻而來。
「哇!」她一眼就被客廳的桌子上那一大束玫瑰花吸引了,「藍色的玫瑰耶!」背包都來不及卸下,東東便迫不及待地趴到桌緣,用眼睛和鼻子欣賞今天想想帶回來的「愛的禮物」。
「想想,你在家嗎?」東東揚聲朝想想的臥房喊了一聲,繼續研究著藍色玫瑰。
「嗯……」微弱的聲音自臥室傳了出來。
嗯?是想想的聲音嗎?不對勁呢!這個時候想想不該在家的,而且她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想想?」放下背包和玫瑰花,東東走向妹妹的臥室,才進房,就看見想想蜷著身子躺在床上。
「怎了?」東東走了進去,探了探想想的額頭。
「生理痛。」
「第一天?」
「嗯。」
唉!想想也只有在每個月的特別日子裡才像個溫馴的妹妹。可是東東卻寧願想想凶悍一些,情願被她騎到頭上,也不要看見她每月被生理痛折磨得面無人色。
「你吃藥了嗎?」東東為想想壓緊她腳邊的被褥,她知道這時候想想一定是四肢冰冷。
「剛剛吃了。」
「那不吵你,好好睡一覺吧!晚點幫你煮大棗蓮子湯。」東東準備折回客廳,突然想起——「對了,今天的玫瑰花很特別,藍色的呢廠
「是啊,強送的。卡片在桌上,你自己拿去看吧!」想想有氣無力地說。
「卡片?」東東果然在梳妝台上看到一張攤開的卡片,她走過去拿起來隨口念著:「想想,我對你的愛蘊含了最高能量的·藍光』……」
哎喲!東東只覺雞皮疙瘩一顆顆直冒出來。
「你是高貴絕色的藍玫瑰花,萬中選一,我只願對你投射無與倫比的光亮……」
嘖嘖,好傢伙!
「永遠愛你的強!」
東東慢慢走向客廳,荒腔走板地念著卡片上的情人愛語,當她念完最後一句,便軟軟地癱在沙發椅上,彷彿剛剛經歷一場大戰,耗盡了她全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