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聶雲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的臉因天氣的冷而通紅,她的水眸也微波蕩漾,嫵媚中透著矜持,不正是月下最誘人的野薑花嗎?「我依然認為你是野薑花,只是野薑花只能在盛夏才見得到;而你這朵野薑花,卻每個季節都能盛開,能不是最美麗嗎?」
左霓霓連忙低首,紅唇卻忍不住笑意,含嬌帶羞的,看得聶雲幾乎失了魂。
「我以為你是很嚴肅、很沒趣的,沒想到你的口才居然這麼了得、這麼會說話。」她斜睨他一眼。「我可不知道你這麼會哄女孩子。」
聶雲困惑地看著她。「可是我是說真的,沒有開玩笑,也沒有想要哄你。事實上,」他專注地凝視著她。「是你令我說出這些話來。」
這是什麼意思?
左霓霓抬起螓首。「聽你說,好像這都怪我似的。」她似真似假地嗔怨。
「不怪你,」聶雲連忙道。「不怪你,真的,這是我最真實的想法,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
「那你說說,你說成那樣是什麼意思?」左霓霓如貓般的黑眸瞅住他,撅著嘴問。
什麼意思?還用說嗎?就是喜歡她唄,難道還會有其它?從他第一眼見到她起,他便無法自主地注意她了;至於喜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若現在有人問他喜歡不喜歡左霓霓,他的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但是,他不想太快說出來。或者說,不想太快讓這份肯定告訴她。因為他想更加確定一下自己的感覺,畢竟他已經二十九歲了,而神捕這份工作,讓他根本沒時間去浪費在沒結果的感情上。所以雖然他現在是喜歡左霓霓的,但他還未決定左霓霓是否是他可以相伴到老的伴侶。
「沒什麼意思。」聶雲站起來。「我的意思就是,你是最美麗的野薑花,而且是四季不枯不萎的。」說完,他把掃帚放到桌子旁。「我先去吃早飯了。」
「呃,好的。」左霓霓看著他走去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明明已經能感覺到他對自己也是有情有意的了,怎麼到了關節眼上,他說的卻不是她想聽的呢?難道是她的感覺錯了?難道是她這顆最纖細、最女人的心,也有迷濛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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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霓霓正在把梅花上的雪輕輕抹去,好讓雪不會把梅花壓壞。
「我幫你吧!」一個人影晃過來,粗大而修長的手指在脆弱的花瓣上遊走,居然也能如此靈活。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左霓霓有些賭氣,前幾天他那態度讓她鬱悶、不解了幾天,所以這幾天她都是刻意躲著他的。
「你在生什麼氣呢?」聶雲到底粗心,外在的關心他有,但女人纖細、敏感的情愫,沒有經歷過情場的他,又如何會懂?他只是很疑惑她到底是怎麼了而已。
「我沒有生氣。」左霓霓聽到他居然連她氣什麼也不知道,不免更氣憤了。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塊木頭,表情嚴肅不說,連細心也沒有。她一直想要一個懂她、愛她的男人,但他呢?一樣也沒有達到,還要撩撥她的心湖,太可惡了!
可是她臉色很糟耶。「你明明就是在生氣。」聶雲根本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好少說話,還不知死活地一提再提。
左霓霓心火上來,也顧不得維持一向優雅、嫵媚的形象了,她雙手往腰上一插,柳眉倒豎,連一向軟綿綿、甜膩膩的聲音也提高了八度。「我說沒生氣就是沒生氣,你還要囉唆到什麼時候?」
「我只是實話實說。」聶雲皺起眉。「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你應該是朵美麗的解語花,而不是潑婦。」
左霓霓相信,沒有哪個女人聽到他如此的「實話」還能不生氣。「真『感謝』你的實話實說,我完全明白了,再見!」她又補上一句:「不,是永遠不見!」氣死她了,他是什麼名捕?依她看,他根本是豬頭一顆!不解風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說她是潑婦,恁是再好脾氣,也不能不生氣。
聶雲拉住想走掉的她,力道過猛,結果左霓霓整個人跌進了他的懷裡。
「好痛,你是蠻人啊?這麼粗魯!」左霓霓咬著銀牙,想掙脫他溫暖的懷抱。她不能沉溺在他舒適的懷抱之中,她不能因為他的溫暖而心軟,她更不能因為聽到他安穩的心跳而平靜下來。她在生氣,她要記住這點,所以她一定要抵抗他的一切。
「對不起。」聶雲道歉,但環住她的手並沒有鬆開。「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如此生氣?」他不是那種女人拋個眼,也能知道她想要什麼、想說什麼的男人。她是第一個侵入他心的女人,因此他緊張她。但又因為他不是個懂女人心的人,所以左霓霓的一顰一怒,他都會因為心沒底而慌。是那種在查案時,生命遭受威脅時,都從來沒有過的慌。
他知道,與其跟她瞎猜,還不如問個明白。
左霓霓嘟起嘴。「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懂就算了。」
「霓霓,」聶雲深深地凝視著她。「我不是那種你皺個眉頭,也能猜到你心裡在想什麼的人。如果要我揣測,大概再過一百年我也不知道。所以,」他深吸口氣。「我不希望跟你有誤會,或者打那些沒必要的啞謎;我希望有問題,我們就攤開來說清楚。」如果他們真要在一起、真要走到天荒地老,那麼類似今天這種情況,出現的次數最好不要多。不然他們的隔閡只會越來越大,然後就再也無法繼續走下去了。而他非常不願意出現這種情形。
左霓霓回視著他,在他的烏瞳中看到了真誠與摯切,於是肝火在瞬間被撲滅。她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低低幽幽地歎口氣。「你怎麼能說我是潑婦呢?」
「好,我收回。」聶雲輕撫著她的背說道。「我也只是口快而已,不是真心的。你這麼好,怎麼可能是潑婦?」
左霓霓嗔他一眼。「一匙糖一匙藥,我可不知道你說的話,哪是真哪是假。」
「你知道的,」聶雲輕笑。「你是左霓霓啊!」
「我是左霓霓又如何?一個煙視媚行的人而已。」她故意說得很槽。
「你是不是我最清楚,」聶雲知道她在賭氣。「你還在生氣嗎?我不希望你生氣。」有問題,他就要立即解決,因為他明白,問題拖得越久,只會越難搞罷了。
左霓霓輕歎了口氣。「不了。」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的生氣有些無理取鬧。當時聶雲雖然沒說喜歡她什麼的,但他也沒說不喜歡她啊!何況細想,一切都好像是她自己想得太多、太急於想證明自己的想法才會惱他的。嚴格來講,他沒錯,不是嗎?再說,她早知道他是很沒趣、很嚴肅,又不會甜言蜜語,只會說實話的人啊!這是他的本性,要他改恐怕很難。她既然決定要喜歡他了,那麼她只能選擇接受和適應了。
「真的?」聶雲求證地再問一次。
「真的。」
「太好了!」聶雲鬆口氣,表情又開始柔和起來,「我實在很沒趣,對不對?」
「對。」
「也很嚴肅?」
「沒錯。」
「又不會瞭解你的心裡所想?」
「正是如此。」
「我真糟糕啊!」聶雲自嘲一笑。
左霓霓的眉頭輕攬一下,笑了。「其實你也沒那麼糟糕啦!」要說他太糟糕了,不就是說她的眼光有問題嗎?不!她左霓霓的眼光永遠是最好的。
「真的?」他低笑。
「真的。」左霓霓把手伸進他的懷裡取暖。「天下有多少人能當神捕呢?你有你的本領與優點;」她皺皺鼻子。「何況人比人會氣死人的,我們沒必要拿這種無聊的事,當成人生的目標嘛,是不是?你好或不好,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你明明很嫵媚,卻又在不經意處透露著你的堅強與智能。明明很優雅,但撒潑起來,也可以像一隻發起瘋來的野貓。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性情呢?」聶雲覺得自己益發迷戀她,不想離開她了。
「這得你自己去觀察才知道囉!」左霓霓嬌媚地向他眨眼。
「你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你對別人這樣拋媚眼。」聶雲冷著臉說道。
「要是我一定要呢?你會把我的眼睛剜出來嗎?」她輕撫著他今天早上才刮掉、下午又長出來的鬍碴子,軟軟地問道。
「不,」聶雲捉住她的手,她的冰涼與他的火熱和在一起,漸漸變得暖和起來。「我會把那些男的眼睛挖出來。不過我想到時候,我大概也當不成神捕,得改行當通緝犯了。」他轉而緊緊盯住她。「所以你可不能做出讓我犯罪的事來。」
左霓霓深感無辜。「這又關我的事?天理何在啊?我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