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哪個他,當然是武、成、新。」霍香薊一個字一個字的清楚說。
黎冬雪失笑,也只有他了。「原來是那一出生就折舊一半的傢伙。」
「注意你的修辭,我想小貂會很樂意睡在你旁邊的。」霍香薊輕拍睡熟的小貂,威脅道。
「好,我道歉。講到他,我就想起我們結成朋友的那天。」她們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起因全為了武成新那白目小生。
想當年,因她年少無知且乖巧聽話地牽了他柔嫩青蔥的小玉手,當下沒事,反正是小薊和武成新互毆。被黑框老處女罰站的是他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但等到放學後霍香薊馬上跑來揍她,說什麼她染指他!
哼,平時叫本姑娘牽,本姑娘還不屑咧,說到底都是那個黑框老處女害的,完全不懂得察言觀色。
「我知道,因為我也忘不了。」霍香薊頓了頓再道:「你太凶悍。」
「彼此彼此,我還記得你打斷了我引以為傲的門牙。」黎冬雪指著潔白無瑕的牙,幸好當時打斷的是乳牙,不然長大後還能看嗎?
「你也捉著我聰穎睿智的頭去撞牆,當場血流滿面。」霍香薊撥開覆蓋在額上的發,露出縫線疤痕。
兩人對笑了會兒,才異口同聲道:「我們怎麼會當好朋友!」
「天曉得。」兩人一起擺手放攤,除了同聲還同動作。
「我想,我曉得為什麼了。」道理簡單,英雌惜英雌。霍香薊慵懶地倒在沙發上,小虎牙咬著下唇。
黎冬雪拿起飲料對她指了指。「恭喜你把他盼回來了。」大口喝光,贊!
「是啊,終於把他給盼回來了。」她側躺眼神迷濛放鬆。
「怎麼?」黎冬雪將鋁罐隨手捏爆,擺出投籃姿勢。鏗!正中垃圾筒。
「沒。只是感覺很不踏實,輕飄飄的。」三年來的生活目標,毫無預警的到達,她找不到下一步的路,腳抬了又放,踏不出去,在原地彷徨觀望,不知所措。
黎冬雪瞧她像迷路小孩般迷惘,半晌,才道:「你這幾年的思念盼望,為的是什麼?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聽聽你的心,它在說什麼,想要什麼?你就去做,順從自己。別老在虛無的問題上打轉,這對你並沒有幫助。」
黎冬雪心裡閃過一抹陽光身影,再道:「記住,真的永遠假不了。」她瞄到閃進店裡來的人後道:「折舊來找你了。」
霍香薊撥開擋住視線的頭髮,將他的高大身影映人眼眸。心漏了拍,坐正。她想要什麼?
「下雪小姐,敝人姓武成,名新,不喚折舊。」武成新神色疲憊,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彎下腰,跟黎冬雪打趣道。
「折舊先生,本小姐我姓黎,名冬雪,不叫什麼勞什子的下雪。」黎冬雪哼聲。「還有,五成新的東西都叫折舊。」
「黎冬雪,你冬天會下雪,叫下雪也沒錯。」武成新兩手攤平無所謂,捉起熟睡的小貂,一屁股坐到霍香薊旁邊。
那表情欠扁!黎冬雪心火直燒。「你這……」
「好了,你們鬧夠沒?」霍香薊想制止,這兩個人怎麼一點長進都投有,見面就吵。
「還沒。」黎冬雪將腳抬上沙發,準備談判。
「小薊,咱們別理她。」武成新一把攬過霍香薊,半撒嬌,嗅著她的髮香,晃動的心緩緩落地。「她荷爾蒙失調,找不到人融化她滿腔的霜雪。芳心寂寞。」
「誰說我找不到?!」黎冬雪捲起衣袖,想打飛他俊朗懾人又自信的嘴臉。
「小薊,她好凶……」武成新裝害怕地發抖著,在霍香薊頸側磨贈。她安靜地沒加入戰局,沉滯在自己的思維裡。
「你心智年齡還停在幼稚園嗎?」像個孩子似的撒嬌!人目的畫面讓黎冬雪的臉抽搐。
渾身散發成熟魅力的男人,懷抱著柔弱無骨的美人,一切沒錯,非常惟美,錯的是他的語氣,那該死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語氣。
「受不了!」竟然開始卿卿我我、咬耳朵,讓人臉紅心跳,什麼跟什麼,他的眼神是示意她這電燈泡快滾嗎?
黎冬雪起身離開,走之前還用眼神撂下話。嘖!我是看在小薊的分上才順你的意出去。
帶上門,抵著背,黎冬雪若有所失。
叮噹!自動們打開合上。
又有生意上門。「歡迎光臨。」黎冬雪帶著笑容面對客人,將剛才的愁緒丟出臉龐,在職業笑容底下藏著淡淡憂傷。
她的真命天子在哪?
在火光中……
已消失無存……
留下她,獨自面對無數個無眠的夜晚。
第三章
休息室裡。
霍香薊躍下沙發。「你怎麼來了?」她打開冰箱,不看他。
他緊盯著她的背影,神色微慌,語氣輕鬆。「我想你會在這兒,所以來了。」他沒提他撥了無數通電話,找了無數的地方,找得快發瘋。
「是嗎?」她在工作室裡躲了一個禮拜,怎麼他一點感覺也沒?沒火氣,沒不耐,沒問她。
利落地削開西瓜,半邊包上保鮮膜放回冰箱,半邊插上湯匙捧在掌上,轉身。
慌亂被隱沒進跟底,她沒發現。
他笑道:「過來!」對她伸出手臂。「我想抱抱你。」
她沒動,挖口西瓜往嘴裡送。
她想要什麼?
三年前的他,還是以前的他?……她都不要。
那……她要什麼?
離開他後四周都是黑暗,她連自己都看不到,她能要什麼?離別的三年將他們的世界分隔成不相連的區域,處於一堆陌生的陰暗區域裡,她被動的知道,她根本沒有權力選擇,掌控權不在她手上,不確定感繞著她,鑽進她的毛管,干擾她薄弱的理智,她只能心慌地逃跑。
逃到哪?
她不知道,只要跑得遠遠的不再有交集就好。
你這幾年的思念盼望,為的是什麼?
冬雪的話,一巴掌打上她胸口。
掌控權不在她手上。她可以搶回來啊!
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聽聽你的心,它在說什麼,想要什麼?你就去做,順從自己,別老在虛無的問題上打轉,這對你並沒有幫助。
她的心?是了,她想跟他在一起,雖然有許多的不確定,但她想!她的心這樣告訴她。
三年,很長嗎?之前她認為很長的……但若換個想法,往後他們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可以讓她再次熟悉他,重新將兩個不相屬的片段結合成共同的曲調,譜動悅耳的音樂。心中的濃雲漸散,她看到彩虹。
他眼裡滿血絲,未刮的鬍髭,疲憊緊繃的姿 態,故做鎮定的面容,微顫的手臂……這麼堅強的男人,在害伯嗎?
他在怕什麼?她不懂。
可是,她渴望懂,全部,不論是他的想法、他的喜好,還是他現在的感覺!她想知道他在怕什麼。
這一秒,她看清楚心之所向,找到新的目標……她有心情笑了,而且腳下動了,連同西瓜一起撲向他。
他看到她眼底的掙扎,他不敢大力呼吸;知道她心裡在彷徨,他不敢出聲;直到她在懷裡,他才放下心中大石,放鬆地緊環著她,埋人她的頸項道:「這遊戲不好玩。」瘋狂地找她一個禮拜的遊戲,他不想再嘗。
他安靜地沒問她為何失蹤,她懂這是他的體貼,心底甜澀難分,喉頭哽著酸澀,低聲道:「不會……再玩了。」他還是他,一直以他的方式在在乎她。
她的愚蠢無知劃傷自己也割傷別人,她滿心歉疚,堅定地將他擁人懷裡,撫平他淌血的傷口,直到癒合她還不捨放手。
* * *
季夏慕月大暑氣。
這天,咚、咚咚、咚……霍香薊在廚房準備晚餐。
霍遠穿過長廊,來到客廳,就見武成新有節奏地在手提電腦上敲打字串。
「霍叔。」武成新分神對剛睡醒的霍遠叫道。「好久不見。」
「嗯,好幾天沒見著你,跑哪鬼混?」霍遠打個大呵欠。
聞言,霍香薊從廚房衝出來,打斷武成新和霍遠的對話。「爸,正確來說,是好幾年沒見。」好幾天?!怎麼?他的生理時鐘走得比別人慢嗎?
「鍋鏟放下來,有話慢慢說。」武成新推開電腦,想拿走霍香薊在空中飛舞的鏟子。
「不要!」她拍開武成新的手。
「好幾年?有這麼久嗎?」霍遠撫著下巴思索著。
霍香薊緊握著鏟子,火氣直升,用鍾子指著霍遠的鼻頭再道:「對,就有這麼久,還有他是混去國外,離台到返台的時間約有三年,請記住,三、年。你女兒我在這裡泣淚心碎,你竟在那裡給我混吃裝傻!
呃……聽她的口氣,他好像是負心漢。武成新聰明的沒說話,隔山觀戰。
「跑去國外?」什麼時候發生的?霍遠深思不解。
吼,她老爸完全在狀況外,霍香薊撫著頭很痛。每次他用腦過度後,總是會短路一陣子,這讓她很無力,有理說不清。
武成新安靜地接過鍋鏟,這次霍香薊沒拒絕,伸手拉地坐在他腿上。「別惱。」他親吻她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