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
她差點脫口而出。真的,差點……
只是她的唇閉得死緊,望著他的高大俊朗,她不自覺地撇開了眼。
在害怕嗎?
怕他說不愛嗎?
「怎麼了?」她明顯的不對勁。
平常這時候她應該還待在床上睡覺的,可是剛才她卻蹲在容廳裡,現在更是心事重重般的垂著尖。他的語氣裡有著關心,濃濃的關心……是責任嗎?
她以為她會問,但……
「沒有。」她右手撫過臉頰,臉上的淚不知在何時已經干了。
「你怪怪的。」他說得肯定。
「沒事。」她揉著烏黑的發,拉平發皺的毛衣,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陋狼狽的模樣。「你買了早餐?」他提的袋子裡飄出陣陣香味。
「嗯。」他一瞬也不瞬的瞧著她。「是你最愛的蛋餅跟蘿蔔糕。」
她困難地略過他眼底的火焰。「真的嗎?」佯裝高興的漾起笑,雙手合什。「好棒!我要吃。」
欲蓋彌彰!她有事瞞他。
那別腳的說謊技術想要騙人?再練一百年吧!說不定運氣好一點,還有可能騙過三歲小孩。
她在隱瞞什麼?武成新深邃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沒有移開。
「我還多買了三明治。」他將食物放在桌上後,拿出袋子裡的紙盒遞給她。
她接過後快速地打開,是蘿蔔糕耶!
霍香薊叉起一塊蘿蔔糕送進嘴巴裡,感覺它在嘴裡緩緩化掉,就像她的心微融碎裂。
接著她又翻開一個紙袋,找出蛋餅,大大的咬了一口道:「你吃過了嗎?」左手拿著蛋餅,右手撕開三明治的塑膠套。
「嗯。」
他看著她一口又一口的吃,吃的速度比平時快上許多,屍會兒蛋餅,一會兒三明治、蘿蔔糕的,小嘴塞滿了食物。
「我不強逼你說,不代表我不在意,我會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她只有心情極度惡劣時才會暴飲暴食。
霍香薊停下動作,扯著笑道:「什麼啊?」她完全沒有勇氣問。「都說沒事了。」
她乾笑的聲音聽起來刺耳,他劍眉靠攏,將她抱到腿上;鐵臂緊緊地環著她。難道他就那麼難以讓人信任,她壓根不想對他提?
將蛋餅遞到他面前,小虎牙微露。「要不要吃?」
武成新不動,也不語。
蛋餅在他面前冒著熱氣,一縷白煙冉冉—亡飄。
慢慢地,他湊近,就在她以為他要一口吃掉蛋餅時,他輕輕地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像古代騎士效忠公主般的珍惜姿態。
地震撼得說不出話,身體微微後傾,心跳不由得加快,很清楚聽到自己節奏紊亂的心跳聲,滴溜溜的烏黑大眼對上他那深潭般的眸子後,就再也移不開了。
是責任嗎?這樣的溫柔。
真的……只是責任嗎?
她迷惘了。
第八章
工作室,二樓,
窗外的天空滿了暗灰色的雲,濃厚陰涼。
她窩坐在大型抱枕上,視線留在窗外。
雖然少了陽光的照拂,但天還是亮的,成群的鳥兒在天空飛翔。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羨慕鳥兒們的自由自在。
心更沉重了。鳥兒飛遠,在天際形成數點黑,她才收回視線。轉而停留在手中的書本。
一頁、兩頁、三頁……她穩定的翻閱著。
翻到第六頁時她停下來,視線落在書本上的一點,沒有移動。
我希望你不要再妨礙武成新的前途。
讓他跟我回德國。
你跟他曾經有段情……但那過去了,在法國。他是我男朋友。
窗外下雨了。
冷澀的風灌入屋內,吹起她的髮絲,穿透衣料親吻她的肌膚。
可是她不覺得冷。
他腰間有塊淡紅色胎記,對吧?
她握緊拳頭。指甲戳入掌中,溫熱的血液流出。
他沒打過電話回台灣吧?
她深呼吸,想借由冰冷的空氣平穩情緒。
忙著跟我約會,或……
才沒有!
不可能!
你說謊!
「大騙子!」最後一句,她叫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騙子是芙休伊還是武成新。他很霸道的。我不要聽。請你不要妨礙他的前途和我的幸福。淚,滴下。我應該要怎麼做……是放手成全?還是努力挽回?窗外的雨愈下愈大,風愈吹愈冷。
她沒有去關窗,只是噙著淚笑了幾聲,她連問的勇氣都沒有,有什麼資格作選擇?
不管如何一定要問清楚,對自己、對武成新、對芙休伊都好。
她知道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開不了口。
待在你身邊,他不會快樂的。
芙休伊的話如雷貫耳,打散她的感情及勇氣。
再過幾天吧。
或許……幾天後,她的勇氣回來了,她就問得出口。
無論他離去或留下……
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鮮紅色的血液滴人書本,她渾然不覺。
* * *
發呆,是她從那天起最常做的事。
而且是無時無刻。
現在,她就在發呆,抓著滑鼠對著她最愛的大富翁。
武成新放下報紙,安靜地注視著她蒼白的美顏,深邃的眼牢牢地將她的身影倒映在心坎上。
她的髮絲柔滑地垂在身後,粉嫩的紅唇揚著自然的角度,穿著白色的棉質長衫配上鵝黃色的微蓬長裙,她一直都是美麗的,雖然她自己從不認為。
如今,原本烏溜溜的靈活大眼卻被無神呆滯給取代,讓她像個美麗易碎的瓷玉娃娃,惹人心憐。
他瞳眸中透著不解,從那天早晨起,她明顯的不對勁。
他想問,可看她如此失常,他反倒不敢提,只敢在她發呆時默默地看著她,安靜得容不下任何聲音。
他暗自歎了口氣。
突然,一串單音音樂打破室內的寧靜。
就見她回神過來,小腦袋往前頓了一下,對著屏幕眨眨眼後,視線往左右兩旁轉了圈,彷彿想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般。
直到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他,發現丁他膠著的視線時,他在她眼底看見了驚慌。
啊!霍香薊手足無措地東摸摸西碰碰。
他用這種眼神瞧她多久了?她怎麼沒察覺。
他看出什麼了嗎?
她心裡同時閃過無數個問題,就在她裝不下去時,他開口道:「你的手機在響。」他起身到床邊,拿起手機遞給她。
她遲疑了會兒,接過,按下通話鈕。
「喂。」沒有來電顯示。「我是芙休伊。」
遙遠天際落下響雷。
她呆愣。
「喂?」芙休伊不確定的開口。「你是霍香薊吧?」
「你知道我電話?」
武成新在一旁仔細的聽。很明顯,來電者不是她所熟識的人,而且說不定跟她近日的失常有關。
「當然是武成新告訴我的,不然你以為是誰說的。」芙休伊在電話另一頭嬌笑著。
這號碼是她透過很多管道才弄到手的。原來霍香薊在政商圈是個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本來以為她是空有外貌的狐狸精呢!
可是野花就是野花,並不會因為種在溫室而變得嬌貴。
武成新說的?
霍香薊暗地裡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仍在看她,目不轉睛的瞧,彷彿想將手機燒出一個大洞。
反射性地,她背著他走了幾步,捂著嘴,小聲道:「找我有事嗎?」她的反應,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武成新更加確定,手機的另一頭就是事情的關鍵,他恨不得有順風耳能聽到談話內容。
「我想問你,你考慮得怎樣了?」手機裡傳來無情的聲音。霍香薊沉默無語。「你聽到沒?」芙休伊的口氣上揚,很是不耐,她等了快一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到底在搞什麼?
「你回話啊?」
隔了一會兒,霍香薊以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平靜口吻道:「你說要等我電話的,不要打擾我。」說完,她沒理會芙休伊的叫喊就掛線了。
手機平躺在她掌中,心情惡劣地將它往床上拋。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老虎盯上的獵物,寒毛全體豎立定在原地。
不用回頭,也感覺得到他銳利的視線。
那大刺刺火辣辣的目光,毫不遮掩修飾,熱燙得彷彿要將她的身體燒出兩個窟窿。
好半晌,他才朝她走來,那優雅的姿態像極了迅捷的美洲豹。
他在她耳畔吹氣問道:「誰打來的?」這是關鍵。
她回過身,鼻尖徽微刷過他的,他倆靠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乾淨清爽的味道。
她懷疑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既然都把她的電話號碼交給芙休伊了,為何還問?
他的唇緩緩靠近,隔著兒公分,停住。「誰打來的?」再問。
「一個朋友。」她撇過頭,不想受他影響,避重就輕的道。
「不熟?」
「嗯。」是不熟,但你很熟。
「我認識嗎?」他不信問不出來。
「嗯。」
「誰?」只要知道了,他就可以去問那個人,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他的口氣急切。
為什麼?
因為他想擺脫她,跟芙休伊在一起?
他希望跟她攤牌?
她搖了搖頭,想尖叫。
他就那麼愛芙休伊?
不。
不要!
她離開他的懷抱,退後了幾步,髮絲像波浪般飛揚,飄散在她的臉旁。
「你……」怎麼了?
他話還沒說完,霍香薊的手機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