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驚愕的是,車上有一具已化為白骨的男性骨骸,警方在他的車內發現了證件,男子身份為北條志一……
據警方研判,北條志一應是在回家的途中,因車輛失控而墜落在山谷下,依法醫初步鑒定,確定他應該死亡至少十年以上,更詳細的情形、我們會繼續為您播報……」
坐在電視機前,明子面無血色地盯著電視機,她手中端著的咖啡杯正顫抖搖晃著。
「志……志——」就在她喊出這十幾年來不曾喊過的名字的同時,她手中的咖啡杯也應聲落地。
看著碎裂的磁杯及灑滿一地的咖啡,她黯然地流下了眼淚——
尾聲
在確認山谷下的男性骨骸,就是十幾年前離家未回的北條志一後,警方讓明子領回了他的遺骨。
在領回遺骨之後,明子立刻為他辦了一場簡單莊嚴的法會。
確定志一早已在十幾年前的那個颱風夜意外身亡,固然是件遺憾又感傷的事,但相反地,明子的心也踏實了。
法會結束的當晚,明子一個人沉默地坐在靈前,神情平靜地注視著遺照中的志一,眼眶中雖猶有淚,但眼神卻充滿了早已不見的溫柔。
琉璃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坐在靈前的母親。
這是在父親離開以後,家裡第一次懸掛起父親的相片,第一次有人敢在母親面前提起父親,第一次母親沒有因為提起父親而動怒。
不只母親心裡踏實了,就連她的心情也好像沉澱下來了。
明子覺察到琉璃的存在,「琉璃,還沒睡?」
琉璃點頭,走了進來,「有點睡不著……」
「是嗎?」明子微微一笑,「那就過來跟我一起陪陪你爸爸吧。」
她輕點下巴,在明子身旁坐下。
突然,明於幽幽地道:「我埋怨了他十幾年,想不到他已經……」
「媽……」琉璃轉頭望著母親,發現她眼睛已悄悄蒙上淚光。
她伸出手,緊握著母親的手,而明子也緊握住她的。
明子感慨地道:「要是十幾年前就知道他已經死了,這十幾年來,我不會懷著怨恨活著,不會把你教養成……」
「媽,不是你的錯。」看著母親,琉璃不禁眼眶泛紅。
「不,是我不好。」明子非常自責,「那一天我不該逼著他去找那女人攤牌,我不該在颱風夜還要他冒著風雨在山路上行駛……」說著,她再也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琉璃用力地捏緊她的手,「媽,都過去了。」
明子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拭淚,聲音微微沙啞,「是啊,都過去了……雖然他曾出軌,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我們,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嗯。」琉璃點頭,「爸爸的選擇並沒有讓我們傷心失望。」
警方的報告上說明她爸爸是在回來的路上,因車輛打滑而連人帶車摔下山,也就是說,她爸爸並不是一去不回,他確實是回來了,只是車子再也開不到目的地。
「是啊,這確實是他的選擇……」明子喃喃說道,然後望著琉璃,「琉璃,我現在也要你自己作選擇。」
「媽?」
「你愛蜷川吧?」明子抿唇一笑,「去找他吧!」
「媽,」她蹙起眉心,「他必須跟別人……」
「你甘心嗎?」明子打斷了她,「媽媽做錯了,也真的很後悔,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樣後悔……」
「媽……」提起和典,琉璃的心不覺激動起來。
是的,她確實不甘心也不願意,當然更不想後悔,只是……還來得及嗎?
「只怕來不及了。」她幽幽說道。
「不去做就永遠來不及。」明子力勸她,「他能為你放棄『愛的自由』,你就不能不顧一切的爭取追求嗎?」
「我……」她當然行,她……她愛他。
所以不管結果如何,她不能什麼都不做,一輩子活在悔恨裡。
「去吧。」明子溫柔一笑,輕拍她的肩膀,「明天就去東京找他。」
「不。」琉璃霍地站起,「我現在就出發。」
明子一怔,訝異地看著她,旋即,撇唇微笑,「好啊,我送你去車站。」
早上十點,琉璃來到了長京集團總公司。
進到宏偉的大廳,她走向櫃檯。「請問蜷川和典先生在嗎?」
三名櫃檯小姐好奇地打量她,「請問小姐如何稱呼?找副總裁有事嗎?有事先預約嗎?」
「我是『北條琉璃』,我沒有預約,不過我找他有急事。」她簡短地說明。
「這樣啊,那我先幫你做預約。」櫃檯小姐說。
琉璃突然輕拍桌面,神情嚴肅。「不,你沒弄懂,我必須立刻見到他。」
小姐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我……我懂了,不過副總裁今天並沒有來上班。」
「咦?」琉璃微怔,「那他……」
「他今天要跟鷹取家的小姐相親,所以……」
相親?他今天要相親?!不,她一定要見到他,她要告訴他,其實她一直愛著他,沒有改變,從來沒有!
「請你告訴我地點,好嗎?」琉璃懇求著。
「呃……」三名小姐面面相覷,有點為難。
「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拜託。」琉璃低頭欠身,誠懇又心急。
其中一名小姐咬了咬唇,像是有所決定。「中午在希爾頓二樓的百合廳。」她說。
另兩名小姐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幹嘛說?」
「沒關係啦,我看她真的很急。」她說。
琉璃感激地看著她,「謝謝你,小姐,謝謝你。」得到確切訊息,琉璃不敢遲疑地轉身就走。
「請問蜷川先生來了嗎?」來到百合廳外,琉璃向侍者打聽。
那侍者一臉懷疑,「請問你是?」
「我是北條琉璃,我有急事要見他。」
他皺皺眉,「請稍等。」他走向另一頭,向經理請示著。
那經理觀著她,神情猶豫而謹慎。不多久,侍者走了回來。「小姐,非常抱歉,蜷川先生今天包下了百合廳,恐怕不方便讓你……」
「我一定要見他。」不等侍者說完,她誠懇請求著。
「真的很抱歉,我們不能那麼做。」
「求求你。」顧不得旁人的好奇打量,琉璃就差沒跟他下跪了。
此時,遠遠看著的經理皺起眉頭,吩咐另兩個人趨前。「小姐,請你馬上離開。」
「不,我……」她知道這些人可能已經把她當瘋子一樣看待。
但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和典一面,她一定要將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訴他。
「拜託,我真的要見他……」
她話還沒說完,兩名飯店人員忽地架住她。「小姐,失禮了。」
「不……」被他們左右箝住,她完全無法抵抗,只能任由他們將她往長廊的另一頭帶。
「不,請你們告訴他一聲,我……」她的胸口一陣抽緊,不禁急得掉下眼淚。
「發生什麼事?」忽地,百合廳的門口傳來和典的聲音。
「蜷川先生。」經理恭敬地喊了聲。
聽見他的聲音,琉璃再也顧不得什麼地大叫:「和典!蜷川和典!」
她的叫聲引起了和典的注意,他轉頭一看,只見琉璃被兩個人架著往長廊的另一頭走。
他陡地一震,沉聲喊道:「放開她!」
那兩人一愣,一臉不知所措。
「放開我!」琉璃使勁地掙脫了他們,轉身朝著和典跑過來。
看見她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已經夠驚訝。再見她猶如久別重逢似的向他跑來,他就更詫異了。琉璃就這樣奔向了他,伸出手,緊緊、緊緊地抱住他。
他一怔,「琉……琉璃?」她是吃錯了什麼藥?
終於能見到他,琉璃激動地掉下眼淚。「對不起……對不起……」
他皺皺眉,感到疑惑,「琉璃,你是……怎麼了?」
琉璃抬起臉,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我愛你,我不要你跟什麼鷹取小姐相親,我……」
和典震驚地看著她,「你……」她愛他?她不是說她已經恨透了他,對他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我知道開發案的取消讓你失去了愛的自由,我也知道我跟你的身份一點都不配,但是我……我……」想起自己跟他根本是毫無希望,她不禁哽咽。
「琉璃,你不是拒絕我了嗎?我以為你……」上次在下田,她在最後一際悍然地拒絕了他,那不是代表……
琉璃懊惱又自責,「我愛你,可是一想到那簡直是交易,我就……」
她的淚水不斷地消落,模樣是那麼的教人愛憐。
「我沒對你誠實,其實我……其實我……」她欲言又止,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我知道你要相親,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的好事,我只是……我……」她慌得語無倫次,不知所云。
但就算別人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至少此時,和典是明白的。
他端起她淚濕的臉,溫柔地一笑,「別哭……」
「和……和典……」
他用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深情地道:「我都明白了。」
「你一定整晚都沒睡,是不是?」
她噙著淚水,用力地點點頭。
「我幫你訂個房間,你先休息,有什麼事晚點再說。」他耐心哄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