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時不禁有一絲猶豫了。
「你們去吧,我在咖啡座那裡等你們。」她溫和地道。
「妳確定?」他凝視著她。
她點點頭,擠出了一抹笑。
銀當悶悶不樂地走向咖啡座,點了一杯柳橙汁坐了下來,看著廣場上熱鬧的人潮,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忽然間,一名盲人拿著導盲棒走過來,不小心撞到了她。
「啊!小心。」她急忙扶住那名中年盲人。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他摸索著身上背著的袋子,驀然語帶哭聲地叫了起來,「咦?我的錢包呢?我的錢包掉了,怎麼會這樣……」
銀當熱心地幫忙找著,「你掉在哪裡了?是剛剛掉的嗎?我幫你找。」
「我記得剛才過人行道的時候,被一個人撞了一下,會不會是扒手扒走了我的錢包?」他驚慌失錯,無助地搖晃著頭,「怎麼辦?我的錢包裡有五萬塊,是我剛剛從慈善機構領取要去開眼睛的手術費用,現在掉了該怎麼辦才好?」
銀當儘管心情沉重,但是看到居然有這麼慘的人,眼睛瞎了,動手術的錢又被扒走了。
她滿心都是同情,忍不住問:「你什麼時候要開刀?」
「明天早上。哎呀,怎麼辦?我老婆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她懷孕了,也快生產了,我原本是要趕著回家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的,沒想到錢居然不見了。」他一臉悲淒的說。
「先生,要不這樣吧,我先借你錢開刀吧。」她熱切地提議。
肋人為快樂之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有從小在書上看過關於幫助人的句子全湧進她腦袋瓜裡。
她滿腔熱血澎湃洶湧,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他。
「小姐,妳真是個好人,真是活菩薩啊,可是……可是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和妳素不相識,怎麼能夠拿妳的錢?」
「沒關係啦,四海之內皆兄弟,何況你是為了要動手術,又不是要把錢拿去吃喝玩樂花掉。」她沒有注意到那名盲人表情心虛了一下。
「小姐,妳真是太好心了,佛祖一定會保佑妳的。」他頻頻道謝。
「你先不用謝我啦,我看看我有多少錢……」她翻找著白色香奈兒皮包,不一會兒就掏出了皮夾。
咦?她皮包裡放了一萬塊現金的,怎麼現在會多出了兩萬塊?
啊,也許是拓時怕她身上的錢不夠,所以偷偷塞進去的吧。
她亂感動一把的,拓時真是個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好丈夫。
銀當把三萬塊現金全拿出來交給他,握著他的手真摯道:「你先把這三萬塊收好,我再去提款給你,你等我一下喔!」
「小姐,謝謝妳、謝謝妳。」
不遠處有一名警察緩緩巡了過來,中年盲人臉色微微一變。
銀當隨即抓著皮包就往提款機衝去,中年盲人也趁這個機會趕緊腳底抹油落跑。
她跑到一半,正好遇見了自裡間並肩走出來的拓時和嬌雅。
「拓時,你們談完了?」她小臉跑得紅通通的,仰頭笑著道:「我跟你說喔,我剛剛遇見一個很可憐的盲胞,他身上帶了五萬塊準備開刀的費用被人扒了,我……」
拓時瞇起眼睛,「那人會不會是騙妳的?」
不是他多疑,因為銀當被騙的機率太高了,所以他不得不替她提防。
她一怔,「應該不會吧?他一開始還婉拒我的好意……」
嬌雅在一旁很不禮貌地嗤笑了一聲。
他不悅地瞥了她一眼,溫和地問:「那人在哪裡?」
「那裡,他還在等我領錢——」銀當回頭一指,登時傻了眼,「咦?人呢?」
露天咖啡座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起來。
「哈哈哈……」嬌雅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銀當又羞又惱,全身激動地顫抖著。
天哪!為什麼偏偏讓她在湯嬌雅面前出了這麼一個大醜?
拓時微微歎了一口氣,攬著銀當的肩頭安慰道:「沒關係,是那個人太壞了,利用人性的弱點和妳的善良,幸虧妳還沒有去提款給他。」
「可是我把皮包裡的三萬塊全給他了。」她哭喪著臉,一揚手上的皮包。
咦,她怎麼覺得這個皮包好像有點不對勁?
嬌雅眼尖地瞥見她手上的香奈兒皮包,笑聲頓時止住,臉色大變,失聲地叫了起來。
「等等,這不是我的皮包嗎?」
「妳的?」銀當低頭一看,恍然大悟。「難怪我老覺得怪怪的,可是我們是什麼時候拿錯包包了?」
聽到她的問話,嬌雅這才發現自己肩上背著的是銀當的手工白色袋子。
「妳把我皮包裡的三萬塊生活費都給人了?」她臉色煞白。
「啊,對不起。」銀當連聲抱歉,「我沒有注意到這不是我的包包……」
「妳、妳……」嬌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直接破口大罵。
拓時又歎氣又覺得好笑,連忙開口打圓場,「嬌雅,我們會馬上將三萬塊還給妳的,這是個小意外。」
嬌雅氣得牙癢癢的,卻也不能怎麼樣,只好硬生生吞下這口氣。
「不要緊,我知道這只是意外。」
銀當默默地將香奈兒皮包還給她,怯怯地拿回自己的袋子。
唉,這下子湯嬌雅更要趾高氣昂,確定她完全配不上拓時了。
她都快要被沮喪和自責悔恨給淹死了。
從前天到今天,短短三天她就被騙走了十一萬……
天啊!
難道是天要亡她嗎?
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社會上行走?乾脆在脖子上掛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歡迎來騙我的錢」好了。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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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北後,銀當足足憂鬱了三天。
不管拓時怎麼安慰她,逗她笑,她還是一副「我是衰神」的悲慘表情。
拓時又好笑又緊張,絞盡腦汁想要逗她開心,甚至親自打電話給她的好姊妹們,希望她們有空可以常來陪她。
也就因為這樣,沈家別墅今早就來了三名熱心少女,陪著銀當吃早餐。
核桃木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她們三人舉案大嚼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注意死黨的情況。
「妳怎麼了?怎麼連口水都沒喝?」彌芽擔心地看著她。
「我在減肥。」銀當悶悶地道。
「拜託妳不要再提減肥了,妳身上哪裡還有肉可以減?再減下去變成骷髏反而更恐怖好嗎?」荔女沒好氣的說。
「妳們別管我,多吃一點。」銀當幽幽歎了一口氣。
「妳以為我們真的是來妳家白吃白喝的啊?」郝紈忍不住道:「我們是來關心妳的啦。」
「對啊,沈大哥甚至還問我們有沒有空,他要出錢讓我們陪妳一起出國散散心。」荔女不得不承認,沈拓時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唉,我怎麼還有臉用他的錢出國玩?」她恨不得把手剁掉說。
每次都這樣傻呼呼地捧著錢給人騙,她真的是夠了!
「沒關係啦,反正妳也不是故意的。」郝紈安慰她。
「不是故意的就已經這麼可怕了,我真是覺得自己是支超級掃把星。」銀當懊惱地將臉埋在掌心裡,乾脆悶死自己算了。
彌芽摸摸她的頭,「只要沈大哥不介意就好了,妳不要太苛責自己。」
「也許他現在覺得新鮮不介意,可是下個月呢?下下個月呢?甚至明年、後年……」她難掩一臉悲哀地搖了搖頭,「有誰能夠接受另外一半老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會不會有一天,他也害怕那霉運會不會傳染到他身上?」
另外三人進食的動作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相同消沉憂鬱的表情。
從小到大,她們四個的霉運已經是人人聽人人驚了,荔女她們能夠理解銀當的心情和顧忌。
「沈大哥看起來真的非常愛妳,真愛是可以克服一切的。」郝紈提起精神,笑吟吟地道。
「是嗎?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恆久不變的,就連愛情也一樣,尤其愛情更容易變。」彌芽淡淡地道,她一點都不樂觀。
郝紈張口結舌。
荔女拚命對她抹脖子、擠眼睛的。
「我們如果真的想幫銀當,就不能只是做空泛的口頭安慰。」禍芽神態冷靜,實際地道:「讓她認清楚現實,這樣才有辦法應付婚姻或愛情裡的意外與危機。」
銀當微微一震,抬眼看著彌芽。
「就像妳之前告訴過我們的,關於那個女秘書……」
「噢,那個秘書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她就像小說或電視劇裡的歹角,很快就露出她的真面目,我覺得她跟我一樣也是草包一枚,沒有什麼好值得威脅害怕的,我真正怕的是……」
「誰?」她們三人齊聲問。
銀當臉色變得蒼白,「拓時的神秘前女友,還有……妳們知道他其實是出自於誤會而娶我的嗎?」
「什麼?」她們三個登時呆住了。
那事情可就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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