楣女二三事
小時候,雀子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楣女。
美字是沒沾上多少邊啦(我也是那種被人家比作「清秀」的那種鳥),但是「楣」字就捨我其誰了。
像是買刨冰必定會跌倒,然後跌碎了一地的清冰,再不然就是煮飯被燙到,付錢買簿子卻忘了拿走,空手回家。
就我印象中記得的,我小時候是很「帶塞」的。
姊姊們記得的更多,我就拿兩件記得的衰事來供君一覽、搏君一笑好了。
那是國小二年級的時候,一個夏日的午後,爸媽去田里摘花生,阿嬤進房裡喔喔困,姊姊們則是在閣樓上畫紙娃娃、看書、聊天,而小小雀子忽然肚子餓,在樓下仰著頭央求姊姊們下來幫我煮開水,可是姊姊們每個都有事要忙(也許是嫌煩吧,我小時候的確挺麻煩的),所以阿雀子乾脆挽起袖子自己來。
我們家是有那種大灶的廚房,不過雀子是用旁邊的小小瓦斯爐,把水煮到滾沸後,我小心翼翼地端著一鍋子熱水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正想轉身拿泡麵,沒想到凳子——平常站得挺穩的——卻沒來由的一歪,整鍋滾燙的熱水傾倒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我的光腳丫,我被燙得一縮腳,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跌坐在沸水裡。
一時之間熱辣辣的劇痛感大起,阿雀子登時哭叫了起來,恰好回到家的媽媽手忙腳亂地抓著我到浴室裡沖水,屁股又熱又涼的感覺我一生都忘不了,姊姊們急忙衝出來,也只來得及叫出租車了。
然後我就這樣光著屁股被抬上出租車,一邊哭一邊上馬公市看醫生去也。
我想,那個老醫生看到我的蠢樣子,應該也會覺得又同情又想笑吧,因為我依稀記得他唇角在抽搐啊。
從那次之後,我的屁股就少了一層皮,當然啦,現在是長出來了,但是有一陣子我「衰尾道人」的外號從未被停止叫過。
這當中還有什麼削鉛筆被鉛筆戳到啦,買面卻整包從塑料袋屁股破掉啦,走路撞到門啦,和玩伴玩背對背手拉手的遊戲,一傢伙啪地撞倒在地上,鼻樑扁掉啦,還有騎腳踏車撞牆壁啦……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呢。
還有一次是國小五年級,那時初一、十五都要煮飯與湯到海邊的將軍祠拜拜,以犒賞平時鎮守海邊保護我們的神兵神將們。
我照慣例燒了香之後,稍等一會兒就去香爐邊燒金紙,沒想到葫蘆狀的香爐竟神奇地從裡頭捲出了一片燃燒著的金紙,正正貼上了我的腳踝繼續燒得興高采烈,想當然耳,雀子又是一陣慘叫。
後來我腳踝燒傷了一大片又化膿,爸爸照著土方子在我的傷口上糊了黏去去的藥膏,卻無法阻止傷勢的惡化,後來媽媽帶我去找醫生……對!你們猜對了,又是那個老醫生。
但是這次的護士小姐凶多了,她只睨了眼我的傷口,就叫我去後面洗手台把傷口上的藥膏用水沖掉,後來還扔了一塊菜瓜布給我,說用刷的比較快……我哩咧。
楣事就只有這樣嗎?噢,不不不,還有更多呢,恐怕寫上一本十萬宇的書都寫不完,以後有機會再跟大家自暴其「楣」吧,嘿嘿嘿……(乾笑中)
唉,幸虧那些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和姊妹們講起來還可以嘰哩呱啦亂笑半天,大家異口同聲一致同意——阿雀,妳小時候可真帶塞啊!
不過也許是楣事都在小時候發生完了,所以現在生活上很多事都越來越順,我覺得自己深受老天爺和神明們的保護和眷顧呢。
但或許小時候那些楣事,是神明們把大事化為小事了吧,所以我還可以在這裡回想,自己先笑到不行,要不然光是在海軍醫院大水池前落水的那一次,就可以直接回老家報到了,還有,下雨天光著腳丫在院子裡練武功,結果啪地一聲下巴著地,結果也就只縫了幾針而已。
唔,真是祖先有疼惜,天公有保佑啊!
所以這次寫「四大楣女」系列,我真是心有慼慼焉,也許書裡發生的許多事情,大家都曾經歷過吧,不過不管怎麼樣,很多事情只要無傷大雅,就當作好玩的事一笑置之,這樣我們的運氣反而會越來越好喲!
與大家共勉之啦!
咱們下本書見囉!
楔子
她們從小青梅竹馬,住天字眷村,父親是多年死黨,村裡村外人人皆知的「長江一號」。
話說四名英勇的父親各自生下一名貌美如花、卻楣星當頭的女兒,從小大大小小衰事一籮筐,嚇得她們的父親天天燒香拜佛喊阿門,就是希望女兒從此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吉祥平安。
就這樣一天過一天,一年又一年,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從小穿同一條裙子長大,感情好得人人羨慕,霉運嚇得人人卻步的四大楣女,好不容易「坎坷」地長到了青春年華的二十歲了,她們的愛情,婚姻,事業才正要開始,小衰神卻又來作怪。
到底四大楣女能不能遇到貴人相肋,掃除多年「大楣女」的頭銜呢?
好戲,就要開始囉!
第一章
坦白說,甄銀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早婚?
整件事情是很奇怪的,在某一個夏日的午後,她咬著那天吃的第八根棒冰——每根都抽不到「再來一支」——晃進家門時,鼻端才聞到出爐饅頭的面香味,就看到一個高大偉岸、英俊無儔的男人,站在她家客廳內,對著她微笑。
她一愣,還未回過神來,端著雪白熱呼呼山東大饅頭的老爸已經眼尖地看見了她,咧嘴吆喝——
「銀當,快來見過妳的未婚夫。」
「啥?」她目瞪口呆.
那英俊男人朝她伸出大手,堅定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妳好,我是沈拓時。」他眸光炯炯地盯著她,「希望我們倆結婚愉快。」
「咦?」她嘴裡叼著的半截巧克力酥皮雪糕掉了下來。
那一個下午,蟬聲異常響亮。
然後……
她就結婚了。
那是一個月前發生的事。
此刻銀當坐在金爵五星級飯店的貴賓包廂裡,口裡喝著酸不溜丟的咖啡——她已經習慣了,無論是再美味再好的食物,都有可能在臨進她嘴之前出槌。
出了名的眷村四大楣女可不是給人叫假的。
她的衰包括舉行了一個超級盛大豪華浪漫的結婚典禮後,英俊翩翩的丈夫就在新婚之夜飛到歐洲簽一個重要的合約,接下來的一個月,她連看都沒有看到他一面,還有些莫名其妙地住在信義區的大別墅裡,吃香喝辣——結果因水土不服拉了三天的肚子——被一大群傭人服侍,銀行戶頭裡還奇怪地多出了一大筆巨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曾經回家「質問」過老爸,可是他不愧是天字眷村出了名的「長江一號」中的老大,裝瘋賣傻、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夫一等一的厲害,問了半天,害她被口水連續嗆到七七四十九次,結果還是白搭。
「總之,他會好好照顧妳的。」甄英雄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這是你們的緣分啊!」
緣分嗎?
銀當支著小巧的下巴,歎了一口氣。
她看了看腕際的電子錶,這才發現和三個死黨約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不會吧?三個人同時晃點她?
就在銀當忍不住掏出手機來時,一陣旋風捲進了貴賓包廂內.
「真是倒霉透了!」頂著一頭紫色爆炸型短髮的鮑荔女衝了進來,一屁股跌坐進柔軟的沙發椅後,便開始叫苦連天。「Shit!Shit!Shit!」
荔女是隔壁鮑伯伯的獨生女,也是她的死黨之一,最近不知發了什麼神經去染了一頭紫發,說是為了驅逐衰神,不過看她的模樣好像成效並不大。
「妳想吃點什麼?」銀當見怪不怪地甜甜笑問。
荔女瞥了她一眼,小臉上那兩道英氣勃勃的眉毛撩起,無奈地道:「妳怎麼一見面就問我要吃什麼?都不問我為什麼脫口罵髒話?」
「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抱怨。」她已經學聰明了。
越是倒霉越要吃得飽、穿得暖、笑得更開心,絕不能被霉運擊倒。
更何況一個人既然能倒霉二十年,自然是早就習慣了。
荔女一聽有道理,點點頭,對一旁的西餐部經理道:「我要龍蝦鮑魚牛排,再來一碗銀耳燕窩漱漱口,算在沈夫人帳上。」
「沈夫人?誰呀?」銀當愣了愣。
「妳啊,還有誰?」荔女沒好氣的指著她說。
銀當連忙道歉,尷尬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忘記了。」
她還以為在講別人咧。
待西餐部經理要離開的前一秒,一個美麗嬌甜婉約若黃鶯出谷般脆亮的聲音先響起——
「我也要一客龍蝦大餐。」來人頓了一頓,歉然地道:「對不起,我一整天沒吃飯了,餓到腸子快打結。阿當,只好被迫敲妳一頓竹槓了,因為我皮包裡只剩下兩百塊,還得撐一個星期才領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