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擔心什麼?我的馬房裡隨時歡迎愛馬之人,只要不是風城來的女人,我都歡迎。」
「你的馬房不歡迎風城來的女人,卻歡迎風城來的馬?」
「說得好!在我看來,風城的馬確實是風城的女人比不上的,事實上,根本不能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敏感,白之軒覺得好像聽到裡面傳來磨牙的聲音。
「即使你身上的血有一半是來自風城的女人,你對她們的觀感還是不變?」
「就是因為我身上流有那一半的血源,我更厭惡那一份腥臭,我甚至相信,所有我身上的邪惡全是由那一半血緣繼承而來的……」白之軒說到此,突然咧嘴笑開。
「聰明的女人,妳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這是您的馬房,奴婢正站在您的勢力範圍內,隨時聽命您的差遣,白鄂王白之軒。」這話說來不卑不亢,完全是一種平述卻隱然有著諷刺的味道。
但並不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原來是我自己洩了底。」
「主上剛才跨前的那一步,才是關鍵的一步,正巧讓奴婢更清楚見到您錦緞上的精繡虎紋,在白鄂國中,只有尊如一族之主者,才有資格配上虎紋,而我剛才所看到的是代表最高權力的白虎。奴婢早該行跪拜禮的。」
「不需要,妳的名字。」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疏離,白之軒突然有種遺憾。
剛才的她,可愛多了。
「……瑞姬,韓瑞姬。」
「韓?又一個風城來的女人,妳和新後有什麼關係?」
「非比尋常的關係,主上不降罪嗎?奴婢的身份在這馬房是不受歡迎的。」
「不知者不罪,況且那匹會挑食的馬需要妳,不是嗎?」
提到這挑食的馬,雪姬咬住牙,不知該如何啟齒?
想下到白之軒像長了對通天眼,竟能在黑暗中瞧穿她的想法。「妳在想,不知道以後還可不可以像今天這樣偷溜進來餵馬兒了,是不是?」
白之軒沒讓她多擔心半刻,直接給了她答案。
「我可以讓妳再進馬房,但不准再餵牠,牠必須習慣並且服從餵養牠的人,妳的偷渡馬糧只會寵壞牠,白鄂宮內不豢養不馴服的野馬。」
第二章
這就是白之軒!
她的夫婿……正確來說,是她無緣的夫婿。
馬房見到的這一面對她來說可算是彌足珍貴的,雖然她很想讓這次的經驗成為兩人面對面的絕響,但,似乎不太可能。
「所以,主上真的就像那些人形容的那樣不可一世、狂妄自大嗎?」莉兒誠實的表現出她的失望。
「我不覺得這樣就是不可一世、狂妄自大,至少他就沒指著小姐的鼻子大罵,或是不准小姐再踏進馬房一步。」茉兒馬上抗議。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就是他厭惡到極點的新後。」莉兒哼哼地冷笑三聲。
「妳……」可惡!竟然害她無話可說。
「小姐,我實在不懂妳為什麼要自稱是瑞姬小姐?在那種情況之下,隨便扯一個都好,只要不要承認是風城來的都好。」
雪姬點點頭,早知道這問題遲早會出現。「我是想過,但我其實還有另一個顧慮,雖然那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名字是妳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最後我還是選了瑞姬比較不會穿幫。」
兩人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差點被冒用,頭皮瞬間發麻,趕緊很有默契的擊掌稱道:「其實現在想想,選瑞姬才是真正明智的選擇,至少她就不會突然出現在白鄂國內,小姐真是英明。」
「拜託妳們別嚇成這樣好嗎?」
但莉兒卻突然拉著她壓低嗓子,很小聲的追問:「小姐,妳可以先告訴我們,妳最先想到的是我們中的哪一個嗎?」
如果是她的話,她打算以後要和小姐多保持一點距離,以策安全。
「我聽到了喔!」可惜還是沒逃過茉兒的順風耳。「沒關係,小姐妳說吧!其實我也很想知道。」
問題是,她大小姐就一定很想說嗎?
雪姬冷冷地坐在原位,半句話也不吭,光是這樣就已經把她們嚇成兩隻小老鼠縮在一旁抖著了。
幾乎是過了一年半載之後--其實也只不過是眨眼時間而已,但對兩丫鬟來說確實就像那麼久。
雪姬終於好心地開口,「我知道妳們的意思了。」
「小姐!我們知道錯了,妳打算怎麼做,就直接告訴我們吧!我和茉兒一定二話不說支持到底!」莉兒這次真的哭了。
啊呀!嚇成這樣,看起來真是可憐,不過這招真是百試不爽,也只有用這招才能收服這兩隻小老鼠。
誰教她這主子平時太沒有主子的樣子了,雪姬偷偷的心疼著。「妳們先告訴我,都過了這麼久,住在冷宮的感覺如何?」
呃?兩人互望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現在是因為還有姑姑給我們撐著,怕事的人還不敢太囂張,但姑姑絕不可能護我們一輩子,除非我生來就是短命的人……」
「小姐!」
「這幾個月來,有人為難過妳們嗎?」
「……有是有,但我們還可以忍著……不就是幾個其它宮裡的小奴才會冷嘲熱諷,有時候原本該給我們的好東西也會平空不見了,要不就是拿不到月錢、領不到好衣料,其它的都不算什麼……」
這還不算什麼?
若這金波宮是當寵的妃子住的,她們說的這些事根本半件都不可能發生,何況,有更多是她們說不出口的……
雪姬無奈地歎口氣,「如果有機會,不管是以什麼方式,我們都要離開這裡。」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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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過震撼,所以當雪姬剛提出她的見解,兩個丫鬟就呈現失魂狀態,所以那天的討論只到提出大綱,還沒有機會集思廣益就各項小細節逐一研究成敗機率。
反正,她們有得是時間,此事只可成功不准失敗,就慢慢再推敲吧!
況且現在還有個更大的問題困擾著雪姬,那就是飛火。
白之軒不讓她偷渡馬糧,那好,她就不帶了,反正他是老大,她也一向從善如流,畢竟,他說得也沒錯。
但第一天,當飛火發現沒東西可吃時那可憐的樣子,連她都覺得自己好殘忍。
接下來的幾天,她知道飛火還是沒有聽話的在白天進食,總等著她會趁著晚上偷渡幾顆蘋果或是小蘿蔔給牠,沒想到連著幾晚等到的都是不能啃的兩串蕉,看飛火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都快變死火了。
到最後,她不得已只好放棄了--不是放棄飛火,而是放棄對白之軒的承諾。
今晚一定要讓飛火吃到東西,反正,經過這幾晚的觀察,白之軒那晚的出現純粹是聖嬰現象,雖然驚天動地,但再出現的機率不大,要不然也會以另一種不可預知的姿態出現。
不管怎樣,她今天都要闖關成功。
當晚,當她遮遮掩掩地出現在馬房門口時,光一眼就讓她差點想尖叫著逃開。
雖然事實還有待證明,但她相信上天若不是看她不順眼,就是飛火的死期真的近了。
「我聽說這馬兒還在水土不服中,只是這次情況更糟,照馬房管事的說法是,這馬突然失去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力。」說話的人是絕對擁有瞬間讓人不食人間煙火神力的白之軒--把人和馬嚇到食不下嚥、胃口盡失。
「妳呢?照妳看來,真實的情況究竟是如何?」他意有所指的瞄一眼雪姬拽在胸前的水果。
「在今天之前,馬房管事的說法都沒錯,今晚,我本打算讓牠恢復神力的,」既然掩藏不了,她不如就大方的承認了。「看來,飛火還得再餓幾天了。」
「飛火?」
「就快不能飛了。」她虛弱的笑了一下。
白之軒瞪著她,這次換他在黑暗中,而她在月光的照耀下,朦朧中還是可描繪出她好看的面貌,加上他本身因習武而練就的絕佳眼力,再拙劣的環境,只要有丁點的光源,眼前的景物就如白晝一樣清晰可見。
看來風城不只是生產好馬的好地方而已,現在他不得不在心中多加上美女一項。
先不提無心去打照面的新後,光是他自己的母親,就是個無可挑剔的絕色美人,那是單指外貌。
而眼前這個女子……
五官細緻,膚白如雪,靈活的大眼閃現著純真的氣息,鍾天地靈氣的美人也不過如此了,難怪母上對風城的女人這麼有自信。
問題是,他可不是那些一見美女就失了魂的昏庸之輩,美人兒他還會見得少嗎?「聽說風城不分男女老幼,全是馬上好手,妳呢?肯定不會差太多吧?」
他的話讓雪姬起了警戒,她從不是個會誇口的人,所以只謙虛的回答。「我在家鄉時,並不太有機會接近馬。」
「但妳卻是飛火的好朋友。」他馬上拆穿她。
「主上有什麼主意就直說吧!」
「今晚我想見識一下這兩匹馬的實力,但單是騎著牠們繞兩圈又顯得無趣,不如來個比試,妳挑一匹馬,來跟我的迅雷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