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三人有志一同的吁喘了口氣,都有種再世為人的錯覺。
「糟了!」
「怎麼了?莉兒。」
「妳別說忘了把出城門的通行證帶在身上呀!我會嘔血的!」茉兒抓著頭尖叫。
「不是啦!妳忘了嗎?我們計畫好出宮之前一定要做的事啊!」怎麼就只有她一個記得?
「什麼事妳快說好嗎?若是很重要的事的話,現在回宮還來得及;要不,我們就要去驛馬站租馬車了。」雪姬貼著宮牆站著,第一次像現在這麼仔細的從外頭端詳著這又長又高的宮牆。
牆很牢靠,看來像是用來保護裡面的人不受外人侵犯和窺探,但真住進去才知道,這牆最大的用處不在保護人,而是禁錮。
禁錮有幸住進裡面的高貴靈魂。
「哎呀!死茉兒真的忘了?我們說好要在走之前放火燒了內務公公的私藏老酒的嘛!這還不重要嗎?!」人家她都牢牢記得呢!
突然接收到來自兩方的火熱視線,莉兒全身瑟縮了一下。「呃……妳們的表情有必要這麼嚴肅嗎?」
「小姐,我打聽過,離這裡最近的驛馬站就在城東天香客棧對頭,大概走個幾刻鐘就可到了。」
「茉兒還是這麼細心,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小姐,難道我就不細心嗎?人家至少還記得要燒了內務公公的老酒哩!咦?妳們怎麼都不理我?」
不得已,雪姬輕歎口氣。「莉兒,我們不能為了私仇,隨便放火燒了公公的老酒,況且若真一把火燒了的話,此刻我們就不會走得這麼順利了。」
「哦∼∼那就算了嘛!妳們擺著那種表情幹嘛?好像我說的話有多蠢似的。」人家很委屈耶!
「對不起讓妳有那種感覺,其實,我和茉兒都跟妳一樣,很扼腕不能給公公一點顏色瞧瞧。」
「哦∼∼原來是這樣。」受傷的心終於得到一點安撫。「那……小姐,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問啊!反正這一路上時間多得是,隨妳愛問多少個問題我都奉陪。」
「我想問……就是,小姐失蹤的這幾天都跟白鄂王在一起……我想問……」莉兒慢吞吞的吐出幾個字,還不忘偷偷瞄向另一邊的茉兒,希望伶俐的茉兒能給一點暗示。
「妳到底想問什麼?」
「就是……」接收到茉兒傳遞過來的鼓勵眼神,莉兒放大膽一口氣問完。「小姐和白鄂王在一起的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呀?」
好想知道喔!
「莉兒到底在問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妳要不要再說清楚一點?要不然我的回答可能不會讓妳太滿意喔!怎樣?想清楚了沒?妳剛才要問的到底是什麼呀?妳所指的什麼事又是什麼呀?」雪姬皮笑肉下笑的瞪住莉兒。
不管她再怎麼縮、怎麼閃,就是能瞪得莉兒寒毛直豎、無所遁形,加上從她咬牙切齒的嘴裡吐出的陰森腔調,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她的意思。
茉兒更是馬上見風轉舵。「笨莉兒!妳怎麼可以問這種爛問題,小姐的冰清玉潔,還容得妳這笨婢來懷疑嗎?還不快向小姐道歉!」
「哇!茉兒妳……」太沒義氣了!
剛剛明明還拚命給她「對!就是這樣,勇敢問下去」的暗示,現在竟反過來咬她一口,小人!
「莉兒,妳還有問題要問嗎?」雪姬冷冷地瞥她一眼。
「我、我要問的……不就是,有沒有發生那種天降紅雨,或是六月飛雪,或是跑出那種祥瑞和麒鱗的東西到處嚇人嘛!」
雪姬滿意的給她一朵「孺子可教」的笑容。「基本上,妳說的這些都沒發生過,不過……」
「怎樣?」快說、快說!
「倒是在狩獵時,差點被兩隻大白老虎給吃了。」
「什麼?!」
「放心吧!本小姐不是還活在妳們面前嗎?」
「說得也是,還有,等回去風城後,我們一定要求主人幫小姐找一門真正合意的親事,所以莉兒,千萬別說出小姐私下和白鄂王出遊這件事,小姐的清白全白鄂宮都可以作證,我們一定要保護小姐。」
「不,茉兒。」對這件事,雪姬另有想法。
「回風城之後,只要族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都會義不容辭盡我所能的幫忙,但不再包括聯姻這一項,我不認為我還有勇氣去面對另一段建立在兩族互利上的親事。」
「風城想自保有得是方法,我也想看看,自己還能搾出什麼價值來?」
「小姐!主人會替小姐討回公道的!」
「莉兒,妳不懂,我們和白鄂差得太多了,依風城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當白鄂的對手,所以沒有討公道這回事,我們被欺負是活該。」
「這和小姐讓銀線先帶消息回風城有關嗎?」茉兒皺眉問道。
「對,馬上妳們就會知道原因了……我看到天香客棧了,莉兒,先去客棧帶些吃的,我和榮兒去挑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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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之軒確實沒有耐心等到秋狩結束,他在雪姬離開三天後,終於難忍思念之苦,決心丟下他最熱衷的狩獵活動,回宮逗弄佳人已經成為此刻他心中最牽念的事。
他後悔,根本不該在他最想要的女人面前裝君子,他對她的渴望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更後悔,不該一時耳根子軟的放她先行回宮,那麼至少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不會太無聊。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快馬回宮,目的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到慈雲宮找那個妖女,這是他們說好的,他要她先搬到慈雲宮直到立後之日。
「你回來得正好,我正想派人到營地找你回來問話!你倒是說說看,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啊!竟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作主廢了新後,這等大事為何會這樣草率決定?」
對母上的狂怒和斥責,白之軒一點都不放在心上。「母上不需如此激動,這新後的位置我會如您所願,永遠為風城之女保留著。」
「什麼意思?你都把雪姬丫頭給廢了啊!」
「因為兒臣找到了另一個讓我心甘情願立她為後的女人。」
「你怎麼可以?!」韓氏臉色乍變。「你竟然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豈有此理!」
男人的風流,她會沒見識過嗎?
當年先王在世時,還不是到處拈花惹草,什麼下賤的女人都不放過,完全不給她這個後宮王后面子;現在換成了她的兒子,還變本加厲的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廢後!
「我不答應,本宮絕不會答應!」
「母上該記得當初和兒臣的約定。」
「忘記的人是你!」
「不,兒臣沒忘,兒臣記得答應讓風城之女保有白鄂後宮的主位,兒臣說到做到。」
「既是如此……」
白之軒打斷韓氏的話,態度謙恭有禮卻隱含不容再被忽視的威嚴。「雖然兒臣廢了一個風城之女,但卻打算立另一個風城之女為後。」
「另一個?」哪來的其它風城之女?
「韓瑞姬。」
「什麼?!」這次,韓氏的震驚比方才任何時候都要誇張。
「對她,母上當然不會陌生,她是廢後的妹妹,其它的應該不需要兒臣再多做介紹了……」原想乘此時機請韓氏讓人把他「寄放」在此的瑞姬叫出來的,但,韓氏看他的表情實在讓他很介意。
彷彿把他當成瘋子看似的!
「兒臣知道母上必定會視兒臣的行為是大逆不道,竟為區區一個女子,做出有傷國體之決定,但兒臣心意已決,比起一個兒臣決心不把她當女人珍視的廢後,韓瑞姬才是兒臣唯一想要的女人,至少,我要她的心意,足以為她廢後。」
「你……孩子,怎麼本宮從不知道你和瑞姬那丫頭……你的癡情是很讓本宮感動,但這事就不能再商量了嗎?」
「沒得商量,本王要定了瑞姬。」
本王?韓氏倒是第一次聽見白之軒在她面前自稱為王的,他是想用王位逼她就範?
「好吧!本宮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她瞪著他,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所以,她一定要問清楚。
「你打算怎麼娶她?打算怎麼立一個……立一個已經死了將近一年的丫頭為後?」
沉默在一瞬間降臨在慈雲宮,白之軒無法理解的瞪著自己的母親,那表情就像剛才韓氏看他時一樣。
都當對方瘋了!
「恕兒臣不懂母上方纔的意思,您說瑞姬……」
「死了。」可憐的孩子,該不會真得了失心瘋吧?
「何時發生的?三天前,我才讓她回宮的,她不在慈雲宮裡嗎?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白之軒難得的陷入混亂當中,雖然表面上,他仍極力的想要穩住自己。
他不能想像,三天前還活蹦亂跳,惹得他心癢難耐的女人,怎能在三天後的今天,死在母上的口中?
死在白鄂宮內?就在他的勢力最集中的地方?!
他怎能讓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