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雲亦翔的同窗,打從學生時代就暗戀他。
為了他,她遠離家人朋友來到人地生疏的美國,加入顧常風旗下,可惜雲亦翔只把 她當知己、朋友,而且打算一輩子就這麼當朋友下去……他看著她雙眼泛著紅絲,臉上 有難掩的沮喪倦容,問道:「怎麼啦?幾天沒見,你瘦了,還更憔悴!」
「亦翔,我今天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嗎?家裡又催你嫁?」他不解問。
「你又不娶我!催有什麼用?」雪靈抑住心中愁悶,打趣苦笑道:「我……我決定回台灣定居,從此你的耳根清淨啦!」
「不會吧?我不娶你,你就傷心回台灣;哪天我真結婚了,你豈不要去自殺?!」他皮皮調笑著,端起秘書準備好的咖啡啜飲,一面翻著待批的卷宗。
「你啊,少自己往臉上貼金!」雪靈深歎口氣。「顧捷落在呂凌手上,我這前朝老員工還有的混嗎?不識相點自己走,難道等人家開除?」
「唉!顧捷……」他扒了扒頭髮,惋惜道:「如果顧常風不那樣要死要活地阻撓我,現在——顧捷早是我的囊中物了!」
因為顧常風的猝逝,顧捷陷入混亂,雲亦翔的風險管理部門認為此時收購一個渾亂 無章的公司太危險,於是建議即刻停止行動。
就差一步,顧捷的新主人就是他了,一想起這事,他就覺得懊惱……「早知今日, 當初何必這麼固執呢?現在連條命都沒了,還玩什麼?」他不悅的低咒。
在他的價值觀裡,失去的生意更讓他耿耿於懷。
「死者為大,請你尊重一下顧老,好不好?」
闕雪靈雖愛慕他的萬丈雄心及超人才幹,但見他間接毀掉一條人命絲毫沒有悔意, 仍忍不住念了幾句:「亦翔!他是接了你的電話,受到刺激才腦溢血身亡,你沒有一點兒自責也就算了,還這樣不避諱數落一個死去的人,你……」
她柔聲卻嚴厲的責問,激起他蘊積的怨懟,澄澈眸子微露凶光,慍道:「怎麼?你是專程來譴責我的嗎?告訴你!我雲亦翔做事問心無愧,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顧老這時去世,只能算他運氣不好,而我也算是倒霉的受害者,平白少掉百億資產兼背負間接殺人的罪名……我真他媽的衰透了!」
「你怎麼這麼說?亦翔,顧捷根基很深厚,顧先生可以救得起來的,要不是你堅持收購整頓,讓所有股東人心惶惶,它不會落此下場……」
她很相信自己老闆的能力,顧常風是她心中崇拜的長者,不容詆毀。
「虧你在顧捷待那麼久,殘酷的事實是它很早以前就呈現虧損,顧老愛面子封鎖住消息。當時,他就來拜託過我,念及我父親和他的交情,我才放棄。沒想到,這些年他只是每況愈下,雪靈,你被騙了!」
是嗎?闕雪靈懷疑地陷入思忖……回想幾次同事間流傳的耳語,似乎還挺符合他所言。只是顧家和雲家從焦不離孟的好夥伴,演變到最後的水火不容,外界眾說紛紜,根本莫衷一是。闕雪靈在顧家工作那麼久!誰是誰非也無從論斷。
唉!真相如何已無從可考,她感歎人世的變化真令人唏噓!
「你會繼續收購嗎?我幫不幫得上忙?」她試探問道。
其實,心裡最期盼他能考慮到她是顧捷的老臣,而開口留她繼續待在美國。
對這男人,她已是無可救藥的淪陷,明知他壞、明知他無情無淚,從不把女人當一回事,她仍然無法割捨對他鍾情。
只要他一天不結婚,她就不放棄!愛到深處無怨尤——用來形容闕雪靈的癡心,還 真是貼切。
「謝謝你的慷慨,雖然我不排除,但要看易主之後的評估——」雲亦翔一貫高深莫 測的表情,語帶玄機說:「呂凌一介女流,顧捷被她胡搞一陣,還不知有沒有我原先想 要的價值?再看看吧!」
「喔!」她端起咖啡喝著,展開另一波的試探。「這咖啡味道跟以前不一樣,你又 換秘書啦?」
「嗯,現在這個叫瓊絲,是個女同志。對我最適合,絕對安全。」他埋首於文件, 不痛不癢道。
「那……之前那個麗塔呢?」
「被我開除了!」
「喔!多嘴又喜歡散播謠言的女人的確討厭!」
那個麗塔是出名的廣播電台,靠賣雲亦翔的小道消息賺了不少錢。
「是啊,她擅自對記者說我有情婦,還有私生子,暗地又收報社酬金,這種員工豈 能寬恕?」
「我猜……她說的,多少也有些真實性吧?」仗著交情還不錯,闕雪靈大膽探他隱 私。「你和黛安娜,不是好了很多年了嗎?」
「已經過去了。」他一語帶過。
「聽說,還有個叫羅拉的?」她愈問,膽子愈大。
「早吹了!」他開始有點不耐煩。
「那個裘蒂呢?」
「啪!」
他合上正審閱的文件,忿怒吼道:「雪靈你今天是怎麼了?該不會也是拿了誰的好處,來打探消息的吧?」
「不是……對不起!!亦翔,我不是故意找你的麻煩。」她臉龐燥熱,羞愧道:「 人家關心,不忍你一直在感情的世界裡飄泊,其實我、我覺得——」
「謝謝你的關心。」他打斷她間續的表示,嚴肅看著她。「我瞭解!你一直對我很好,但是,恕我無法回應什麼。我所有事情都有規劃、有記律,惟獨感情沒有!」
他激動的情緒讓俊逸臉龐浮現明顯的青筋。「因為,我無法預知自己下一秒會遇上什麼人?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為誰傾心?我也不相信感情有所謂的永遠……所以,不要再傻了。」
說這段話的時候,很怪異地,他的腦海浮現不久前才邂逅,腳上有傷的那個清靈秀麗的女孩——她,是自己不自覺傾心的對象嗎?
或許吧,如果真的是,也沒什麼不可以!
「好嘛,別氣了!我瞭解你的意思,反正你就是要告訴我,這輩子,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眼光放廣一點……在你身邊多的是欣賞你、喜歡你,並且願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
「是啊,可是有什麼用?他們又不是你!」她,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
在感情上「放棄」跟「想開」這兩件事,若是那麼容易做到的話,報章雜誌就不會出現跳樓、服毒、潑硫酸的新聞了!
期盼落空的闕雪靈,訕訕地垂下眼簾——餘光在他桌上快速掃過。
「噫?那不是顧老的女兒嗎?」
她無意瞄到一張數名身著芭蕾舞衣舞者的活動宣傳照片,顧妧妧特殊的東方氣質,讓人眼睛一亮!
「誰?哪裡?」
那疊由台雲公關部門送來待批的文件,雲亦翔還沒時間翻看,當他目光隨著她的指梢落在顧妧妧芙蓉出水般的麗顏時,他的心驀地一凜!
照片上的女孩,不就是那個傲慢驕矜,目中無人的美麗小蠻女嗎?
他深沉不見底的眸子直盯著顧妧妧的照片,問道:「你確定?她是顧老的女兒?」
「沒錯!她是跳芭蕾舞的,長得像天使般的甜美漂亮。有一年聖誕晚會她來表演,我印象很深,絕對是她錯不了……再說,我還當過她的家教呢!唉,這孩子也真苦命,小時候沒了媽媽,現在又沒了爸爸。」
雲亦翔拿起整份資料,露出難解神秘的得意笑容,按下內線到公關事務處。
「黛絲,麻煩你兩小時後上來,我要和你討論今年度贊助藝術活動的細節。」
交代完後,他看著顧妧妧的照片笑道:「嗯!被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場表演我也在場!怪不得我一見她就覺得似曾相識。」
「你什麼時候見過她?」雪靈很好奇的問。
「呃!沒有!我是說這張照片裡的她,讓我覺得面熟。走吧,請你吃最後一餐!」
他刻意以輕快語氣掩護心內掀起的波浪。
「呸!什麼最後一餐?我是回台灣,又不是死刑犯槍決。」她嬌嗔睨了他一眼,輕啐道:「看你突然間龍心大悅,又有大計劃進行啦?」
「沒錯!很有趣的計劃。」他高興地吹起口哨。
雪靈狐疑的看著他,再次為自己爭取機會。
「那……需不需要我幫忙?如果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可別跟我客氣,我可以為你留下來——真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搞得定,謝謝你,不用麻煩了。」他忙搖手拒絕。
闕雪靈猜不透他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一張芭蕾舞者的照片會讓他如此興奮?太奇怪了!
???
「你說什麼?誰在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不信!」
從父喪的悲慟中慢慢復原的顧妧妧,回到學校後,便下定決心走出傷痕,將全部心力投 注在自己最鍾愛的芭蕾舞上頭;而連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她不顧腿傷拼來的芭蕾舞劇女主角竟突然決定要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