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看起來像是血。」利樹寬瞇著眼說。「她受傷了嗎?」
江哥湊上來看了一眼,又叫道:「還真的是血,我看還是找個醫生過來吧。」免得出了人命,平靜的牧場就要上演一場CIA追緝令了。
利海粟笑了出聲。「少大驚小怪了,她沒受傷。」
「要不然她衣服上那一點一點的是怎麼回事?」大夥兒懷疑地問。
利海粟將視線從她猶有倦意的眼窩移開,笑道:「那個一點一點的……是鼻血啦。」
鼻血?!眾人懷疑地聳起眉。「老闆你的?」看到小姐就噴出一缸鼻血在人家衣服上,很沒禮貌喔。慾火焚身也不是這種焚法。
「她的。」利海粟氣定神閒地補充:「這小姐火氣八成不小。」
要不然如何解釋,她怎麼會一看到他,就鼻血直流還不自知?而最後她會忽然昏倒,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
真是個不小的麻煩。害他還得把她給拎回來。
憶起昨晚那令人錯愕兼噴飯的一幕,他可真是被她給嚇了一跳。
利海粟忍著笑意,把眾人攆出他房間。
「好了,看夠了就統統給我滾出去,有你們一堆人在這裡嘻嘻哈哈,她就算醒了也不敢張開眼睛——再不然,就是一張開眼睛就又給嚇昏過去。所以都給我出去,馬上。」
「那老闆你自己咧?」有人不怕死地問。
「我?」利海粟挑了挑眉。「你說咧?」他當然也要出去。
牧場活還剩一堆沒干呢。
就算房裡的空調再如何舒適,也不能一直窩在這裡。
誰要偷懶,小心鞭子伺候!
隨著大夥兒離開房間前,利海粟又回頭看了一下。
看來他的疑惑還得等一陣子才能得到解答。
這女子是誰?
怎麼會在大半夜來到這裡?
她原本是要來利家牧場?或者另有目的地?
再看了她一眼,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她以後,利海粟才轉身離開,並在離去前替她掩上房間的門。
看來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雖然她「看起來」很像是他會喜歡的那一型,但她應該不是來找他要求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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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舜知是被一陣笑聲給喚醒的。
她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呈現靜止狀態的三葉型吊扇,說明了季節還不到夏天。
她躺在床上舒適地伸展著久睡過後有些麻痺的身體。
眼神帶著問號,四處在房間裡游移。
這是哪裡?
看起來,這是一間臥房。
房裡很寬敞,佈置也十分簡單。
乾淨的鋪木地板,以及同色系沒有多餘贅飾的牆面。一張大桌,一張椅子,一個置物櫃,一面衣櫥,以及一頂大床。
她在床鋪上翻滾了兩圈還可以不掉下地,伸長手臂和身體後,腳尖還碰不到底端,足以證明這的確是一張特大號的床。而且睡起來還很舒適,軟硬適中。
她猜想自己現在能夠這麼精神飽滿,可能是因為這張床的關係。
在台北時,她經常習慣性失眠,睡眠品質並不好。每天早上痛苦地醒來後,總希望能夠繼續躺回去補眠。
這還是好幾年來她從睡眠裡清醒過來後,感覺這麼神清氣爽呢。
拍拍身下柔軟有彈性的床墊,決心也要找來一張同樣的床。再不然,也許她能說服這張床的主人把床賣給她。
不過,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還有,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微風攜著一陣笑聲從敞開的窗戶吹進房間裡。
甘舜知下了床,走到窗邊才發現這是二樓。
從窗口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大片青翠的草原,以及在屋前走動的人。
外頭還是白天。
一個戴著一頂寬邊帽子、長襯衫袖子捲到肘邊的男人正大聲地笑著。
到底什麼事情那麼好笑呀?
甘舜知瞪大眼看了個仔細。
赫然發現那個愛笑的男人竟然正騎在一頭乳牛背上?!
而那頭乳牛則發出哞哞的叫聲。
每當他一笑,圍在旁邊的其他男人也就跟著爆出大笑。
他們的笑聲海浪一樣一波接著一波。
甘舜知發誓當那戴帽男人大笑出聲時,她的心臟彷彿也發出了共鳴,令她嘴角跟著上揚。
距離有點小遠的關係,她只隱約聽見空地上那些男人在喊叫著,說些什麼則聽不清楚。但她聽見其中一個人大喊了一聲:「算有你的。」之類的。
決定搞清楚現在這是什麼情況,甘舜知打算主動出擊。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先找廁所。
老天,她到底睡了多久?
忍著點兒。她離開窗邊,環顧著臥房,沒發現有洗手間的蹤影,她轉而走出房間。
但一打開房門,她便傻住了。
這、這裡……好大呀!
看著眼前似乎走不到盡頭的長長走廊,她不禁再度懷疑起自己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
這麼大的一幢房子,少說也有十幾間房間吧。而且坪數還超大的。台北的公寓式套房跟這裡比起來,小得就像是鴿捨。
她赤著腳在乾淨的地板上走著,而隨著生理需要的增強,她開始在走廊上健走起來。
給我廁所!
她心底吶喊著,同時腳步不停地飛快在走廊上穿梭著。
但她對這屋裡的格局完全陌生,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她迫切需要的小地方。
當她走出一個轉角時,一名矮胖的中年婦人提著一個水桶迎面走來。
兩個人發現彼此的存在時都不禁百感交集。
「啊,小姐,你醒啦!」婦人大嗓門地喊。終於啊……
甘舜知尷尬的交叉著兩條腿,因過度忍耐而脹紅的臉扯出一抹友善的笑。「喔,是啊,請問……」
「我叫阿桃啦。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弄些點心過來。」婦人貼心地建議道。同時飛快地轉過身,想飛奔到屋外去通知這屋子的主人,他們的客人終於醒了。
甘舜知急急拉住她的衣服。「呃,等一下,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洗手間在哪裡?」
婦人重新轉過身來。「喔,當然,我帶你去。」她拉住甘舜知的手,怕她憋不住還努力地跑了起來。
甘舜知忍得滿頭大汗,急急叫道:「不要跑!拜託不要用跑的。」太大的動作會讓她控制不住啦。
幸好,拐過一個轉角後,她們就到了目的地。
婦人打開一扇甘舜知剛剛經過時根本沒注意到的門,將甘舜知推了進去。
頭等艙。
甘舜知將門反鎖,當解放來臨直至結束後,她差點沒喜極而泣。
好險,差點來不及。
六歲以後她就不曾尿床了,她不想改寫自己的紀錄。
八成是睡了太久才會積了那麼多水份。
起碼睡了有一天吧。
洗淨雙手後,她抬起頭看向洗手台上的鏡子,赫然被鏡裡的面影給嚇了一跳。
她看起來好糟!
比她熬夜趕企畫書一整夜沒睡時還恐怖。
臉上的妝雖然脫落得差不多了,卻還有許多殘留在皮膚上,令她看起來像是個女鬼……希望沒有人被她嚇到才好。
早已習慣天天化妝的她,通常會先卸妝再就寢的,不過這是非常時刻不是?
她再次扭開水龍頭,掬著水將臉上殘存的睡意和妝粉洗去,順便漱了口。
覺得自己恢復清爽後,她愉快地打開廁所的門——
「嚇?!」她錯愕地瞪著聚集在廁所門外的一大群人。
這些人都等著要用廁所嗎?
沒想到這屋子這麼大,卻只有一間洗手間?
她尷尬地從裡間走出來,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接著,空氣大概凝結了有十秒鐘那麼久,卻還是沒人走進廁所裡。
現場不自然的氣氛,讓甘舜知得費好大的勁才能夠阻止自己低下頭,檢查她的長褲拉鏈是否還在正確的位置。
不過她終究阻止不了自己緊張地捏了把手臂。
「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只見一頂寬邊帽子從人群後走了過來——喔,當然是有人戴著它。
甘舜知認出那頂帽子。
是那個騎乳牛的男人。
老天,騎乳牛……
這是個什麼怪地方啊?
當他終於穿過人群走到她面前時,她幾乎得將整個頭向後仰才能看見他性感的下巴!
這讓她瞭解到一件事。
甘舜知不矮,但這個男人好高啊。足足高出她一個頭不止。而且他的下巴罪惡地性感極了。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令甘舜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她猛退了一大步,完全忘了她所撤退的地方正是她才剛跨出來的洗手間。
甘舜知猛吞著口水,才一會兒,她便已經背抵在廁所光潔的牆壁上。充鼻所聞,是淡淡的廁所專用香薰。
他,長腿大哥兼性感下巴先生——他到底要幹什麼啦?
她尷尬地略別開臉,因而漏看了那寬大帽簷下一閃而逝的奇異眸光。
只見他伸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張令甘舜知腿軟跌倒了,也要爬起來再多看兩眼的英俊臉孔。他對她彎下腰,行了個與他粗獷的外型完全不搭調的紳士禮。
「你終於醒啦,睡美人。」他低低地說。
甘舜知一隻手半遮住自己一隻眼睛。老天,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和他說話的方式也令她兩腿無力。她還是繼續靠在牆壁上當一株壁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