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這麼多年,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道歉,想再見你一面。所以十年後,我回台灣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但是……」
原來他對她念念不忘了十年啊!光是這一點,就令美仁感動得無以復加。
她柔情似水的水漾靈眸,溫柔地凝視著他,聽著鷹雄將那天在她家門口所見之事說出,美仁一聽便知,原來是場誤會。
「你還記得我妹妹美德吧?從小她就覺得父母替我們取的名字不公平,為什麼我就叫『美人』,而她卻只有『美德』?所以後來在她的抗議之下,我們一家也都改稱她為『美人』了。那天你看到的人,十之八九就是美德沒錯。」
何鷹雄聞言,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誤將「美人」當成「美仁」了。
「原來如此。」
一切皆是緣,若非他當時一時誤認,便轉頭離去,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但不管如何,老天最後還是把他自小便魂牽夢縈的天使,送到他的身邊。
他喜出望外地輕輕牽起她的手,感歎緣分竟是如此地奇妙,彷彿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牽引著他們重逢、進而相知、相惜。
憶起童年的往事之後,美仁這才瞭解到,鷹雄之所以會有那種不為人知的「特殊體質」,原來是來自於小時候的心靈創傷。
有著如此灰暗的童年,再加上從小便不斷遭受那群姐姐們的捉弄,難怪令他越來越怕女人,尤其是像他的姐姐那般,既美麗又城府深沉的美人。後來甚至排斥到,只要有女人親近他,他的身體就會產生強烈的排斥反應——全身起雞皮疙瘩、嘔吐、甚至昏迷。
這種嚴重的心結,其來有自。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正當兩人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時,洞外突然傳來一陣粗魯的咒罵聲。
「X你娘,老子養你們這群飯桶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連看守兩個手腳被綁的人質都看不住。」
「老大,你別生氣了。我敢確定他們一定是逃往這個方向沒錯。就憑他們的腳程,不可能跑太遠。我們找遍了這麼多地方都找不到人,很可能他們就躲在這附近。」
「你講那是什麼廢話?剛才我們一路搜了過來,都沒找到人,他們又不可能突然飛上天就消失了,再加上那個女人也不可能跑得了多遠,他們一定就躲在這附近。」
「哼!要是讓老子找到那一對狗男女,一定要狠狠地先折磨他們一頓,然後再打一通勒贖的電話,讓那些人聽聽他們垂死的哀嚎,乖乖地送上五千萬來供我們遠走高飛。最後,再將他們凌虐至死。」
美仁一聽見那些歹徒,正在外面搜尋他們的行蹤,又揚言一捉到他們,便要百般地凌虐。她害怕得下意識往鷹雄的懷裡縮。
「別怕,這個防空洞如此隱密,洞外又已長滿了雜草,他們未必能發現我們。」鷹雄冷靜地在她的耳邊低語。
外面是那一群歹徒沿途搜索而來的聲音,叢生的雜草,在晚風的吹拂下,散發出沙沙的聲響。
以歹徒穿越草叢的聲音聽來,他們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在前無退路,後有追兵的情況下,美仁急出了一身汗來。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內心正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一旦被發現,他們兩人只有死路一條。
美仁微微顫抖的雙手,緊抱著鷹雄不放。
在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脆弱,她不再是那個凶悍又積極的女記者,而是一個為了心愛的男人而擔憂的小女人。
一想到他們極有可能就是那群寫恐嚇信的歹徒,她就更加緊張,因為他們必定會對鷹雄不利。
如果她代替鷹雄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也許鷹雄能有逃走的機會也不一定。
美仁正要開口,小聲地告訴鷹雄她的計劃,卻被鷹雄突來的吻給堵住了唇。他的吻,令她感到一陣昏眩,她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裡,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一直到他們在附近行動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鷹雄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柔潤的櫻唇。
正當兩人以為終於脫離了險境,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的聲響。
「哎呀!我怎麼給忘了。老大,我想起了這附近有個十分隱密的防空洞,好幾年前我犯案時,曾經躲在那裡一陣子,避過風頭。我想他們兩人極有可能就躲在那個地方。」
鷹雄和美仁一聽,內心頓時涼了半截。
「飯桶,知道有這種地方還不早說。愣在那邊幹什麼?還不快帶我們過去?」
「是!老大。」
就這樣,逐漸遠離的腳步聲,再度朝著他們逼進。
美仁很清楚他們的目標是鷹雄,她打算在必要的關頭犧牲自己,讓鷹雄安然地逃走。
美仁咬著唇沉思了一會兒,便道:
「鷹雄,你聽我說。他們的目標是你,待會兒我衝過去撞倒那名帶頭的男人,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趁這個機會趕快逃。」
「傻女孩,你真的以為我會就這樣丟下你,獨自逃亡?」
「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如果你不照著我的話做,我們兩人就只有死路一條。再怎麼說,死一個人總比死兩個人好。」
「真是令人感動啊!想不到你們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麼恩愛?」那群歹徒一衝進防空洞,見到他們兩人,隨即露出猙獰又殘酷的冷笑。
何鷹雄銳如鷹隼的雙眸,銳利地掃視眾人一眼,突然一把拉過美仁,當著他們的面狂吻她。
美仁被他這個突來的舉動給嚇得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直到她聽到那群歹徒一見有「好戲」可看時,所發出的怪異叫聲及輕佻的口哨,她才有些明白鷹雄的用意。
鷹雄邊親吻她,邊藉機在她的耳邊呢喃:
「吻我,要入戲一點,趁機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再拖延一點時間。」
他綿密的吻,落上了她的玉頸,再度沿著頸項,吻回她紅潤誘人的唇瓣。接著又在她的耳邊說道:
「不用擔心,等會兒救兵就會到了。我們先設法拖延一點時間。」
美仁也假裝回吻他,藉機問道:
「什麼救兵?我們在這種荒郊野外被一群歹徒追到這裡來,誰會知道我們在這兒?」
他柔情萬千的親吻,像根輕柔的羽毛,不但漸漸地挑起她體內的情火,也穩定了她緊張的情緒。
「別擔心,我有秘密武器。」
「什麼秘密武器?」
鷹雄還來不及回答,便看到洞外突然射了一道強光進來。
眾人一見情況不對,紛紛走出洞外,想看個究竟。
直升機的聲響,出現在防空洞上方。隨即,擴音器便大聲地播放著千篇一律的招降辭——
「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做困獸之鬥,快點出來投降。」
除了空中那道強烈的光芒之外,四周也有數十道強烈的光線,射向他們。原來是無數台警車,自四面八方駛來。
眾歹徒一看見這種大場面,個個嚇得落荒而逃。
只有那名刀疤男不甘心就此被捕,他掏出手槍,對準鷹雄和美仁,神色暴戾狠毒地說道:
「就算老子今天栽在你們手裡,也非拖著你們一起下地獄不可。」
砰!一陣刺耳的槍聲,在夜色中響起。
美仁驚愕地望著鷹雄,痛心地大喊著他的名字。
只因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她看見鷹雄突然挺身護在她的身前,將她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淒冷的空氣,就這樣凍結在那一刻。
第十章
晶瑩璀璨的淚珠,滑落美仁清麗的粉頰。在銀色的月光下,碎成一地的悲愴。
淒清的月色下,一個人影緩緩倒下,令人怵目驚心的鮮紅流了一地。
他半合的眼中,訴說著無盡的淒涼。
一名警員跑過來,探了他的脈搏之後,搖搖頭表示,「他已經死了,一槍射中心臟而斃命。」
「拿個屍袋裝一裝,將屍體運回去。」
負責調派人員的警官,指揮若定地下著命令。
那名警官眼帶憐憫地看著大受震驚的美仁,輕聲地對著她說道:
「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害怕。」
美仁那雙彷彿失了焦距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橫臥在地的刀疤男一眼,隨即緊張萬分地拉著鷹雄猛問: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方纔我聽到那聲槍響,又看到你突然挺身護在我的身前,我好害怕、好擔心你會被他所傷害。」
美仁簡直就像要崩潰了一般地癱在他的懷裡,不斷地哭訴著,那一刻的她,有多麼的擔心他的安危。
「我沒事,你別擔心。」
「你這個傻瓜、呆子,明知道他的目標是你,為什麼還這麼不知愛惜自己的生命,居然以自己的身體來保護我?要是你真的有什麼不測,就算要我追下十八層地獄,也非要抓你回來不可。」
他寵溺地笑著,將她緊緊地鎖在懷裡,任由她無力的花拳繡腿,打在他身上。此刻他終於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打是情、罵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