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第二天,王蘋跑來了。『燁,你怎麼被人打成這樣,好可憐喔!』她假惺惺的歎聲
讓勾燁反胃得幾乎要吐出來。為什麼以前他會覺得這樣的女人很方便呢?他真是愚蠢,
世界上有像曉中這樣純潔正義的女孩子,也有像王蘋這樣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自己的女人
。他在心中向老天爺說:別讓曉中的傷有任何後遺症,那麼他這輩子絕不會再像以前那
樣……盲目於無意義的男女關係間,純為了發洩或是調劑無聊的生活,與眾女周旋了。
第三天,船醫再次檢查手術後的傷口。『很好,很乾淨,沒有什麼發炎感染的跡象
。幸好這陣子天氣乾燥不那麼潮濕,否則在海上一旦引起發炎,那真是什麼藥都沒有用
了。』
勾燁大大鬆一口氣。
『她應該就快醒了,醒了以後再叫我過來看。』
張宗玉哼了下,他沒錯過勾曄眼中喜悅的神采。『不要以為七月醒了,你們就有機
會可以逃。從現在起,每天原本一人輪班,現在起我會教兩名手下全待在這邊看守你們
,只要你們有人蠢動,我就各喂一顆子彈給你們。』
午夜的時分,有人敲了敲船長室的門。綠衣起身開門,『是誰?』
『我是船長身邊的小廝,他要我送兩碗湯給兩位辛苦的官爺們,辛苦你們為咱們監
管兩名如此罪大惡極的歹徒,希望這消夜能讓你們醒醒神,填填肚子。』
『喔,替我們謝過你們船長。他設想真周到。』兩名綠衣高興地收下湯,門再度由
內鎖上。一坐上桌,他們迫不及待地享用起佳餚。湯一下子就見底了。
其中一名綠衣看了勾燁一眼,諷刺地笑道:『嘿,真對不住喔,大哥。雖然你三天
沒吃,但是那湯可真是好喝,沒留一點讓你聞香,真不好意思。』
『小六子,何必跟犯人說話,小心官爺宰了你。』
『說得對……咦……你阿東……怎麼……呵哈……有兩個?』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伸了伸腿。
『呼哈……你……你胡說什麼呀!』另一人也開始打起呵欠了。『奇怪,我怎麼一
下突然覺得好想睡,小……小六子……喂,你不能睡,你睡的話……呼哈……那我……
會挨……』
眨眼間,兩人都倒下去了。勾燁揚起一眉,看這樣子,這兩名綠衣被人下藥而不自
知呢。有人在暗中幫助他們,那他也不能繼續坐以待斃,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勾燁反轉
了一下繩索,努力地掙脫椅子,倒向桌上的燭火台。得忍耐燙熱的火燒灼到皮膚一下子
,但煙火燒斷了繩子,他獲得了自由。
幾天沒有活動筋骨,重獲自由的感覺真好。
『有人聽得見我嗎?裡面的人?』
艙門外傳來小聲的詢問聲,似乎不想驚醒熟睡的人,勾燁也有同感。他跨過兩個睡
得像死豬的綠衣,『誰在外面?』
『是你嗎?勾先生。』外頭的人低語,『你能不能想辦法開個門?我知道你被綁住
,可是我們在外面無法打開門鎖,如果你能開門的話……我們就有辦法救你們了。』
開門事小,勾燁搬開門內的栓木。『是你,二副。』
『你是怎麼……?』他呆呆地看著站在門內的勾燁,然後就看到地上燒斷的繩子。
『真厲害,這樣也能逃脫。』
『湯是你們船長送的,還是你?』
二副點點頭,噓聲說:『不要吵到張捕頭。湯是我們船長吩咐的,我來協助你和七
月到救生艇處,船長正在那裡等著。我們為你們準備好一艘救生小艇了,馬上就能離開
。這三天一直停靠在港口內,聽說等七月醒,張捕頭就會教陸地上的人上來將你們帶走
,所以現在是離開的最後機會。』
『你們為何要幫我們?』
『大家都是中國人,船長雖然是英籍船長,可是他很敬重革命分子。他認為七月這
樣的人是為了新中國在努力,值得幫忙。當然啦,和霽月老闆也不無關係。他曾經有提
過你和七月的事,我們在跑這趟船時,他就已經下令要全力協助你們了。』
不知不覺間欠了這麼大的人情,真傷腦筋。勾燁在心中歎道,算了,現在沒有他們
幫忙也不行。
『……唔……不……不可以……快逃。』床上的人兒突然傳來說話聲,『快逃……
夠了,勾燁!』
當她睜開眼時,映入她眼簾的,就是勾燁那張形容憔悴的臉。『歡迎回到這個世界
,曉中。』
『勾……勾燁?』她想抬起手,卻深感無力。『怎麼了,你,病了?』
『小傻子,是你中彈了,不是我生病。』他握著她的手到唇邊,『怎麼樣,覺得哪
裡疼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騙人,她明明覺得他臉上的傷比她多得多了。回憶慢慢回到她腦海,她倒下前聽到
張宗玉的話……『你挨揍了,是不是?他把你打成這樣子?』
『那不重要。既然你醒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裡。』他溫柔地摸摸她的頭髮,
『你剛從昏迷中醒來就要搬動你真是抱歉,可是此地不宜久留。』
『我沒關係。我……可以的,噢!』曉中試著爬起身,但是使不上力,又倒回枕上
。
『不用逞強,我會抱你過去。』勾燁小心地不去碰觸她傷口,緩緩地將她抱起。『
麻煩你帶路了,二副。』
拎起油燈,那人點頭說道:『請隨我來。』
在勾燁的懷中,曉中安心地靠在他胸口,不論他們要去到何方,她都相信他。在這
一刻,她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早已經毫無疑問、毋庸置疑的--愛上了勾燁!
她好輕喔,雖然先前他曾威脅過她,就算用扛的也要將她扛下船去。但是現在躺在
他臂彎中的她,感覺卻是如此的嬌小輕盈,彷彿只要輕輕一用力就會將她抱碎了一般。
過去,他總見她宛如男孩般不服輸的堅強意志,以一雙坦率毫不退縮的眼,凝視著
真實、面對著接踵而來的挑戰,那張揉合女孩柔美線條的臉,卻有著連男孩子都要望塵
莫及的勇氣。也許就是她這一點,捉住他那向來飄泊不定的靈魂,茫茫人海中,找到了
他等待已久的希望星子,能為他情感匱乏的生命,添上些許心靈深處的色彩。
『會冷嗎?忍耐一下。』注意到她不斷的顫抖,勾燁輕聲地說。
她知道他誤會了,她顫抖的原因並不是夏夜舒爽的晚風,理由正巧相反,熱氣正從
她與他接觸之處傳達到她雙頰,他的體溫讓她顫抖,他身上淡淡的氣味、屬於男性的氣
味也讓她無法正常的思考。
她愛上他了,不可思議,卻真實的發生了。
這輩子她還以為自己與『戀愛』這種情感一點關係都沒有。畢竟,從小到大她和眾
多兄弟相處,早就已經看透『男人』的本性,也不覺得男人有什麼可怕,或是值得另眼
相看的地方。粗魯不文的男人或者是他們霸道自私的本性,她都覺得那是出自於過分被
女人(母親、姊妹,或者是女友)驕寵出來的。
正因為瞭解得過於透徹,缺少所謂『異性相吸』的因子,男人鮮少將她視為女人,
她也鮮少覺得男人有任何足以讓她眼睛為之一亮的特殊之處。至於女孩子對她而言,就
像是可愛的生物,她會想要保護、寵愛,就像是強者保護弱者的本能,卻不會產生任何
愛情。
愛情對她而言,是比月亮還要遙遠的情感。
為什麼這樣的她卻會愛上他呢?曉中實在無法找出個解答。
『就在前面,看到了嗎?船長手上拿著油燈在等你們。』二副向前一指,『我就送
你們到這邊了,我必須回去掌舵室,一等你們下救生小艇,我們將馬上出發到香港。』
勾燁小心地抱著她繞過地上的纜繩,走向唯一的亮燈處。
『船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有地圖與指南針,還有足夠吃上幾天的乾糧。另外,段
姑娘腿傷所需替換的藥,醫生也為她準備了。你應該能夠應付吧,勾先生?』
『多謝你設想周到。』勾燁說道。
『不,要不是因為這三天裡頭已經有太多船客聽到七月與您的事,或許有走漏消息
之嫌,我大可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害得你們必須靠救生小艇離去。只要將那三個綠衣扔
到海裡,我們就能親自護送你們到香港。這樣我也比較安心些。』
『你這樣已經是幫大忙了,我感激不盡。』
『哪裡,請你千萬不要客氣,更別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我慚愧得很,那天如果不
是王蘋……唉,帶她上船真是失策,我事先並不知道她會對勾先生這麼……我學乖了,
下次再也不在工作時帶女人上船。俗諺說得好,女人是禍水啊,我這句話並不是說你,
段姑娘,我這是指……哎,我這張笨嘴。』
『不要緊的,船長。』曉中笑著制止他手忙腳亂的解釋,『我也要向你道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