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會為了買一瓶番茄醬而莫名失蹤嗎?她還好心的打電話通知我不用找她,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叫我多用心在事業上,別淪為司法黃牛。」
什麼叫情緣已盡,莫再用情,她說得倒灑脫,毫不負責任的將他一片真心擲回他臉上,她懂不懂什麼叫覆水難收?付出去的感情哪裡能收放自如,他又不是神。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明明還有說有笑的擁抱著他談天說地,笑容甜得比蜜還稠說她很快樂,很想一輩子擁有和他在一起的幸福。
誰知她笑臉下藏著陰謀,在欺騙他的信任後轉身離開,不說理由,不用借口,僅用短短的幾句話就想結束一切,她未免太天真了。
男人的心也有脆弱的一環,並非千錘百煉的鋼鐵,她怎麼不明白男人受傷的程度不比女人輕。
「可惡,都是你們這兩個傢伙窮攪局,不知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讓她傷心,所以她才決定放棄我。」
一定是這樣,以她的纖細敏感難免多愁善感,聽到別人的加油添料肯定難受,一言不發的暗自將苦往肚裡吞,不輕易展露情緒。
她的缺點就是太逆來順受了,只為別人著想不顧及自己,老是以犧牲的態度照亮一堆不相干的人,她非要得個聖人封號不可嗎?
傻得令人心疼,憨得叫人想揍她一頓,她怎麼不考慮他有多需要她,他要的不是一夜、二夜情,而是她的一生一世。
越想越氣悶的初行雁低頭猛喝酒,沒發現負荊請罪的羅仲強笑得尷尬,一臉侷促的帶著歉意在他身旁。
「酒喝多了容易傷身,我們真的沒說什麼不適當的言語惹她不快,頂多杏子的口氣傲了些,你知道她就是這種個性,所以沒什麼朋友。」
咦!那個鋼琴師長得真漂亮,以前他怎沒發現巷子裡有這家店呢!
「你喜歡看我傷心嗎?南杏那女人根本是嫉妒,她一定夾槍帶棍的說了不少諷刺的話,她的本性是邪惡的。」女人哪!全是蠍子的化身。
有的有毒,有的沒毒,但一樣螫人。
「呃,沒那麼嚴重啦!她幹麼嫉妒溫小姐,她長得又不比人家差。」除了一張嘴沒消毒,含酸帶硝的毫不留情。
他不好明說她確實說了幾句令人不舒坦的話,基於多年同事之誼,他不能有違良知的出賣她。
笑得極冷的初行雁斜眼睨他。「因為我們是多年床伴,她不高興多一個人來分享我。」
而她確實也沒機會了,在他遇上綠菊之後。
「什麼,你和她有……」一腿。
被酒嗆到的羅仲強猛咳不已,難以置信他最好的兩位朋友竟有這層不可告人的關係。
難怪杏子要拈酸了,因為她的男人有了其他女人。
「很驚訝嗎?她不是三貞九烈的冰山,在床上她可是非常熱情,幾乎是一座噴火的活火山。」貪得無饜,性慾過人。
這也是他當初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兩人都是雙面人,都有一顆放蕩不羈的心不受約束,而且對性有極高的興趣,因此才一拍即合。
「雁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再讓他喝下去不知要說出什麼驚人的秘密,他怕他的心臟會受不了。
男人一碰上酒,什麼豐功偉業的事跡都說得出口,這種事他常做,知之甚詳。
初行雁搖著杯中的液體輕睇正在瞪他的酷酒保。「顯然還不夠醉,至少我沒把她看成男人。」
唔!他真喝醉了。「他是男人。」
你才是醉眼昏花,我是女人。Hermit在心裡恨恨的想。她用力地抹著酒杯,將它擦拭得晶瑩透光。
「不,她是女人,那邊的鋼琴師才是男人。」瞧!他神智清明得想大醉一場。
「啊──」羅仲強不信的發出悲鳴聲,張大的嘴巴足以塞下十顆雞蛋。
Hermit沒好氣的道:「小心別讓蚊子飛進去,我們酒館裡還沒人噎死過。」需要那麼震撼嗎?
「你……你居然是女人……」沒有喉結,還帥得讓大部份的男人想去毀容。
「上帝決定的性別你有任何異議?」該煩惱的是她,今天她又收到十封情書,五盒心型巧克力,全是出自小女生之手。
「不……不敢。」可是他好想哭,他一眼愛上的「佳人」竟然是男人,未免美得太不像話了。
嗚,一掬男兒淚呀!他也需要醉個三天三夜,哀悼他早夭的戀情。
「呵……別被我們的Hermit嚇著,喝口她為你精心調出的酒吧!」可憐的客人,他受到不少的驚嚇。
「你是誰?」不會又是半男半女的陰陽人吧!羅仲強看著說話的人,他已經搞糊塗了。
「我是老闆,一個愛收集故事的朋友。」Kin的外國口音很重,故事差點說成褲子。
「這是什麼酒?」黑得像墨汁。
Hermit代為回答的說道:「黑色瑪麗亞,基酒是咖啡酒調製而成。」
羅仲強懷疑的淺嘗了一口,入喉的滋味讓他驚訝地張大眼,不相信這酒這麼適合他,簡直像施了魔法一般令人著迷。
「我的店裡沒有Menu請隨興。」一說完,Kin打算離開。
「等等,老闆,我有件事想請教你。」扶著酒杯的初行雁忽地叫住他,眼睛盯著牆上各式各樣的風景照。
它吸引了他。
「我成了精神導師不成?」他笑笑的咧開一口白牙,表示願聞其詳。
初行雁將心愛女子講過的話重述一遍,眉頭微挑的Kin深思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興意,他拿出一瓶年份很好的葡萄酒一指。
「那年的葡萄生長極好才釀得出一瓶好酒,可是少了制酒師傅的用心,葡萄在發酵過程會變酸,一瓶好酒便淪為乏人問津的劣酒。」
初行雁有些明白的點頭,但一些細節仍懵懵懂懂。
「愛情就像一瓶酒,想要維持它一定的純度不僅要用心,還要小心維護別變質,任何一個小雜質都會毀了酒的品質,要十分有耐心。
「女人的心比砂粒還細,想得多卻不一定釋懷,就看製造愛情的人肯不肯用心,別讓對方懷疑愛情的品質,這是對愛情負責的態度,女人要的只是一份安定感。」
原來如此,他令她不安。
眼中有著了悟的初行雁輕啜了一口酒,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只是頭皮發麻的羅仲強忽然打了個冷顫,感覺好像有不好的事即將降臨在他身上。
第七章
「大姊,不好了,媽又和師傅吵起來了,你快去阻止他們,千萬別讓老太太發現媽又鬧事,不然她會把我們全趕出茶莊。」
氣喘如牛的溫感恩趺趺撞撞的由遠處跑來,一身的白色制服沾滿污泥,形體瘦小得不似一般同齡孩子。平時稍微劇烈的運動都被禁止的他,今日不得不按住胸口拚命向前跑,忍住心臟一陣強過一陣的緊縮痛感,任由豆大的汗珠將衣服浸濕。
他有個愛慕虛榮的母親,老愛和別人比較地專買名牌,不管手頭是否寬裕,瞧上喜歡的東西先刷卡,到月底再來煩惱有沒有錢周轉。
她第一個念頭會先找負責茶莊經營的繼女調頭寸,每借不還的變本加厲,活似人家欠了她似,要不到就大吵大鬧的說她命苦嫁錯了丈夫。
當年她以為溫老頭才是茶莊的主人,百般引誘並趁他喝醉時和他發生關係,然後賴上他不肯放手,直到有了身孕才正式入籍。
可是入了門之後才知自己打錯如意算盤,丈夫根本是茶莊養的一條狗,任勞任怨地仍不夠一家溫飽,真正掌權的是他的丈母娘。
夫妻間的吵吵鬧鬧不曾停歇,幾度差點被老太太趕出去,他們才會暫時的安靜一段時間。
要不是老太太只剩下溫綠菊一個血親,他們早就無處安身只能睡大馬路,沒法子填飽肚子等著餓死。
但她仍不肯認清自己的身份安於本份,老以為自己是茶莊負責人的繼母擁有特權,每每欲插手茶莊的生意撈點油水,做個表裡都風光的大夫人。
其實她並不是一名盡責的母親,一發現小兒子的身體有缺陷居然想掐死他,要他早日去投胎,省得一家都跟他受罪。
若非護士發覺她的意圖及時搶救,這會兒跑得臉色發白的溫感恩早已經不存在了,化成一壞小土堆被人遺忘。
「不許跑,你給我慢慢地走,瞧你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存心讓姊擔心嗎?」
原來發呆的溫綠菊正在想念她捨棄的男子,眼眶略紅的忍著不落淚,她從不知道相思是如此磨人,幾乎要掏空她的靈魂,讓她成為無心之人。
耳中傳來小弟急迫的呼喚,她回神的抹去眼角淚珠,暗自將心底的人影收起,她有更多的人得照顧,無法顧及私人感情。
「姊,我……我沒有事,你快去……看住媽,別讓她又做出……惹老太太生氣的事。」他不想離開茶莊,也不要和最疼他的大姊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