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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李葳

  氣反抗他。但是這一刻自己的內心卻找不到半點殺意。宛如被雪覆蓋、沉睡在自己內心的另一個自己,經過長長的冬眠,正逐漸地甦醒。

  「你沒有離開。」

  帶著兩個孩子大玩雪仗後,他回到他們分手的地方。黑眼志得意滿地閃爍著亮光,唇角有著遮掩不住的喜悅,俊臉滿足地望著她。

  「別誤會了,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現在離開而已。要離開,我隨時都還是可以走人的。」從馬上高高地垂視矮自己半個頭的高大男子,炎華揚著眉說:「我並沒愛上你,關宇朝。但我承認你的確有『什麼』吸引我。我還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算什麼,所以想要弄清楚而已。你說我可以『想』一輩子,不是嗎?」

  他點頭同意,欣喜的神采並未因這番話而自臉上消失。「你把鏈子撿回來了。」

  金色的鏈子掛在她一身素白的領口燦燦發光,十分醒目。「很漂亮,很適合你。」

  「別□NB462□嗦了,太陽都下山,外面變得好冷。快點回家吧!」她紅著臉移開視線,轉換話題。「你兒子們都在打呵欠了。」

  「『回家』是嗎?你也終於把王府當成自己家了。」

  「才——才不是,這是一時失言——」關宇朝心知肚明她在強辯。

  「失言也好,真話也罷。」他截斷她的慌張,從她手中接過韁繩。「快回家吧,小波和小海已經等不及了呢。」

  再自然不過的,他就像來的時候與她共乘一騎,雙臂從身後環住她整個人,他獨有的男人氣息與溫暖的體熱,阻隔披風傳達過來,阻隔了外界的寒風,熾熱無比。

  讓人想要一直處於這份溫暖中,就這樣沉沉睡去……「喂,到家羅,小野貓。」

  嗯?揉著眼睛、睜開雙眼,眼前盈滿一張超級巨大的臉。哇!關宇朝的臉就在自己的鼻端前。「干、幹什麼?」

  「你睡著了,叫醒你而已。總不成一直讓你睡在馬背上吧?還是你不想下馬,就這樣跟我來上一回。」

  一回?一回!「你腦中就只有那樁下流事!」

  「我是說來上一回『騎馬』課,你想到那裡去了?滿腦情色的小野貓。」

  可惡,被他佔上風了。炎華推開他的臉。「下馬總行了吧,下馬!」

  「這樣就服輸了?可惜,還以為你真會被我挑釁呢。沒關係,改天有機會,咱們趁沒人的時候,到外面去騎馬兜風,試試馬背上的新遊戲。」

  「你一個人去試,笨蛋。」

  為了掩飾自己通紅的臉,炎華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地逃回大廳。跟著她身後,關宇朝也進門,一入大廳就有兩名男子似乎恭候已久地起身。

  「王爺,這位是宮中張公公派來的使者,小全子公公。他們從半盞茶前就在這兒等候您回來了,說是宮內有事要找王爺。」

  一邊褪去披風,關宇朝冷漠地打量著那名公公。「有事,是什麼事?」

  「王爺好,小的見過王爺。」

  「省去宮內的廢話,直接說清楚吧。張公公會有什麼事要透過使者來說?」

  「是,遵王爺的命,小的就直言了。」抬起頭,他畏懼的掏出一紙密函。「外面傳說王爺捉到一名來自影蝶門的暗殺者,監禁在王府裡,聖上耳聞十分關切,特地透過張公公來問候王爺,順便也想證實這傳言真假。」

  炎華心一跳,不覺地揚眸看向關宇朝。

  他冷靜地接過密函。「沒錯,我的確捉到一名殺手,那又如何?」

  「聖上想知道王爺有沒有從殺手口中問出些什麼訊息。」

  「喔?有又如何?沒有又怎樣?」

  「有的話,請王爺到宮中走一趟,聖上想追查出幕後真兇,是誰如此大膽敢對王爺下手。若是還沒有問出任何消息,就請王爺把殺手交給宮內,由張公公負責從殺手那兒問出口供。」

  聽到這裡,炎華耳中再也聽不進其他聲音了。她雙腳生根地站在那兒,木然的看著關宇朝……這一切果然是夢。因為現在夢醒了,無情的現實正在眼前。關宇朝不可能違抗聖上的旨意,他一定會把自己交出去的,到了宮內就不像當初被他捉到那樣。這嚴刑拷打,必定殘忍恐怖到出乎想像。

  她不可能活著走出宮外。

  嚥下一口氣,炎華等著關宇朝說出那致命的一句話。

  「沒有。不給!」他微笑著看著使者說:「回去告訴聖上,這就是我的回答。」

  公公一臉他瘋了的神情,瞪大了眼睛。「王……王爺……」

  「送客。」

  關宇朝簡單的一句話後,拉著炎華消失在內廳。

  第八章

  「皇上,不得了了。」

  瞪著匆匆忙忙地闖進寢宮,干擾自己與寵姬的享樂,大唐天子極端不悅地喝叱:「張公公,有什麼大了不的事,非得在這種時候跑來,難不成天塌了是嗎?」

  「請皇上恕罪,但有件重大的事,臣非立刻啟稟陛下不可。」

  「咄,到底是什麼事,快說吧!我的愛妾還在等朕呢!」拂袖不顧的打了個哈欠,天子懶懶地坐回位上。

  「臣派使者代表聖上到遼南去,關心王爺遭人暗殺一事,曾經稟明聖上,這聖上是知道的。」

  挖挖耳朵,一臉無聊的天子揚揚眉。「知道呀,那又如何了?」

  「我派出去的小全子公公被人給殺了。」

  「什麼?」天子震怒地一拍桌。「關宇朝好大的膽子!」

  「據傳他並非在王府內被殺的,而是離開王府後,被幾個蒙面黑衣歹徒給暗算,死在王府附近的一條小道。但是這件事,遼南王爺絕對脫不了干係,據說他不但對聖上的美意毫不領情,還悍然的把我一番好意派去的使者粗魯地驅離。依奴才的想法,他此舉分明沒把聖上看在眼中。侮辱我這個奴才不要緊,但是侮辱到聖上就教人沒有辦法忍受了。聖上,請您即刻下旨召王爺入宮解釋小全子公公遭暗殺一事,趁早弭平王爺無視您天子威嚴的反逆事件。」

  「那還用說,即刻給我下昭,要是他趕不接旨進宮,就當他有意圖謀亂之心,馬上派兵前往遼南!」天子臉上浮現一絲猙獰的笑。「終於讓我捉到你這尾巴了,關宇朝,如此一來朕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以討伐叛逆之名,砍了你的頭。瞧你還有幾天囂張的日子!哈哈哈哈。」

  趴在地上俯頭的張公公也暗笑在心。沒想到一切會如此順利,比他當初預料的還要好。關宇朝會拒絕把殺手交給他們,這固然是意外之棋,但這意外太妙太絕了,當下他就決定立刻殺掉小全子,犧牲他好換取更大的利益。

  這樣一來關宇朝非死不可,而自己也可以高枕無憂,等著未來天子坐上皇位時,他就會是大內真正的握權者,操縱大唐風雲無人能擋了。

  蓋上覆在亡者身上的草蓆,琴奴搖搖頭歎口氣。

  「他是在那裡被發現的?」他起身盤問著身旁的侍衛們。

  其中一人回道:「就在王府外不遠的小巷內,看起來似乎是想回下榻處時,遭到刺殺。從他的致命處多半集中在背部這一點來看,應該不會錯。」

  刀奴咒了一句:「怎會如此剛好,就死在王府週遭,未免太巧合吧!」

  劍奴沉吟著:「連白癡的刀奴都看得出來『巧合』,這已經是非常明顯有人特意要栽贓嫁禍於王爺,這位公公好歹是宮中派來的使者,現在葬命在遼南,敵人的目的不用猜都知道。」

  「這是借刀殺人,這位可憐的公公不過是步犧牲棋。」琴奴合掌為亡者禱告後又說:「接下來我們面臨的問題,恐怕才是真正麻煩的開始。」

  「什麼麻煩?王爺又沒有砍了這個公公,只是他恰巧翹在王府附近,不知被誰給殺了而已。」刀奴雙手抱胸,大為不平地說。

  「重點就在於他死前,王爺拒絕把暗殺者交出去。」劍奴歎了一口氣。「我擔心的是藏在這背後的有心人,他們一直在暗處蠢蠢欲動打算扣王爺一頂無中生有的反叛帽子,現在可給他們大好良機了。聖上可以借用盤問此事之名,召王爺入宮,一旦王爺落入他們手中,可就凶多吉少。」

  「照你這麼說,王爺此刻不就非常危險了!」刀奴哇啦啦地大叫。「他們要是敢跑到遼南來撒野,我就率兵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笨蛋,你打算讓王爺成為名符其實的叛亂者嗎?」琴奴大聲叱罵。

  「不然照你說該怎辦?王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成,還有什麼法子可想?」

  「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劍奴抬頭看向琴奴,兩人腦中都轉著同一個念頭,但也都懷疑它的可行性。「想要澄清王爺的無辜立場,反咬對方一口的法子是有,但是王爺不可能會答應的。」

  琴奴也同意地說:「沒錯,依王爺的個性,這是條死胡同。」

  「你們倆打什麼啞謎呀!既然有法子,好歹都得試試,我絕不會坐視王爺被砍頭,否則我會先去砍了那笨皇帝的頭。」刀奴使勁拍劍奴的背說:「告訴我,那法子是什麼?你們倆要是沒有膽去跟王爺提,就由我來講,我去跟王爺提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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