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華綠眸灼灼地說:「我可不服,憑這點理由要我的命,何況我還不見得甘願做他的女人呢!外面世界又寬又廣,我何必自甘墮落做他的玩物,等待人家玩膩的一天,一腳踢開。我還想活下去,你們也是吧!」
「這……這都是……歪理。」劍奴內心動搖了,他們都想得太簡單,這名女子的確有她獨特的魅力所以才會吸引了王爺,瞧她此刻無畏無懼的美,那麼凜然間以氣勢壓倒了他們。
「那就講出你們的大道理,讓我死也瞑目吧!」她大聲地說。
劍奴垂下了他手中的劍,她非死不可。只要王爺不死心,那麼她還活在世上的一天,就不可能會逃出王爺的掌心。可是王爺「看上」她是一種錯誤嗎?也許王爺找到了一個足以在氣勢上、靈魂上,都與他相提並論毫不遜色的女子,生命的同伴。
她或許沒有前王爺夫人那溫柔婉約的高貴,但她有她所沒有的旺盛生命力,過世的夫人以沉默守候著王爺,但那真的是王爺所需要的嗎?
「劍奴,你在蘑菇什麼,別被這妖女的話給騙了。她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
刀奴的怒吼劃破了劍奴腦中的迷霧,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對,你枉奪人命無數,這就是你該死的理由。」
炎華哼的一聲。「製造出我們這些殺手的,不就是像你們王爺那類的人嗎?我可不是為自己辯解,我殺的人裡頭可沒有半個無辜的聖人呀!你們這麼想打,我就奉陪吧。但可不要後悔放棄了我給的生路!」
她以腳踢開刀奴,拾起刀奴的刀,一回轉迎上劍奴刺向前的劍,兩人就在雪地野林裡展開一場足以令風雲變色的決鬥。
他並沒有派太多的人去搜尋她的下落,他很清楚在這樣的深夜,出動大批人馬只會無用的騷擾平民而已,挑選幾名精悍的手下,帶著數只獵犬出發。獵犬在王府週遭尋找了一圈,終於在後門嗅出了些許蛛絲馬跡,他們就循著這條路線往下追蹤。
從地上所餘不多的線索判斷,關宇朝知道炎華必定以輕功來逃避他的追蹤,憑她的身手,這兩、三個時辰足以讓她藏匿山林安全處,等待天明再另找出路。這也是自己能把她捉回來的最後機會,一旦錯失這黎明前短暫的光陰,她就真的溜出他的掌心了。
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那怕要他搜遍整座山,他都會找到她。
「王爺,這邊!」
狗兒們突然興奮地集中到某個地方,齊聚在一棵樹下。關宇朝下馬從狗兒的口
中,奪下那幾乎被咬成碎片的布條。極為普通的藍布,但這錦織的布帶,顯然是出自王府繡房的東西。這麼說來,炎華曾經走過這一帶!這個想法鼓舞了關宇朝,他握緊衣帶,命令屬下們加快腳步,深入野林內尋找任何可能的足跡。
接二連三的,原本一無所有的雪地上出現了些許的布片、打鬥痕跡,還有兩、三個人交錯的足印,引領他們前進,到最後甚至不需要月光都可看到地上清楚留下的血滴——所有證據都指向,炎華不但到過這兒,而且還與誰交手、受傷。
她交手的對象是誰?關宇朝心裡已有七、八分的把握。方才整個屋子上下就獨不見那哼哈二將,恐怕琴奴的計謀他們也參了一腳。事情非常明顯,今夜的無端風波肯定是他那過度好事的手下們,一手遮天策畫的。
「王爺,人在那裡!」
那真是一場風雲都為之變色的激烈打鬥,從樹林內打到樹林外,從月升打到月落,她一個人對付著兩名大漢,實力相當的三人,誰也佔不了上風,她勉強維持不被敵人攻中致命要害,但也取不了兩人的性命。其中有無數次,炎華試圖打了就跑,但他們死纏不放的精神已經到了讓人捉狂的地步。
打打停停,彼此的體力都已經到了極限,刀奴與劍奴卻始終纏鬥不休,輪流上陣對打。可恨自己的愛器——千蠶絲不在手,否則她早捆了這兩人堆成雪球滾下山。
一口氣打上了數百招,時間在炎華的焦急中分秒過去,情勢也益顯對她不利了。
聽到身後傳來大批人馬的騷動,曉得大勢已去,炎華不禁在胸口怒吼:畜生!
為什麼連老天爺都不對她好,淨和自己作對!
「刀奴、劍奴,給我住手!」宛如雷劈的厲聲遏止了兩個大男人的攻勢。
「王……王爺!」刀奴嚇得連連倒退。
劍奴也收手停劍,臉色蒼白。
「嘖。」凶神惡煞殺到了。炎華瞪著一臉陰沉的關宇朝,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出火花。
「你,在我數到三前,回來,我可不追究這次的事。」
「我,沒空理你!」炎華話才說完,便使出全力振袖飛奔。時間有限,那傢伙追上來之前,能拉多遠的距離就多遠,自己需要這點時間!
風在耳邊呼嘯飛過,眼前空曠的雪地是她能夠逃離的最後契機——「呼咻」一條黑影晃過,炎華還沒跑出三尺就被一條長鞭打中腳,長鞭捲住了她的右腳向後一扯,讓她扎扎實實的跌了個四腳朝天。
「痛……」腳像要被扯斷了。炎華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已經看見關宇朝怒氣的黑雲罩頂站在她身邊。「你想廢了我的腳嗎?混帳。」
「好主意。等回去後,我就親自挑斷你的腳筋。」他冷斥道。
炎華真想咬斷自己舌頭,幹嘛那麼大嘴巴,自找死路。
「這是你第二次逃跑了,希望你做好該有的心理準備。」扯著她的手臂起身,他將她雙手反綁,扔到馬背上,吩咐眾人。「打道回府!」
這次,他會使出什麼手段對付自己?他曾經要脅會把自己扔進蛇堆裡過夜,不會是當真的吧?要她再嘗一次那種苦頭,打死她也不要。
師父!四郎哥!你們在那裡呀!
炎華逼回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她發誓自己真的學乖了,下次不論四郎哥說什麼她都聽,只要有人快點把她從這個惡鬼的手中救出來,她什麼都聽!
「說,這件事的主謀者是誰?」關宇朝瞇著眼,緩緩地看著三個跪在地上的親信,及五花大綁坐在地上的炎華。「琴奴,是你吧。」
被點名的人臉色一白,雖然已有覺悟,然而失敗的後果依然苦澀難當。
炎華一旁發出冷笑。「喂,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不過是我逃出了你這王府,哪來什麼主謀不主謀。」
「嗯?」他意外的揚眉。「你在包庇我的部下,為什麼?」
「包庇?我幹嘛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說得是實話,你要是真像自己手下說得那麼英明蓋世,應該很容易就知道真相啦!我逃出去的事被刀奴和劍奴知道,他們追上來攔阻我。打鬥不過,最後還被你捉了回來,這一切我都認了,和他人無關。」
刀奴、劍奴與琴奴都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她,彷彿她說了什麼瘋話。
關宇朝打量著她,刺探的目光彷彿在詢問她何以撒謊,但是炎華以冷笑坦然的態度迎著他,沒有半點退卻。
他轉而向其他三人問:「一切真如她所說的嗎?」
這裡,也許只需一句「的確如此」,他們三人就可以從大錯中逃脫。炎華給他們機會,但他們誰也沒有利用。琴奴事先搖頭否認,接著開口:「我是主謀者,劍奴和刀奴只是助我一臂之力而已,王爺要罰就罰我吧。」
「不,琴奴的主意也是我們的主意,他的想法也是我們的想法,所以我們共罪,王爺!」另外兩人也爭先恐後地說。
關宇朝只用一個眼神就讓三人噤口。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則在椅把上不住的敲打,思考著。這期間整個大廳鴉然無聲,誰都不敢打斷他……除了一個人以外。
炎華受不了他神秘兮兮像張面具的表情,也討厭繼續被他以無言的視線剝光自己的靈魂。她無意要替琴奴他們說話,之所以把罪攬在自己身上,不過是個最單純的理由:反正要受罰自己一個人承擔,何苦連累三人。不論自己逃亡成功或失敗,也不管琴奴意在殺她滅口,終歸一句,就是她不該、也不能繼續待在王府,留在關宇朝身邊太危險。有沒有琴奴的幫助,她都會想辦法逃亡的,事跡敗露她也認了,沒必要多加受害者。
「真是蠢斃了,你的手下怎麼會笨到這種程度。」索性放棄無聊的狡辯,她白了那三人組一眼。「忠心耿耿也要有個分寸,對自己好一點會死呀!替這種惡鬼賣命,到最後死無葬身之地的也是你們。姑娘我有好生之德,不想見這裡屍橫遍野,卻不被領情。哼哼,算了,我本來也沒打算作什麼好人。」
好整以暇地默默聽著炎華的話,真相如何,已經不需要再談。關宇朝現在困擾的是該拿這四個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