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戀慕的對象是?」沒想到這個李家兄妹中年紀最小、最弱不禁風的昌明居然 有了心儀的對象?葵夫的心開始猛然狂跳,等著公主的回答。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聲名遠播的定遠侯伍葵夫啦。」昌明沒注意到葵夫的臉色瞬 間變得鐵青,仍自顧自地接著說:「你瞧,他不僅年輕有為,又極富才幹,假以時日必 會位極人臣、享譽天下。再說,他至今未娶,據說是為了找尋下落不明之未婚妻而甘願 遲婚。你想想,這麼專情的男子可是少見哪,哪個女人不會為他動心呢?」
「公主沒告訴別人……這件事吧?」葵夫第一件想到的問題就是:若是傳出公主喜 歡定遠侯,說不定會出現可怕的結果——皇上賜婚。
「大家都知道吧,在這輩短流長的宮中,沒有什麼事可成為秘密的。」注意到不太 自然的葵夫,昌明趕緊說幾句好話安慰她:「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向別人說的,你 就別擔這個心了。今後我們就做個好友,得了空別忘了來本宮那走走啊。」
「哪裡像是虛弱體質的公主呀。」看著昌明離去的身影,葵夫嘟嚷道。好險她和這 「定遠侯」跑得快,要不萬一皇上真賜了婚……她想都不敢想那會是怎樣的結局。
她煩惱的事又多了一樁。連這看來不頂聰明的公主都注意到信綾和葵夫長得相像, 那麼其他人又是作何感想?可公主卻又不以為葵夫和信綾是同一人,而且公主方纔所提 ……會真如這公主所言,她對李儇抱有情意?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也提不出有力的反證 。眼前,她也不知如何估量自己的心思。
「調查的結果如何?」
「回公主,果然如公主所料,並沒有名喚『裴信綾』的宮女人宮紀錄。」靜夜擔心 的問道:「要向皇太后報告這事嗎?有這麼個來路不明的人物潛伏在宮中……」
「來路不明?」決明笑了起來。「別擔心,我很清楚她的來路。對了,你覺得她怎 麼樣?」
「怎麼樣?她大部分時間都留在華陽殿幫忙裴太醫,挺守規矩的;好幾位和她有過 往來的姊妹們都異口同聲的說她不僅人長得美,性情隨和,又略通詩書,能寫得一手好 字,動作伶俐,像這麼聰慧又有見地的女子倒是替這宮中添了不少生趣,幾乎聽說過她 名字的人都搶著想和她結交呢,就不知裴太醫是從哪兒找來她的,要不是她來路不明, 我也想和她攀個交情呢。」
這麼看來,伍侯爺倒是挺能適應這宮中的生活嘛。
只是伍葵夫為何突然決定要以女人的身份待在宮裡?她似乎和大哥處得不錯才是呀 。
是她和大哥間出了什麼問題?
「對了,公主,最近京裡鬧得挺熱鬧的那件事你覺得如何?」
「說下去。」
「定遠侯失蹤至今快四天了,至今仍無消息。蘭陵坊的群眾都開始散去,許多原先 在坊裡街上叫賣的小販也開始收攤了。各種奇怪的流言滿天亂飛,就不知道侯爺到底有 啥想不開的,說走就走,他可也是朝廷命官,身為將軍,貿然失蹤可是犯下擅離職守的 罪名,這下……」
難怪自昨天起皇兄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皇兄肯定是知道了這事,為了保護她而 沒聲張;原本伍侯爺就不需每天上朝,現下也不會有人對她失蹤一事提出意見,但日子 久了,到時她想回來也回不來了。
嘿嘿嘿……她該不該把這個消息轉達給皇兄知道呢?
葵夫無精打采的在井邊汲水,完全沒將身旁三、四名宮女閒聊的對話給聽進耳裡。
她腦中全是前些天宜都公主的一句話——:她喜歡李儇?的確是不討厭他,一直以 來和他相處得彷彿是理所當然;她不是沒想過有一天要離開他,可是一旦真的見不著他 了,越想就越心痛,卻又不知所措。她……該怎麼辦?
「信綾姑娘覺得如何呢?」突然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冒了出來。「信綾姑娘?」
「啊?什麼?失禮了,我沒聽清楚你方纔所說,千日姑娘能否再說一遍?」一時間 ,葵夫差點忘了信綾是她的化名。原本想利用這幾天好生休養,可不知為何她週遭越來 越熱鬧,華陽殿附近的宮女都淨往這兒跑,老找她閒扯。為了不被人指指點點、傳出不 好的風聲,她可是耐著性子陪她們;雖說她們無惡意,可她還是覺得有些累。
「我是問,信綾姑娘以為剛入宮晉見太后的薛大人如何?」
「薛大人?哪位薛大人?」
「哎呀,就是和太子殿下、定遠侯伍將軍、安疆侯單大將軍及寧國公世子並稱為『 當代七大美男子』的中書左僕射兼任文華閣大學士的薛子琰薛大人嘛。」
「是他呀……」葵夫想起那個在金鸞殿上和東宮裡照過幾次面、文質彬彬的年輕文 官。她曾聽說他六年前——二十歲時就中了狀元,深受皇上器重,連李儇也很倚重他。
「他看來挺斯文的,聽說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當代少見的才子……」葵夫還是 把對他的評語做了此保留。宮中的年輕女官風靡所謂「當代七大美男子」的舉動可說是 有此瘋狂,她這幾天也算見識到了;自然遣詞用字上會謹慎些。說好聽點是斯文,說難 聽就變成柔弱了。她雖欣賞他的才華,卻實在搞不懂那名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為何 比李儇還受到宮女們的歡迎。
「我不是問這些啦,我是問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譬如說長相啦……」
葵夫不禁失笑道:「既是號稱『當代七大美男子』,又豈有不好看的道理?」
「堪稱七大美男子之首?」一名喚作「秋水」的宮女插嘴問道。聽說她是屬於「薛 子琰」派的支持人馬。
「論起長相,還是伍侯爺比較美吧。」包含千日在內有三人附議。這個千日算是對 葵夫最為慇勤的,自命為她的好友而義不容辭的教葵夫一些宮中規矩,就不知是否和她 主子是基於同一理由才親近葵夫的。「怎樣?信綾姑娘你評個理吧。」
「嗯……」葵夫打量了下左右兩方人馬,才笑道:「我以為是殿下呢。」
「是嗎?信綾姑娘原來喜歡的是殿下呀,這也難怪你閒著時就老魂不守舍,一聽到 前殿有人來就緊張成什麼似的,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這樣倒是很輕鬆呀,殿下時常覲 見太后,要見殿下的機會多得是,哪像我們……」
乍聽秋水這麼說,葵夫不由得嚇了一跳。怎麼大伙都說她……難道她在不自覺中表 現出來的真是如此?她真的……,愛上了李儇?
「你瞧,我們支持的是伍侯爺,他不常進宮,我們又難得出宮,想見他這麼一面可 是難上加難呢。」千日幽幽的歎了口氣。
「若非傳說他已有未婚妻,大家都還謠傳殿下和伍侯爺是一對呢。」秋水笑道。
「唉,斷袖之癖!」一旁有名宮女驚叫起來。
「是呀,誰叫他們老是膩在一起,又都尚未娶妻,會有謠言誤傳也理所當然吧,太 子對伍侯爺的態度也的確過於曖昧了。」
「那不過是對好友的關照罷了,哪能算是曖昧……」原想闢謠,可葵夫才把話說出 口,心頭又開始絞緊起來。李儇對她又是抱持怎樣的想法呢?果真把她當成部下、臣子 、朋友而已?她的手不自覺的扶上腰間,隔著衣服輕撫著龍紋玉珮。以前她不明白自己 是否算得上是愛戀著他,可是她知道一件事——她不想就這麼離開李儇。而她居然蠢到 需要旁人提醒才知曉自己的真心。現在發現會不會太遲了?
「所以說嘍,太子娶妃以後就不會有這些閒言閒語的困擾了。」
「啥?太子要娶妃?」葵夫的思緒突然被拉回眾人的談話之中。
「我是聽服侍太后的女官長手下負責更衣的女官同房的采女說的,皇太后有意在一 年內讓太子迎娶妃子呢。據說要讓薛大人為眾家大臣出色的閨閣千金和王侯郡主們繪製 人像,再由太子圈選……。」
「最近你的氣色很差喔。」
「義父……你覺得我是當伍葵夫好,還是扮裴信綾好?」葵夫茫然問道。
「怎麼又問起這個問題了?前幾天我們不就談過了嗎?當然以做父親的立場,我自 然會以為男扮女裝之路行不得久遠,還是趁早改裝為宜。」裴致遠不禁歎了一口氣。
「可這一陣子你待在宮中將近一個月來,義父不曾見你笑得開心。這十多天來更糟 ,終日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現在看來,你在當定遠侯時,遠比現在要開朗得多呢。 雖說女人還是像個女人家的樣子好,可你似乎不喜歡。也罷,只要你能過得開心,即使 你想重披戰袍,為父也絕對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