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希望我死……」
「你這一生,永遠注定和你媽一樣,是別人愛情裡的一大毒瘤,如果死了,也許下輩子可以做一個正常人。」
「哥,你……」淚下交額,亮竹聲聲顫抖抖地問:「你……一直都……這麼恨我的嗎?」
背對著她,不看她抹淚揉眵的模樣,那模樣會擾得他心亂,會讓他失了理智,會讓他再給她一次又一次傷害朱家人的機會……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沒有一天不恨你、不恨你媽。」
「從來……沒……沒有……」低著頭,淚水模糊她的視線,確定他是那麼恨她,她哽咽問道:「愛……愛過我嗎?」
明知道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聞言,他好半晌不出聲,筆直的站在原地,任由她口中說出的「愛」字,狂烈的敲擊他的心房。
「愛你?」依舊背對著她,把心房的門硬生生地關上。「那是我這輩子最不可能會做的事。」
見他已跨出離開的腳步,不死心的她焦急的再問:
「那我們……我們睡在一起的時候……你……你也……不愛……」
眨掉模糊她視線的淚水,她以為她可以看得到他寬闊的背,但更多的淚水急著佔領眼眶,讓她還是看不清他的背影,可,她卻聽清楚了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不是只有你懂得報復。在你想報復的同時,我也樂得……玩弄你。」
說罷,他高大挺拔的身子瞬間消失在她模糊的視線中。
眨掉淚水,亮竹木然的躺回床上。
她懂了,一切她都懂了。
她真的沒有任何理由再活下來,殘存的希望,隨著最後一滴淚水消逝了……
他不愛她,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愛她……
她懂,徹底的懂了。
第十章
從醫院回來後已過了十天,十天來,萬重天沒有進過書房,沒有進過休息室,沒有躺在床上休息過一分鐘,他拚命的工作,不工作的時候,他會在奶奶的房間裡,看著動也不動的奶奶,累了,他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否則他不會叫亮竹去死。
他知道她自殺,但督宣赫又把她給救了回來。
他偷偷去過醫院看過她幾回,她的情況很糟,比他想像中的還糟。一個得癌症的虛弱女人,連續自殺幾回,身體哪受得了?
他是那麼在意她,卻不能去關心她……
看著平日趾高氣昂的奶奶,躺在床上動也不動,這情景,牽制住他想關心亮竹的心。
為什麼明知道她做了傷害他家人的事,他還是放不下她,還是三番兩次跑到醫院去看她?
明知道督宣赫會照顧她,明知道清叔會向他報告她的病情,但他沒有親眼看到她,還是不放心……
「少爺,你去休息,明天你還得上班呢!」今晚,朱清已來勸過他好幾回。
就算少主子年輕、身強體健的,但接連十天不眠不休,再壯的身子也會倒的。
「我想再坐一會兒,累了,我自然會睡。」
「少爺……」朱清看了床上的老夫人一眼,視線移到少主子身上,期期艾艾,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
「清叔,你想說什麼就說。」打量了老管家一眼,萬重天不是沒發現,這幾日老管家似乎有話要對他說,但常常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這……其實……」
朱清的確有話想對他說,酌量了片刻,終於歎了一聲要開口之際,門外,突然有人敲門要找他。
「去看看有什麼事。」
得到少主子的首肯,朱清出了房門後,沒多久又踅回。
「少爺。」
看到踅回的朱清手中多了一個牛皮紙袋,萬重天納悶的問:「這是什麼東西?」
朱清壓低聲音道:「是少奶奶的個人資料。」
皺起了眉頭,萬重天把裝在牛皮紙袋中的東西拿出來,仔細的看了一遍,憤然作色,氣騰騰地把資料塞給朱清看。
朱清看了之後,駭然的倒抽了一口氣。
「少奶奶她……她竟然……」
萬重天舉手阻止了朱清要出口的話,「不要在這裡說。」
他擔心萬一奶奶聽得見他們說的話,生氣之餘,病情會更嚴重。
他已經聘請了名醫要來醫治奶奶,只要病情獲得控制,他相信奶奶很快就會好起來……
但,亮竹呢?
她的病會……會好嗎?
甩掉她的身影,他不該想她,她的死活,不是由他管,他該關心的人是奶奶,而她,還有個名醫會照料她的生死,不是嗎?
想到她真的不在意奶奶的話,最後仍然去投靠督家人,他的心難掩一絲憤怒。
「少……少爺,你看,老夫人的手似乎有在動……」朱清驚訝的喊。
回過神來,萬重天也看到了。
「奶奶。」萬重天回過頭,對朱清說道:「清叔,馬上打電話請醫生過來一趟。」
「好,我馬上去。」
「等等,這事別張揚。」
接收到少主子眼裡傳來的訊息,朱清了然不惑,知道少爺說這話是針對江可怡。
「我知道。」
朱清走了以後,萬重天拉著奶奶的手,視線定在那份抖出江可怡身世秘密的資料上,心頭突然有種奇異的想法——
江可怡費了那麼大工夫,一心想進朱家享受榮華富貴,如此善用心機的人,絕對也會想辦法排除擋住她取得榮華富貴之人。
以江可怡的角度來看,亮竹絕對是她第一個該除掉的眼中釘……
思及此,萬重天心頭一揪,如果說亮竹真的是為了報復,她怎會笨得才叫清叔幫她去買香水,旋即就做了用香水淹稻草小人的事?若是這事換成是江可怡做的,那她的動機是……
趕走亮竹!?
黑眸倏地一沉,兩道濃眉一擰,該不會真的是他誤會亮竹了?
這事他得好好再重新調查一遍!
☆ ☆ ☆ ☆ ☆ ☆ ☆ ☆ ☆ ☆ ☆ ☆ ☆ ☆
亮竹再度自殺,雖然發現得早,已被救回,但為了徹底杜絕她的犯傻念頭,身為醫院的院長和她掛名的未婚夫,督宣赫覺得自己有必要「逼」她說出所有實情。
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望著她。「亮竹,不要再做傻事了。」
「……」
床上的人不說話,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傳來,督宣赫輕歎了一聲:「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聽到他這麼問,承亮竹猛地轉過頭來面對他,「宣赫哥……」
「我很納悶你的病情已經控制住,而且,有亞璃陪你,你似乎也快樂了一些……你沒道理會想結束自己的性命。
我問過護士,她說那一天晚上,你在睡覺,她有離開了一個鐘頭左右的時間,在櫃檯和值班的護士聊天,之後回來,見你醒了,似乎又哭過。
我調了走廊外的監視錄影帶來看,發現照顧你的護士和櫃檯值班的護士在聊天的時候,有個男人進到你的病房,那男人是誰?」
落著淚,承亮竹泣不成聲。
「如果你不說,我打算控告他私闖病房,威脅到我們醫院病人的安全。」
「不要!宣赫哥,我求你不要那樣做。」氣若游絲的聲音,充滿著焦急。「你……不要問我,好不好?」
督宣赫將椅子拉近床邊,「亮竹,我們家有義務照顧你,但你也該讓我們知道你的一些事。如果你有把我當你的宣赫哥,告訴我你的事。」
一雙翦水秋眸含著淚望他,原本該是美麗的雙眸顯得陰幽幽地。
「如果你不說,我真的會派人去查你的事。」他告訴她,事情的嚴重
性。「你應該也知道我父母對沒有照顧你一事,非常的自責,你這一次險些……我媽昏倒了,她很傷心、很自責。」
「對不起,我對不起督伯母。」
「你沒有對不起誰,是我們家沒有在你父母死去的時候,找到你、照顧你。」督宣赫拉著她的手。「亮竹,告訴宣赫哥,至少讓我知道你怎麼了,我才能對症下藥。」
承亮竹看著他,淚在眸中滾動,許久才出聲道:「他……他是我哥。」
督宣赫皺起了眉頭,「我的印象中,你沒有哥哥。」
「他不是我的親哥哥,他是……」
哽咽的聲音,娓娓道出她藏在心底,一直不願讓人知道的事。
半個鐘頭後,督宣赫大抵瞭解她父母死後,她所發生的事。她的哥哥仇視她,這是上一代糾糾纏纏的愛情留下的一大毒瘤。
「他來看你嗎?」他很懷疑的問。
督宣赫這一問,問出了她兩行淚水潰決。「他……他希望我趕快死,他說……我得了血癌,這是老天爺要我代替我媽受處罰……宣赫哥,你不要再救我了,好不好?讓我去找我媽,我不相信我媽是壞女人……」
「他真是可惡!」督宣赫憤怒的站起身。「我不容許任何人妄自對我醫院裡的病人的病情,套上一些怪力亂神的說辭!我去抓他來,在我告訴他你得的是慢性粒細胞白血病,不是老天爺給的懲罰之前,我會先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