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下次不會只是受點傷,而是賠了一條命。我並非貪生怕死,只因不甘心死得 不明不白,在這之前我必須弄清一件事,以及你的承諾。」聲音苦澀瘖啞。
「這事定和單于有關。」暫時撇開自己的事,她如此猜測。
拓都羅多默認了,他不想再迴避問題。
「果然讓我猜對了。」蓮香欣然地笑了。「別把事情悶在心裡,也許我能給你意見 ,雖然我沒有你神勇,但我有一顆清醒的腦袋,至少旁觀者清。」
「你想回單于庭的心仍沒有動搖不是嗎?」拓都羅多擔心他們沒有多少相處的時間 ,等她真的回去單于庭,她就會把他忘了,永遠不會再記得他。
他自私地把她當作是今生唯一的親人,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他還是一再的欺騙自 己。她是單于未來的閼氏,怎會看上落魄的他?
她讓他孤獨的世界起了微妙變化,在他心中己不只是戀慕,他渴望人性的溫暖,更 渴望愛情,只因他是凡夫俗子,不是聖人。
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篤定的認為她是他心中的戈壁之花……戈壁之花是沙漠的一種 名花,它的另一個別名就是永遠之花。蓮香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這是我的使命……」毋需思索,她只能這樣回答。執意回去單于庭的意念不再像 先前那麼強烈,因為她無力改變一切。如果他願意放她走,她沒有不離開的道理,她不 知道能讓她留下來的原因是什麼。
聽說漢人的保守觀念都很重視女性的貞操,女人對男人只能專一不能有二心,否則 是不見容於社會的。因此為了打消她回單于庭的念頭,拓都羅多才想先佔有她,但她能 接受用強硬手段的他嗎?
他已經失去太多了,如今一身孑然的他,怎能再失去這個心目中的珍愛……他是個 有家卻歸不得的人,只有她能彌補他的遺憾!
「做我的妻子好嗎?」他已迫不及待的要向她表達醞釀已久的情愫。
蓮香一時呆了。她不是木頭,這些日子他經常默默無言的看著她,那不是只有充滿 男人慾望的眼神,還有著不可言喻的深情……也因為他的表白,她才從渾沌中甦醒,重 新檢視這些日子和他相處的種種。何時他也像一塊磁鐵,在不知不覺中吸引著她?
「你是真心的嗎?還是只等玩弄一個女人之後,再棄之如敝屐,讓她悲慘地死去? 」
明知道一時的承諾不可靠,她還是想聽聽他的說詞。
「如果不是真心,我還能穩若泰山不侵犯你?你太天真了,一個男人對於女人可以 只是發洩慾望,不需要什麼愛情。因為我不只要你的身體也要你的心,這一切的隱忍都 是為了尊重你,不想讓你反感和厭惡。」
第一次吻她時,她的反應激烈,他猜測她極有可能為悍衛貞操而自裁,就算他很快 得到她,最後她終將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所以他一直沒有付諸行動。
「如果你是真心,那麼我是你的;如果只是玩弄我,不管你多強硬,我會以死抗爭 。」懷春的少女是很容易被感動的,他信誓旦旦怎能叫她無動於衷?
突然,他激動的從石床跳起,熱切的把她擁在懷裡,喃喃出聲:「你是我的永遠之 花……」
「你手臂受傷了啊!」蓮香情急地提醒他,要他別衝動。
「這點傷算不了什麼!」火熱的吻來得熱情而匆促,有了她的允諾,他可以肆無忌 憚了。
原來她對他不是全無感覺……蓮香終於發現自己隱藏內心的感情。他的胸膛是溫熱 的,讓她感到眷戀,她實在抗拒不了而沉迷於此。
他會是魔鬼的化身嗎?相處的時間這麼短,他對她就極具致命的吸引力,只想隨他 一起沉淪……他曾經要以生命換得她的心甘情願,現在已不需要任何事物推波助瀾,當 愛情來臨時,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
愛在當下,這是多麼自然的論調。一個雪膚花貌、含情脈脈,一個氣宇不凡、深情 款款,自然迸出了美麗的火花,他們的世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雙雙除去一身的累贅,回歸最原始的需求。當他看到那潔白柔美的身段和楊柳細腰 時,再也按捺不住,他狂亂地撫觸那攝人心魂的嬌體。
他的指穿過她柔軟的秀髮,滑向額頭眉間,再沿著高挺的鼻樑,落入那讓他吻得幾 乎紅腫的雙唇,之後繼續往下探索……初嘗情慾的她,對這種挑逗原本應該無法進入情 況,甚至想抗拒他,可是她卻沒有閃躲的意思,最後反倒是迎合他。發現這樣的自己, 她不禁羞得臉都通紅了。
「蓮香……」沉醉的嗓音呼出她的名字,在神秘又美好的世界沉浮,此刻他的眼裡 只有她。
他的撫觸讓她渾然忘我,身體也莫名的蛻變了,竄流在她體內的血液,隨著他的手 和唇的移動,不安地沸騰起來。
這樣陌生的激情使她慌亂無措,頓時她衝動的想掙脫被一個不是丈夫的男人,在自 己身上為所欲為,陡然清醒的理智,讓她在最後關頭又抗拒了他。
「住手!」她奮力一推翻身一閃,讓他落了個空,也讓他受傷的手臂碰到了石床, 痛得他鐵青著臉,久久不動也不說話。
蓮香趕緊穿好衣服,躲到遠遠的角落去,她預料即將會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原以為會有一場爭執,結果什麼都沒發生。她還是不能放開自己,萬一她的 付出換來的只是欺騙,那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臨陣脫逃,拓都羅多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給她看,因為她不但澆熄了他的熱情和信 心,也毀滅了他唯一的希望。
兩人僵持一晚上,誰也沒說話,直到天剛濛濛亮時,蓮香不放心的先開口:「傷好 點了嗎?」她為昨晚自己的臨時變卦有些歉疚,因為她讓他的傷口雪上加霜,頓覺過意 不去。
「算了,這世上什麼都是虛假,何必太認真!」他冷冷的回了不相干的話。
「我不是有意的,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看了和沒看有什麼不一樣?」
「也許又發炎了也說不定……」蓮香誠意的表達自己的關心。
「既然你我之間要劃分清楚,又何必多此一舉?」他的態度依然冷漠。
「別這樣,我是真心關心你啊!」她不知要如何化解他們之間的僵局,只能以關心 他的傷來掩飾尷尬。
「別管我!」拓都羅多還是沒有軟化,不明白是跟自己還是她嘔氣。
她的關心卻換來他的冷漠,她真的傷了他嗎?他說他是個罪犯,雖猶如人人見之即 閃的瘟疫,他也該有自己的尊嚴和傲氣吧!
若沒得到她的心,他不可能隨便對人掏心挖肺,他的謹慎是因為他曾經歷不堪的遭 遇,以及最基本的保護原則。
她不懂他的人生是有過什麼坎坷,她真的好想窺探。
「我要出去。」他淡淡地丟下一句,拿了弓箭和刀轉身就往洞外走。
「慢著,你的傷尚未痊癒!」蓮香急著喚住他。
「無所謂,死不了!」拓都羅多沒再說什麼,逕自踏出洞外躍上馬背,疾馳而去。
從他一出門,蓮香心裡就一直忐忑不安。他受了傷又心情不佳,這樣出去多危險啊 !她實在不能再當溫室裡的花瓶,等他傷好了,她一定要向他學精騎馬射技,如此才能 讓自己獨立。
她有種預感,他絕不是他口中所言的罪犯,雖然他本身看似具有危險的特質,但沒 有凶殘的個性,這點她可以肯定。
無所事事的又晃了一日,午時他沒有回來,但之前所剩的食物尚可裹腹,只是她沒 有心情吃。直到黃昏他平安歸來,她發現他氣色不佳,一定是手臂又使力造成的。
「累嗎?晚餐你教我怎麼弄就好。」蓮香正面迎上他,卻見他手臂的鮮血又染紅了 衣衫。「糟糕,你又流血了!」她扶他到石床坐下,急著為他檢視傷口。
拓都羅多禁不起她溫柔的關懷,忍不住就問:「昨晚為什麼又拒絕我?」
「因為我怕……」她害怕的原因能告訴他嗎?男人可以信誓旦旦也可以冷酷無情。
「怕我?」他不解地望向她,這些日他已不再用強硬的手段了,他極力壓抑自己, 盡量要尊重她的意願。
蓮香好想說怕他不能專一,她若放棄原來的使命把自己交給他,一旦他始亂終棄, 那麼她將悔恨終生。
愛是需要賭注,只是這次的籌碼太大了。
「怕你惹禍上身。」她轉個彎說。
「又是老問題。」他費盡心力仍然無法改變她的初衷,他氣得狠狠地道:「別人怕 匈奴王,但我卻恨不得殺他……」意思已挑明他根本不把單于放在眼裡。
「為什麼?他是你的仇人嗎?」